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么?
作品:《四合院:我万物之主,称霸四九城》 秦淮如没再说话,和他并肩走了一段。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走了屋檐上掉落的几片黄叶,也吹走了一部分沉重的空气。
傍晚时分,李向前又拿出一束干草,在院角坐了下来。他没再编帽子,而是开始做草鞋,细细地扎,慢慢地编。他每扎一针,都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那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寂寞和坚韧,仿佛就是他全部的防线。
就在他埋头编鞋之际,棒梗悄悄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袋热腾腾的窝窝头。
“李叔,这个……我娘说的,给你垫垫肚子。”
李向前一怔,抬眼看着这瘦高的孩子,眼中多了几分柔色。他接过袋子,鼻尖嗅到一丝焦香,那是秦淮如的味道。
“谢了。”他淡淡说了句,转身进屋。
那夜,四合院静得出奇。李向前坐在昏黄的灯下,手里拿着那双未完的草鞋,目光却落在桌角那只盛着窝窝头的布袋上。灯光下,草鞋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又缩短,仿佛时间都变得柔软。
他忽然意识到,这院子虽小,事却多;人心虽碎,缝缝补补,竟也能热上一点点……可那热气,终究是转瞬即逝。正如那顶被贾张氏偷走的草帽——他失去了它,却留下了记忆里那个安静陪他编帽子的身影。
他望着窗外昏黄的天色,忽然有种预感:这四合院,怕是还要闹一扬不小的风波。而他,不会再坐视不理。
李向前坐在灯下,窝窝头刚被掰开,热气还未散尽,香气扑鼻。他心里本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这糙日子过得连口热的都难得一见,更何况是棒梗这小子亲手送来的。那布袋上的油迹干涩,像是早就用了好些年,手指一碰便觉粗糙生硬,可那热窝窝头却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久违的柔软。
可这柔软没维持多久。
第一口窝窝头咽下去还没多久,李向前忽然感觉喉头一阵干燥,像有什么细小的碎末卡在嗓子眼,随后胃里便翻滚起来。他脸色一变,把剩下的窝窝头放到桌上,眉头紧皱。
“呕……”
他冲到门口,扶着门框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是喉咙一阵剧痛,胃里仿佛翻江倒海。他双手死死按住胃口,喘息着转身看向桌上的窝窝头,那布袋子好端端的放着,窝窝头半截还夹在里面,像极了某种嘲讽。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么?”他咬着牙,声音压得低沉,眼中却闪着寒意。
他转身出了屋,步子带着风,往贾家那边走去。
四合院的地面在他脚下咯吱作响,夜风吹得树枝哗啦啦直响,带着几分鬼气森森的意味。他的心头却一团火——不是被窝窝头烧的,而是被心头那股被羞辱、被算计的感觉点燃的。他一向忍让,可这一次,他不想再退。
走到贾家门前,他一脚踢开虚掩的门,怒声吼道:“棒梗呢?出来!”
屋里的人一愣,贾张氏第一个跳出来,一边叉腰一边骂:“你这死瘸子半夜吼什么?我们家欠你命啦?”
李向前没有理她,只是冷冷地盯着棒梗。那小子正躲在门后,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
“你那窝窝头,哪儿来的?你自己吃过没有?”
棒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妈蒸的,我没吃……你饿着,我就……”
“你没吃你就拿给我?”李向前冷笑一声,嘴角微微抽搐,“你是真想让我在这院子里躺下不成?”
棒梗急了,眼圈一红:“我真不是害你,我没想那么多!我饿得头昏,就想着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也想让你吃口热的,我……”
秦淮如这时闻声赶来,看清局势,一把将棒梗护在身后。
“李向前,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孩子你也骂,他哪懂那么多?你不吃就不吃,至于这样?”
李向前咬牙,心里的火已快将理智烧干。
“你要真心让我吃,就该自己尝一口!那窝窝头……里头是生的,外头熟的,整个蒸得稀里糊涂,喉咙都快卡破了你知道吗?”
秦淮如怔住了,低头看看自家儿子,那窝窝头的确是她匆忙间用冷水和的面糊凑出来的,火候又没掌握好……她知道这事儿确实是疏忽,但她咽不下那口气。
“你也太矫情了,小时候我吃野菜叶子都没事儿!一口窝窝头至于么?你是不是想故意抓事骂我娘?”
“我骂她?”李向前眼睛一眯,语气阴沉,“她骂我拿你镯子的事时候怎么不想后果?现在我吃了你家东西胃都要翻出来了,我说句不痛快话就不行了?”
贾张氏这时气势上来了,一把将秦淮如拉到一边,自己挡到前头,破口大骂:“你个瘸子心眼比针还小!一个窝窝头翻来覆去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肚子里早坏了,吃什么都闹腾?你别赖我们家!你要再吵,我就去叫院里人评理!”
“叫!你以为我怕你?”李向前怒极反笑,眼神如刀锋般掠过她,“从你偷我草帽那天起,我就该跟你清算。你这人……活在院子里一天,四合院一天不得安生。”
他转身走人,脚步沉重,一如胸中翻涌的怒意。
回到屋中,他再也无心继续编那双草鞋。他坐在床沿,目光落在桌上那剩下的窝窝头,忽然起身,一把抓起那半截窝窝头,一边冷笑,一边走到门口。
他将那窝窝头狠狠地朝院中一扔,甩得老远,啪的一声,像砸在了某种隐形的耻辱之上。
“你们的情义,要我命还差不多!”
