“所以，你最后向【灾】求助了？”


    萝伊尔虽然是看着伊影的，但却是在对伊莱妮雅说话。


    “更像是合作吧。而且，她现在也算不得【灾】了。她更像是……拥有【灾】的特性的，和我性格完全不同的，这个世界上的另外一个我。”


    伊莱妮雅解释道：“因为某些原因，她现在和我是同化与共生的关系。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会通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和她同归于尽的。”


    听到伊莱妮雅这么说，一旁的伊影双手环抱，“切”了一声，看上去有些不爽的样子，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萝伊尔则是面色有些复杂。


    她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她也只是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也没有评价你的资格，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好的话，那就这样吧。”


    萝伊尔的内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要让她认可【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特别是她在过去不断循环的那段时间里，作为伊影的前身第七【灾】也曾杀死过雪萦，她就更加不可能认可伊影了。


    在她的观点里，凡是【灾】，都该被消灭。


    伊莱妮雅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继续对萝伊尔多说什么了。


    萝伊尔和伊莱妮雅对视着，而后互相沉默了很久。


    数分钟后，萝伊尔缓缓开口道：“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任何能让人复活的方法吗？”


    “你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还有我的必要吗？”伊莱妮雅道。


    “我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萝伊尔双眸微垂，握紧了拳头，“不是说魔法属于奇迹的一种吗？既然是奇迹的话，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让人死而复生的魔法呢？”


    “生与死是世间的规律，哪怕是魔法，也不是万能的。魔法也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律与法则，它只是与奇迹类似的东西，并非是真正的奇迹。”伊莱妮雅道。


    “曾经有学者提出过一种理论——这个世界是存在自我意识的，一旦有人试图做出违背世界规律与法则的事情，世界的意志就会进行修正。”


    “你想让人死而复生，而这违背了世间的规律与法则，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冥冥之中的那股力量给修正。”


    “世界意志……”萝伊尔的表情一变再变，“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失败，就因为这什么所谓的世界意志？”


    伊莱妮雅道：“这只是一种理论，还有一种可能是，你触发了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


    “毕竟你要做的事情是改变过去，而过去一旦被改变，蝴蝶效应将会把整个世界变成未知的模样。”


    其实当伊莱妮雅知道萝伊尔在研究禁忌魔药的时候，她就有猜到萝伊尔想要做什么了。


    作为萝伊尔的老师、作为魔药学领域的专家，萝伊尔能想到的，她也一样能够想到。


    而这一次隐匿身形与气息全程跟在萝伊尔身边，听了一路萝伊尔和艾伊娜的对话，则是让伊莱妮雅确信了，她的猜想没有错。


    萝伊尔想做的，就是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这一路上，她本该有很多次机会阻止萝伊尔的，但她没有这么做。


    这是因为她知道，以萝伊尔的性子，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强行阻止，只会让萝伊尔更加疯狂，到了那个时候，她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谈话了。


    而且，从私心的角度出发，伊莱妮雅也想要看一看，萝伊尔的那个计划，究竟能否成功……


    伊莱妮雅知道，她在这个时候还有这种私心是错误的，但就像她之前所说的，她不是什么感知不到情绪的人。在任何身份前，她首先是“伊莱妮雅”。


    虽然她是七贤，但她也是人，不是神。


    不，恐怕连神也做不到完全没有感情吧……


    只要是个人，只要还能感知到情绪，那么她就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犯错。


    如果萝伊尔真的成功了，那这一次，她肯定要担很大的责任。


    但结果也如她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萝伊尔的计划失败了。


    可伊莱妮雅也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她反而感到些许的惆怅。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世界上的确不存在“死而复生”这种奇迹，哪怕是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也做不到。


    只是她背负的比一般人要多很多，所以她不能轻易地将这种惆怅表露出来。


    “老师。”


    尽管已经被逐出师门很久了，但萝伊尔还是习惯性地喊了这个称呼。


    “嗯？”伊莱妮雅望向了萝伊尔。


    “这个世界上不是有神吗？如果让神来的话，是不是就能做到让死者复生这种事情了呢？毕竟，神应该在世界的规则之外的吧？否则的话，也不能被称之为神了吧？”萝伊尔问道。


    “谁知道呢。”伊莱妮雅道，“毕竟我们都不了解神，你以为的，也只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罢了，并非是事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神】明明在以前出手解决过【灾】，为什么在雪萦那一次祂没有出手，对吧？”


    “……是。”萝伊尔承认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道理吗？不要把他人的帮助当作理所当然，哪怕别人有能力做这件事，她也不是一定得要来帮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世界并不是以你为中心而存在的。”


    “普通人都是如此，就更别说神明了。”


    “之前你因为【魔女症候群】，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现在你清醒了一些，多少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


    萝伊尔长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她就像是个被现实抽醒的、叛逆的孩子。


    一直以来，因为她的一厢情愿与一己私欲，她都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面，拒绝倾听外界的声音。


    爱能让一个人获得勇气，也同样能让一个人变得盲目。


    她被束缚在了名为“过去”的牢笼里，并且不愿意离开牢笼，甚至眷恋着牢笼。当所有人都冲破牢笼，飞向天空的时候，她还驻足在原地，不愿前进。


    而后，名为【魔女症候群】的病症，便在悄无声息之中攀上了她的心灵。


    现在她已经清醒过来了。


    只是，清醒的的时间有些晚了……


    “带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吧，老师。”


    萝伊尔如此说道。


    她的过去已经结束了，现在，她该去面对她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