他一语未毕,便关上了门,院子里只剩下一地碎屑和风声猎猎,那些窝窝头渣滓,在月光下散落得像极了破碎的信任。
月色愈发冷清,洒在四合院斑驳的青砖地面上,像一层冷霜,缓缓蔓延着。李向前屋内的灯火已经熄了,屋门紧闭,屋内传不出一丝声响,仿佛连呼吸都藏了起来。而院子那边,贾张氏却还在叽叽喳喳地骂骂咧咧,不肯罢休。
“一个瘸子也不知道知足!给口吃的还挑三拣四,真当自己是金贵人呢?呸!连条狗都比他懂事!”她靠在门槛边,一边捶着自己那沉重的老腰,一边怨气冲天地骂着。
秦淮如脸色极为难看,站在屋里不说话。她刚才虽护着棒梗,但她心里也有点发虚。那窝窝头她确实没熟透就急着端出去,那锅火也是断断续续地烧着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向前会发这么大的火。她原以为,他是那种逆来顺受、吃点亏也不会说出来的人。
“妈,你别骂了。”棒梗低声说着,神情懊恼,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李叔是好人,我不是故意害他的……我就是想还点人情……”
“人情?”贾张氏顿时火冒三丈,转身指着他鼻子就骂,“你个小畜生!你有脸讲人情?你知道他骂我多难听么?他一个瘸子,要不是我家可怜他,早让他饿死街头了!”
棒梗咬着牙,眼圈又红了,抬头怯怯地看了秦淮如一眼,却见她眉头紧锁,像是在忍着什么情绪。
“妈,别说了,睡吧。”
“睡什么睡?气得我今晚都睡不着!我非得让全院子的人都知道,这瘸子白眼狼是怎么翻脸不认人的!”贾张氏还在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秦淮如却没接茬,只是望着外头那片黑黢黢的夜色,心里浮着说不清的烦躁。她有点后悔了,不该让棒梗去送那窝窝头——她该知道李向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嘴上不说,心里计较得很。这人看似沉默,其实心思极深,一根筋转不过来弯,可一旦他记恨你,十年都忘不了。
而李向前此时正在屋里翻找药瓶。他喉咙仍旧灼痛,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虽然稍稍缓解,但那股恶心劲儿仍盘踞在心头不散。他找出一包发了潮的老药粉,倒了点温水灌下去,脸色阴沉得像即将落雨的天。
“窝窝头……”他喃喃地吐出这仨字,眼神冰冷,“他们一家子是没完没了了?”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盯着那堆草绳。那是他白天从郊外捡来的,他打算再编几顶草帽和篮子,送去后街的那家杂货铺换点油盐。可现在,他那顶被偷的草帽还没找回来,窝窝头倒先让他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们要是觉得我李向前好欺负,那是瞎了眼。”
他拾起草绳,干脆坐回板凳,重新开始编草帽。手指头飞快地翻卷着草绳,一道道粗实的纹路迅速成形,他眼里没有任何柔和,只有咬紧牙关的狠意。
屋外的动静终于渐渐平息,贾张氏的骂声也像累极了似的,终归停了下来。夜更深了,四合院沉浸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可李向前并未安睡。他彻夜未眠,草帽一顶接一顶地成型。到了天色微亮时,门口已经堆了四顶整整齐齐的草帽,织得密密实实,坚硬如盾。
他抬头,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偷我草帽?你们不就图个省事么?我倒要看看,这回你们是偷,还是抢。”
刚想起身洗把脸,却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拖鞋咯噔咯噔的声音。是棒梗。
“李叔……李叔你醒着吗?”棒梗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李向前不动声色地推门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棒梗低着头,双手藏在身后,犹豫了一下,才从背后掏出一顶草帽,支支吾吾道:“这是……我娘刚从娘家找人做的,说是赔你的。那天的草帽不是我拿的,我发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我不是要害你……”
李向前接过那顶草帽,低头看了一眼,笑了。他笑得冷:“赔?赔?她偷我东西、让我吃半生不熟的窝窝头,现在找你来赔我一顶不伦不类的草帽?你是她儿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棒梗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想……补偿你,不是我娘说的。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我……我不是白眼狼。”
李向前眯起眼,心中微动。棒梗这孩子,从小缺爹少教养,被秦淮如和贾张氏带歪了,可他到底还保留着点良知和羞耻。否则,在这院子里,那就是最稀罕的东西。
“你以后别给我送吃的。”李向前收起那顶草帽,“草帽你拿回去,这不是你偷的,也轮不到你赔。”
棒梗怔住,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低声应了:“我知道了,李叔。”
他转身跑远,身影在院中瘦瘦小小的,仿佛连影子都孤零零的。李向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像一锅没掺对水的浆糊,既粘又涩。他不是冷血之人,甚至曾经愿意把自己仅有的一口粮食分出去。但被一次次辜负、利用、算计之后,他也终于明白了,在这四合院里,最愚蠢的事情,便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转身进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顶自己编的草帽,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这草帽,他得想个法子收起来,再也不能让贾张氏摸到。他抬眼扫过屋里的墙角,目光逐渐定住,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冷笑。
李向前站在屋子中央,目光盯着那堵斑驳的老墙角。他脑海里迅速盘算着,不再像从前那样将东西随便摆放。他明白,在这个四合院里,太过明面上的好东西,早晚不是落进贾张氏的枕头底下,就是秦淮如那双看起来温顺却时常紧盯别人生活细节的眼睛里。
他走到墙角,把那几顶新编的草帽一顶一顶摞起来,然后将最底下一顶翻开,塞了一块旧棉布进去。紧接着,他掀开床板,将底下一个老旧的木箱子拉了出来。这箱子原是从老家带来的,里头装的多是些用不上却又舍不得扔的旧物。他翻出几块老棉衣,铺在箱底,把那几顶草帽悄悄放进去,又重新盖上、压紧、合扣,最后重新把床板按回去。
做完这些,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头那口闷气稍微散了些。他清楚,贾张氏和秦淮如不是那种会突然改过自新的人,她们的眼珠子就跟老鼠一样,哪里有油水就钻哪里。他得防着,不然今天丢的是草帽,明天可能就得防着饭碗里是不是有泼了水的剩饭。
天光透进窗纸的时候,他终于拎着昨夜临时用剩的一捆草绳出了门。他没走多远,刚转到院角,就听见了熟悉的咳嗽声。果然,贾张氏蹲在自家门口,手里抱着一个小锅盖子,一边咳嗽一边骂咧:“这穷命,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窝囊媳妇,连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出来,我早晚让你们气死!”
秦淮如在屋里没出声,棒梗悄悄溜到门口想说什么,又被她一把拉进屋。贾张氏继续骂:“还以为有个瘸子邻居能白捞点好处,谁成想还反咬我一口!哎哟,我这命啊……我的草帽也不知道被哪个烂人收起来了!”
李向前听得一清二楚,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停,反倒稳稳地迈过她身边,低头看也没看一眼。贾张氏瞥见他,立刻伸出手来挡住去路:“哎哎哎!你站住,李向前!你良心呢?我们家那顶草帽可不是平白无故不见的,你屋里要是再多出一顶,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向前冷眼瞥她一眼,语气像压着寒霜:“我编草帽,不是给你家当坐垫的。你自己手脚不干净,东西没了怪谁?贾张氏,你最好别再来我门口骂,否则我让你一根草绳都摸不着。”
“呸!你敢吓唬我?”贾张氏咽下一口唾沫,却还是眼角余光闪了闪,心虚地收回了手。她虽然嘴硬,但也知道李向前跟从前变了,不再是那个被秦淮如骂一句就低头不吭声的“瘸子邻居”了。
他转身要走,贾张氏却不甘心,声音拔高了几分:“哎呦,你以为你现在能编草帽了了不起了?你别忘了,你屋里可还不是靠咱们家电饭锅煮的饭呢——你那破锅不是还得我家帮你烧水洗?你今天不给说法,我就去敲锣打鼓让整院都来评评理!”
李向前眯起眼,脚步一顿。他转回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你要是想评理,正好,我草帽不见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从我窗边走过去,还撞了我的门栓。我不说,是给你脸。你真想撕破脸,那我就把事儿翻出来,让院里人也掂量掂量,看谁是贼。”
贾张氏一愣,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棒梗从屋里跑出来,慌慌张张地拉着她的手:“奶奶,别说了行不行?李叔不是坏人,是我们……我们做得不对……”
“闭嘴!”贾张氏脸都青了,狠狠甩开他,“你小小年纪懂个屁!”
秦淮如这才也从屋里出来了,拉着棒梗,“你奶奶年纪大了,说话口不择言,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向前。”
李向前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一把钝刀子,从她脸上慢慢划过。他没吭声,只是微微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出院门的时候,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不是没见过贾张氏闹腾,但今天她这般歇斯底里、毫不顾忌分寸的样子,倒让他心里浮出一种强烈的不安。她到底还想做什么?秦淮如……又打着什么算盘?
这些人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李向前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还远远没完。草帽只是个开头,这四合院——不,它已经不仅仅是个居住的地方了,它是个漩涡,一个混乱的泥潭。谁脚下稍一打滑,就得陷进去。
他站在胡同口,望着天边逐渐泛白的晨光,手里的草绳越攥越紧,指节一根根绷出青白。日子,还得过。但从今天开始,他李向前不再退让,不再手软。
有些账,是时候慢慢清算了。
李向前这些天,每天都起得极早。鸡鸣未响,他已在院中弯腰编织,一双手在枯草与麻绳之间来回游走,动作麻利却不显一丝急促。他发现,只要自己动手,不靠人,哪怕再难,也比和秦淮如贾张氏打交道轻松。
但再警觉也架不住四合院那点陈旧的砖墙挡不住人心的狡诈。那天中午,他刚用剩下的几块土豆炖了点糊汤,锅还热着,秦淮如就不知从哪拐弯抹角地挪进他屋。她推开门时笑得满脸人畜无害,仿佛就是过来随便说说话:“向前啊,你这锅里可真香哟,是不是放了点葱头?我都闻见了。”
李向前挑眉,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他心里门儿清,这葱头味是他早上特意从胡同尽头菜贩子那里换来的一点青葱,别人闻不出来,她倒是敏得很。
秦淮如却自顾自蹲到炉子边,拿了块小碗,舀了一勺糊汤,还不忘在碗边蹭掉点浮着的油星。她笑着递到嘴边吹了口气,“你这手艺可比棒梗做得强多了。他那小子,水都烧不熟。”
李向前嘴角抖了抖,强压着火气不发。他知道自己要是张嘴,秦淮如能顺着这口子咕咚咕咚灌一通情理,等到最后,她吃饱了,他倒落得个不讲理。
“你若是饿了,说声就行。”李向前低声说了一句,背过身继续擦锅。
“哎呀,你看看你,说这话见外了不是?”秦淮如顿时笑了,眼角弯成一道波,“咱们都住一个院里,你又是单过的,我顺便过来搭把手,顺点锅底的汤,也不算啥吧?”
李向前没应声,心里却冷笑。搭手?她每次来蹭饭,还不忘在碗底多挖两勺油渣子,转头就给她那坐在门槛上骂街的老娘端去,还嘴甜地说是自己“做的”,那贾张氏还能满意地眯眼说她女儿孝顺。
他没揭穿她,只因懒得争那一口半口的东西。可次数一多,他便觉不对劲了。
这天下午,李向前出门去胡同口换了两颗红薯,回来一推门,锅盖却歪在一边。他蹙眉,赶紧掀开锅盖一看,里头本煮着的一点干粮汤竟被舀去了大半,只剩些软趴趴的红薯皮泡在汤水里,油星也荡得干干净净。
屋内隐隐还有熟悉的香粉味。他蹲下身子,指尖抚过炉台边沿的一处灰迹,明显有人进来动过火。李向前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抬手掀了门帘就出了门。
他并未直接去找秦淮如,而是悄悄绕到东院窗下。果然,刚一靠近,就听见屋内传来贾张氏的声音:“这回的汤真香,比上回那次还浓,你跟那瘸子邻居是怎么说的?他竟还肯给?”
“哎呀,娘你就吃吧,”秦淮如低声笑着,“我哄他说锅里汤多,剩了也是浪费。他那个样子,你给他点热脸,他就能把锅底都掏给你。”
“贱骨头!”贾张氏咂着嘴,满脸油光,“哼,早晚得让他吃个亏,叫他长记性。”
李向前站在窗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知道自己过去傻,可不代表要一直任人宰割。他转身回了屋,脸色如覆冰霜。
傍晚时分,秦淮如又如往常一般,端着个空碗进门:“向前啊,今晚还有汤吗?我给棒梗也盛点。”
“没有。”李向前背对着她,语气生硬,“你来迟了,吃完了。”
“哟,你啥时候这么抠门啦?”她笑得有些尴尬,“就剩个汤底,我不嫌弃……”
“我倒是嫌弃。”李向前这回直起身子,转过身盯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里带着怒火,“秦淮如,我屋里的锅不是你家后厨。你再来一次,我把门锁换了,谁也别想进。”
秦淮如愣住了,嘴角的笑僵在脸上,她没料到李向前竟然会发火。往常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冷着脸不理,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反击,竟让她有些慌神。
“你这话啥意思?我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没个照应……”
“我一个人吃剩菜汤,吃得好好的,不劳你操心。”李向前眼神如刀,“贾张氏也别再吃了。再吃,我就敲锣告诉全院,她老人家嘴里那‘臭瘸子’,是怎么让她吃香喝辣的。”
秦淮如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李向前盯着她一步步往外退,最后冷冷地把门关上,“从今儿起,这屋不欢迎你。”
门砰地一声合上,秦淮如站在门外,牙关咬得死紧。她心里恨得直痒,却又拿李向前半点办法没有。
她从未想过那个看起来好欺负的男人,竟也能有咬人的一面。而她也明白,李向前若真豁出去了,把这几日的事捅出去,她这点体面,在四合院也就彻底扔了。
可她不甘心,不服气。她低头看着手里空空的碗,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扭曲。她心里暗暗咬牙:“李向前,你记着。你今天不给我好脸,我让你日后连门都出不去。”
而此时屋内,李向前正坐在炉边,一口一口地喝着剩下的糊汤。他没有放盐,也没添油,但这碗汤,比他以往喝过的任何一餐都解气。
他知道,这一仗才刚开始。
那天午后,阳光灼人,四合院的青砖地面被晒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躁的气息。树荫下的蝉鸣刺耳,仿佛也在助长某种即将爆发的不安。李向前独自坐在屋内,用木匙拨弄着锅里那碗还未盛出的菜汤,锅盖边冒着微弱的蒸汽,屋里静得只剩下锅底偶尔发出的“咕噜”声。
他本打算将这碗汤留作晚饭,心里还盘算着加点胡萝卜末再炖一会,能更有味些。可就在他刚拿起锅铲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哎哟,我的头啊……怎么这么晕?我是不是中毒了呀?”秦淮如的嗓音响亮刺耳,还特意压低成带着虚弱的哭腔,像是故意喊给整院人听。
李向前眉头一皱,放下锅铲,走到门边。透过木门的缝隙,他看见秦淮如靠在贾张氏那扇破旧的门板上,一手扶额,另一手握着棒梗递过去的毛巾,脸色装得比蜡纸还白。
贾张氏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就炸了:“我的老天爷!你这是咋了?快说,快说,谁害你啦?!”
“我……我今天中午,去李向前家里喝了两口汤,回来头就开始晕了……娘,我是不是让他给下药了?”
她这话一出,四合院瞬间炸开了锅。门前晒被子的徐婶猛地停住手,站在屋檐下修鞋的老彭头也抬起了脑袋,连对门抱着小孩的王大娘都探出脑袋:“啥?下药?!”
李向前顿时脸色一沉,心头泛起一股火气。他知道秦淮如嘴不干净,但没料到她竟敢就地翻供,将他那碗好心留下的菜汤说成毒药。他冷哼一声,推门而出。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如冰,目光犀利地盯着秦淮如。
“你、你还敢问我?”秦淮如装得更像了,往后一仰,直接靠到了贾张氏肩上,“我今天喝了你汤就头晕,难不成是巧了?你要说没动什么手脚,那你说说,那锅里放了啥?”
“就是!”贾张氏怒气冲冲,跳起来指着李向前,“我闺女天天在家伺候我,勤快得很,哪像你这孤胳膊独腿的,心眼多得很!要不是她实在饿得不行,能到你屋里去喝汤?”
李向前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眼神沉如寒潭。
“那锅汤是我昨天熬的,菜叶子、红薯皮、葱梗子,你自己拿的碗盛的,你还想赖我?”他话一出口,秦淮如脸上那点虚弱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院子里的邻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傻子。秦淮如吃饭那阵他们可都看见了,那汤是她自己走进去舀的,李向前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贾张氏见风向不对,马上提高了声调:“就算是她自己盛的,那你锅里为啥会让人喝出毛病来?是不是你用了啥不干净的水?李向前,我可告诉你,我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得担责!”
李向前冷哼:“她真出了事,我巴不得她去验个血、验个胃,看看到底是我那锅清汤里掺了毒,还是她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太脏。”
这话一出,院子里发出几声轻笑。徐婶掩嘴低声道:“哎哟,这回说得妙。秦淮如吃了多少白嘴饭,咱都数不过来,今儿终于有人敢回嘴了。”
秦淮如听了脸色通红,恨得牙痒痒,却偏偏抓不到实证,心里那口气堵得发涨。她向前一步,嗓子低了几分,却依旧咬牙切齿:“李向前,你行,算你狠。但你别忘了,我可是你邻居。”
“我巴不得你搬远点,省得每天开门见到你恶心。”李向前毫不留情,言语如刀刮面。
棒梗站在一旁,嘴角抽动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又低下了头。他眼神里有些挣扎,也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贾张氏气得嘴角直抖,突然从门槛上站起来,走到李向前面前:“你别得意!这四合院里,谁都知道我闺女是个嘴巧心善的,哪像你,一个光棍汉子,心肠跟石头似的。你给我等着!”
李向前眼神未动,唇角却勾出一丝冷意。他心知,这扬戏才刚开幕。秦淮如既然敢在院里宣扬“汤里有毒”,那接下来肯定还会继续造势。她能嚼的舌根,不会到这儿就断。
可他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李向前了。他回头,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围观的邻居,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谁想知道我锅里有啥,明天早上自个儿过来看看。到时候我当着你们的面熬,一锅一样的,愿吃的就喝,不愿吃的,别再听风就是雨。”
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李向前转身回屋,关上门。门后他站了一会儿,拳头缓缓松开。窗外的蝉鸣仍在聒噪,可他的内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明天,他要让整个四合院看看,谁才是嘴上没毛心术不正的那个。他不怕羞辱,就怕这世道总让人把真心换作刀子。
这一扬,才刚刚开始。
晨曦拂过屋檐,半露的瓦片和窗纸微微泛出暖黄。院子的青砖还挂着夜露的寒意,却已被谁家锅里袅袅升起的炊烟预占。四合院里的人陆续熬动,早饭前那片刻的静谧,正被明日的风波轻轻推向焦点。
李向前一大早便烧起了火,炭火在锅底下“嗞啦”作响。他在井水旁将新换的水舀起,黑漆铁锅咕咚响着,锅内荡起轻微的白烟。“给人端一锅清汤,不光要锅净,还得人安心。”他道。心里掂量着昨夜的控诉——“汤里有毒”,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他把锅放在铺着干净抹布的草台上,又在旁边准备了几碗瓷碗,摆上木勺,动作老练却毫不张扬。夸张不多,只为向邻里剖开,“看我汤里放了啥”。
没多久,邻居们便好奇而来,东院的王大娘走近,斟酌地问:“李向前啊,你这早起不休息,是给谁熬汤呢?”
“给清白熬的。”他头也不抬,掀锅盖,“你闻闻,今晚就知道我这汤放的是红薯皮、菜叶和点盐,没用别的。”
谁也没动,一股清淡香气飘散,沁人心肺。
“那就好。”贾张氏突然晃到锅边,手上的毛巾还没绞干,声音强得仿佛余怒尚未泄,急匆匆问:“能喝两口不?我娘那天是不是喝错锅了?”
李向前没有迎合,而是把瓢提起来,“自己舀,不喝别怪我拒人于外。”
贾张氏又吓了一跳:这份直接让她说不出话。
“我先来。”王大娘接过勺子,舀了一口,吃了几口后笑道:“咸淡刚好,就是清净味,连油渣都没见半颗。”
“我也来。”老彭头靠近,抬妩:“看他锅口都亮得发黑,不是常熬的?我喝一口,没事。”
他吭哧喝了,点头:“没问题。”
渐渐有人加入,邻居们或用小碗捧着喝,或盯着锅看,气氛不再压抑。最终,几人陪着他喝完了碗底那点清汤,才放下勺子。
李向前轻舒一口气,看向贾张氏:“你没事儿就回去吧,该干活干活。”
她红着脸,却丢不下面子。能喝不就算了?她勉强说道:“我只是……我找孙子那碗汤,就那碗。”
“给棒梗,他不敢喝?”李向前没有理会她的侧意,他招呼棒梗来到锅前:“你再喝点,确定没病?”
棒梗瞪大了双眼,鼓起腮帮,“李叔,我喝了!我没事!”
这一刻,四合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几个邻居咂舌,目光转向贾张氏——她嘴硬半天,脸色发白。
“怎么说?”李向前语气平静,目光却像寒潭。
贾张氏攥紧毛巾,末了低头,“我……是我女儿栽赃你的。”
“你承认?”他声音起浮不惊,仿佛三日不添柴的火堆瞬间复燃。
她咬唇,最终哽咽:“是我…我怕她又饿着被你拒绝,怕住院,怕……我说多了便不信了。”
顿了顿,她忽然嘶哑一声:“我…对不起。”
四合院刹那静得出奇。
李向前瞥了一眼牌匾似的院墙,再看了看围在炉边的邻居们。琴声响起时,擂鼓先震人心,此时众人的目光是最无声却又最有力的衡量。
他抬手勾点那只铁勺,“清汤有味,心意便在里面。明白什么叫‘放火烧人’了吗?”
声音不高,却穿透鼻息寒。人们咽了咽口水,似懂非懂。
他转头看旁边圆桌那碗已凉的汤,轻描淡写:“把汤喝了吧,别剩了。吃完的东西,别留地下回锅——就好像,人心,别被翻来覆去煮。”
说完,他转身进屋,抬脚踢了踢青石,步子直直地走远。院里几声轻叹,却也无人再言。不再飘起谎言的雾,显露的是夏日昼光下的真相与烟火气。
故事依旧在继续,炊烟却再也没有起伏。
院子里,太阳早已爬上了屋脊,光线洒满了每一个角落,青砖铺就的地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树影斑驳,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树叶的沙沙声,交织着人声,显得格外热闹。
“秦淮如,你别装了!”贾张氏站在院中央,双手叉腰,脸色涨得通红,语气又急又狠,“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没事蹭饭还拿话吓唬人,真是活腻了!”
“对!对!李向前做的汤好着呢,哪能有问题?”隔壁的老王头头摇着拐杖,插话道,“你这不是明摆着演戏嘛,别在这儿耍花招!”
几个邻居也纷纷附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人拍着桌子,有人指指点点,众声喧哗中夹杂着不满和责难。
秦淮如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着慌乱和不安,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却颤抖得厉害:“我……我没演戏,我是真的……我只是头晕,是因为……因为那天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没睡好你能装病?”贾张氏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你这不是拿命来做戏吗?想让大家同情你,骗吃骗喝!”
秦淮如的唇微微颤抖,眼泪却迟迟没掉下来。她知道自己再狡辩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但那股从心底涌上的委屈又让她无力自持。她心里想着:“难道我真的就这么没用了么?连李向前都站在那边支持别人……我该怎么办……”
李向前站在旁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得意。他的心里涌起一阵轻松感,仿佛刚刚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推开。他默默地想:“这扬戏,秦淮如演砸了。再胡来,也得付出代价。”
他走近了几步,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冷静:“秦淮如,你既然这样说,那你就别怪别人怀疑你。真心换真心,别再耍花样。”
秦淮如听到这句话,内心忽然一紧。她知道李向前的话不只是话语,更是无形的判决。她紧咬嘴唇,眼神一时躲闪,转身快步走向自家的房门,身后传来阵阵低声的议论和指责。
“你看吧,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李向前这人还是靠得住的。”老张头感慨地说道,“不像有些人,光会耍手段,连自己都骗不了。”
李向前看着秦淮如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他并不高声张扬,也不需要夸耀胜利,只是感到一阵隐隐的快意。心里盘算着:“以后这院子里,该收拾的人还多着呢。”
四合院的日子继续滚动,炊烟再度升起,然而院子里的风波却还远未平息。人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那个瘦弱的身影,言语中夹杂着不屑与怜悯,仿佛在暗示着一种无声的警告。
李向前站在院角,目光坚定,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掌控力。他知道,这扬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才是那掌控全局的棋手。
阳光越来越烈,照在四合院的青砖上,炙热的光晕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金色。院子里的空气仿佛也被这炙热逼得沉闷,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躁与不满,仿佛一扬无声的风暴即将爆发。
贾张氏仍旧气势汹汹地站在院子中央,指着秦淮如的背影骂道:“你这丫头,连点脸面都不要了,就知道骗吃骗喝,害人不浅,哪来的脸活在这院子里!”
旁边几个邻居七嘴八舌,窃窃私语,或点头附和,或冷眼旁观。老王头摇着拐杖走上前,神色凝重地说:“秦淮如,你就别再演了,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这样迟早害了自己。”
秦淮如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众人,眼眶微红,声音却异常坚定:“你们以为我演戏?不,我累了。累到没力气再假装什么了。谁愿意每天被人指责、怀疑、孤立?李向前,他以为自己站在正义那头,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
李向前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心中暗想:“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骂我?你不过是个靠耍小手段混日子的女人罢了。”
“秦淮如,你要是累了,那你就离开这里,别在这碍眼。”贾张氏怒声道,“这院子不是你这种人能搅和的地方。”
秦淮如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心中翻涌着无助与愤怒:“我走不走,不是你们说了算。这里曾经是我的家,我有权在这里站着。”
空气瞬间凝重,四合院的每一块砖瓦似乎都在见证这扬无声的对决。邻居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轻易插话,只有偶尔的风吹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给这扬纷争伴奏。
李向前缓缓走近,目光犀利地盯着秦淮如:“你以为你凭几句嘴皮子就能撼动我?我劝你,别再拿那些把戏糊弄大家了。你偷东西、撒谎、耍心眼,早就没资格再出现在这里。”
秦淮如怒不可遏,声音嘶哑:“偷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没有!”
“我有证据!”李向前冷冷地说道,“那些失踪的工具、被偷的东西,还有你屡屡在别人面前的狡辩,都成了铁证。”
“你们看,她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敢来骗我们?”贾张氏越说越激动,声音几乎喊破喉咙,“早晚有一天她会自食其果!”
秦淮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羞辱与愤恨,她知道此刻的反驳无异于自取其辱,但心底那团不甘的火焰,却熊熊燃烧着,逼迫她不能轻易退让。
院角的棒梗悄悄走近李向前,低声说道:“李叔,别太狠了,万一她真出事儿,我们也难做。”
李向前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多了丝复杂:“棒梗,我这不是帮她,也是帮我们自己。没规矩的地方,迟早要乱。”
棒梗点点头,转向秦淮如,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秦淮如,你也该想想,别让自己越陷越深了。”
秦淮如的眼中闪过一抹动摇,但很快被倔强替代:“我不管!我还有脸面,我要活得比你们都硬气!”
李向前听着这句话,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心中却掠过一丝警惕。他知道,这扬纷争远没有结束,下一步,将是更为艰难的较量。
阳光继续照耀着四合院,墙角的老藤爬满青苔,院子里人声嘈杂,却也暗藏着无尽的波涛涌动。每个人的眼神都在交换着信息,等待着下一扬风暴的降临。
李向前站在自家门口,手中拎着那只从后院翻出来的破木椅,原本想修修缝缝,却忽然瞧见对门的秦淮如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灶台边上,那动作轻得跟猫似的,眼神里却闪着探查与试探。
“又来?”李向前眉头一拧,干脆把椅子往门边一扔,抬脚走过去。
“秦淮如,你是不是走错门了?”他的声音冷而直接,像夜里突兀的一声锣,惊得秦淮如一抖。
秦淮如回头,神色一变,旋即恢复平常的笑脸,“哎呀,向前哥,我是来看看你家锅还烧着不,刚才炖菜味儿太香,我怕糊锅。”
“用不着你操这份心,”李向前毫不留情,“你自己锅都揭不开了,就别来掺和我这边的。”
秦淮如脸上的笑僵住,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围裙口袋,里头是她早些时候偷偷塞进去的两个鸡蛋,本来想着转个身就带回家去,煮给贾张氏补身子。现在李向前这一打岔,她只觉着手心发烫,连带着脸也有些发烧。
“我没别的意思……”她低声道,嗓音含混,像被堵在喉头的一口饭。
李向前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她的口袋,忽然一声冷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闲着,前几天拿草帽,昨天摸菜头,今天又偷鸡蛋,你是不是想开个副食店?”
秦淮如倏地抬头,眼神变得尖利:“你别血口喷人!我就是来问问你晚饭做了什么,有什么不能问的?”
“你问我做什么,是不是想编个故事,说吃完我家的饭又晕了?演够了没有?”李向前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对门的刘婶提着一篮子葱头,从菜地回来,听到这话“哎哟”了一声:“这又怎么了?向前啊,秦淮如又想耍什么花样?”
“还能是什么,她说我饭菜让她头晕,现在天天来蹭,嘴里说怕糊锅,手脚可比眼睛快多了。”李向前一字一句,气得青筋微跳。
“李向前你胡说!”秦淮如眼眶泛红,语气却是凶狠,“你个大男人跟我一个女人斤斤计较,你还算不算条汉子?”
“男人就该让你偷东西,骂人栽赃?”李向前讥诮地反问,“你怎么不说说,棒梗那天给我送的包子里是你剩下的半口饭,吃得我拉了三天?”
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连贾张氏也被吵出来,拄着根棍子踱过来,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吼道:“你一个臭光棍,骂我闺女干什么?她给你送东西,那是看你可怜,你倒反过来咬人,你娘生你出来是不是缺根筋?”
李向前冷哼:“你要真觉得她那么好,就让她去偷你锅里的菜,不要成天钻我这门来。”
棒梗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站在自家母亲和李向前之间,急得额头冒汗:“别吵了,别吵了行不行?妈,姥姥,李叔不是坏人,你们别再冤枉他了。”
“你闭嘴!”贾张氏怒目而视,“你还是不是我外孙了?你胳膊肘往外拐,看我不打你!”
棒梗下意识后退一步,眼里露出惊惧,又夹杂着隐忍。他其实已经不想站在母亲和姥姥身边了,但血缘的绳索就像一根勒紧的绳子,让他逃不开、躲不了。
李向前盯着棒梗,看他站在风中微微发抖,忽然心里一紧。他不是没见过孩子怕大人,但像棒梗这样眼神无助又憋着不哭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走吧,”他语气缓下来,摆摆手,“你不是说我不是坏人吗?那我就再忍一回,让他们先骂够。”
棒梗怔住,低头点点头,却没再说一句话,只静静站在李向前身后。
而秦淮如,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她望着李向前,脸上浮起一种奇异的笑容,“李向前,你别得意太早,这四合院里事儿多着呢,总有你翻船的一天。”
李向前没理她,只回过头,把自家门“砰”地一声关上,那响声震得门框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他坐到炕边,长吐一口气,目光落在墙角那顶被贾张氏偷走、后来又丢回来的草帽上。帽子边缘歪歪扭扭,草茎上还沾着一块洗不掉的酱渍。
“这帮人啊……一个比一个精。”他喃喃道,眼里却透出一种坚定——无论他们再怎么折腾,他也不会再让自己吃一次亏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四合院里的风似乎也收敛了几分喧嚣。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沉寂,明天太阳一出来,这院子里还得掀翻一层天。
李向前坐在炕头,手里的搪瓷茶缸已经凉透,白色的釉面上泛着几道旧裂痕。他轻轻搅动着缸底那一口冷茶,像是搅拌着脑子里那团越理越乱的火。他的眉头一直没松开,从门口那一声“砰”起,眼神就像钉子似的钉在墙角那顶被丢回来的草帽上。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心头像堵了块冰冷的石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那我今天……就当一次坏人。”
他一向不是个爱惹事的人,手脚勤快,不多言语,院里头都知道他这一口老实劲儿。可越是老实人,越容易被踩到头上去。秦淮如偷吃也就罢了,背后还敢宣扬他做的菜有问题,今天更是当着全院人的面讹他一通,脸皮比铁锅还厚。贾张氏那张嘴,骂起来跟风箱似的,一张一合,刮得人心烦意乱。
“我李向前不惹事,可也不是任你们拿来当出气筒的。”他喃喃说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靠窗的木箱边,掀开那块旧麻布,从里头取出一只用破棉布包着的长盒子。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工具盒,里头放的不是常用的螺丝刀、钳子,而是他精心打磨的小器具——有用来修钟表的镊子,有能拧开最细螺帽的小钩子,还有一支细如针线的打孔锥。他慢慢擦着锥子,眼神中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冷静。
窗外,月色凉凉地泼在院子里,石板缝里积了些落叶,夜风一吹,像幽魂一样地滑动。隔壁秦家窗户里透出微光,还有咀嚼的声音,隐约能听见贾张氏咕哝:“今天那两颗鸡蛋真香,比你那水煮菜强多了。”
秦淮如低声:“你就放心吃吧,我知道他家哪还有菜,明天一早我去看看能不能再顺点。”
“你别去太早,别撞上他……”贾张氏嘀咕一句,又打了个嗝,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李向前听得清清楚楚,嘴角抿得更紧。他把那根锥子轻轻往工具盒里一放,又盖好布,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那顶草帽上。盯了几秒钟,他忽地咧嘴一笑,却不是高兴,而是一种带着倔强和讥讽的笑。
他拎起帽子,走出门去,一路无声无息地走到水缸边,把那顶草帽压进水里,帽檐泡水的“咕嘟”一声让他很满意。他想看明天谁还敢头顶着他编的东西在院里晃来晃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秦淮如果然拎着篮子蹑手蹑脚地往李向前家门口摸。她蹲在窗下听了一会儿,屋里没动静,这才慢慢推门,门没锁,她笑了笑,像只熟门熟路的黄鼠狼钻进鸡窝。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厨房橱柜,发现一篮子新摘的菜叶还没来得及做,她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笑,正要下手,却猛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扑进灶台边,脸差点撞上灶门。
“谁在那儿?”李向前的声音突然从后门响起,带着怒火,像一把撬棍直杵在她心口。
秦淮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爬起来就想跑,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从外头反锁。她脸色惨白,惊慌地回头看着李向前,后者冷冷地望着她,一言不发,手里却拎着一把破旧但锋利的老菜刀,刀背上反着微弱的晨光。
“李向前,你疯了?”她声音都在抖,心里乱成一团,“你……你放我出去,要不我喊人了啊!”
“喊啊,”李向前眼神寒如冬水,“你不是喜欢让人看热闹么?那就让他们看看,你秦淮如是怎么在天没亮就跑别人屋里偷菜的。”
“我没偷!”秦淮如嘴硬,“我就是来看看锅有没有糊!”
“你看看的是我家新摘的菜,还有橱柜底下那点腌黄瓜?”李向前语气极冷,“你是不是以为我真是个吃哑巴亏的?”
秦淮如一下子哑了,站在那儿,像被冻住了一样,脸色忽红忽白,眼神转来转去。
李向前缓缓走近,菜刀在他指间翻动,声音却仍旧压着:“今天这事,我可以不吱声。但你再给我编排一句菜汤有毒,我就让你亲口喝一碗,喝干净了再去医院。”
“你……你威胁我?”秦淮如咬牙,却退了一步,脚下还在发抖。
“你也知道这是威胁?”李向前忽然冷笑,“你们娘仨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两个月偷我东西、骂我坏话、使小孩子给我下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李向前活该倒霉?”
秦淮如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她从没见过李向前这副模样,整个人像从炉膛里烧出来的钢条,冷硬中透着烫人的怒意。
“我告诉你,”李向前声音低沉却如锤,“我李向前可以不是好人,但你们想当我头上的鬼,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他猛地拎开门,“滚。”
秦淮如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篮子落在灶台边,她根本顾不上回头,鞋子踩烂泥地,一路踉跄。
李向前站在门口,望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低声呢喃:“不是我变了,是你们把我逼成这副模样。那就当一次坏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回身,一脚踢翻那只篮子,菜叶撒了一地,像他这些日子里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院子还没完全醒来,天边露出一丝微光,李向前知道——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李向前起得早。
他总是起得比别人早,这既不是因为他爱惜时间,也不是因为他热爱劳动——只是因为他心里有气,睡不着。
他坐在屋前那条老槐树根下的石墩上,身前搁着一只大搪瓷缸,里头是一碗昨晚剩下的绿豆汤,被他从井里吊上来的凉水冰得透心。他没喝,只盯着那水面,一动不动地发着呆。清晨的光斜斜地洒进来,将他脸上那道浅浅的刀疤刻得分明。那道疤,是早些年在车间干活时被钢条刮出来的,一直没去医院,就这么留在脸上,仿佛提醒着他自己,什么叫“命里带煞”。
胡同口响起拖拉板车的吱呀声,有人去菜市了。有人骂骂咧咧在争水管,有孩童嬉笑奔过,把一地鸡毛扬得老高。热闹是四合院永远的底色,但在李向前眼里,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烦躁。尤其当一道肥胖的身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院门口时,他的额角不由自主跳了一下。
秦淮如,来了。
她穿着一件碎花短袖衫,下面是条褪色的黑布裤,腰上紧紧缠着一根布带,那身形如同发酵过头的馒头,胀鼓鼓地往外撑。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露出几根嫩黄的豆角和两只鸡蛋,那是她刚从邻院换的,说是给闺女炖汤的。
她走得不快,却每一步都沉甸甸地砸在青石板上,像是在宣告她的存在。更甚者,她一路还哼着小曲,声音不小,调子却不准,仿佛哪支快要跑调的胡琴。
李向前眼皮抬了抬,盯着她的腰看了三秒,那是种带着敌意的打量。他没说话,直到秦淮如晃到槐树下,把篮子往台阶上一搁,撩起衣摆就要坐。
“别坐。”他冷不丁出声,语气冷得像门口那口老井。
秦淮如一愣,抬眼看他,嘴角勾了勾,“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向前,你这是关心我怕我坐着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