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天桥上的灯光在雾气中晕染开来。


    处理完所有事宜的鹤见明奈坐在天桥上,远处的新月悬在摩天大楼之间，清冷的月光让她恍惚了一瞬,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像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一样，在这座天桥上飙车炸街。


    那时她误以为站在坐在栏杆上的黑羽快斗要跳河，甚至差点把他错认成工藤新一。


    现在想来，那个乌龙事件就像命运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当时的她怎么会想到，短短数月后，自己竟会真的在工藤新一的眼皮底下,篡位成功。


    “在想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工藤新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在想命运真的很奇妙。”鹤见明奈轻笑出声,没有回头,这一次她不会再认错人了。


    工藤新一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白衬衫的袖口沾着些许硝烟的气息,他侧头凝视着她的侧脸：“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是陈述句,没有半点疑问的语气。


    “是噢。”她大方承认，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那片深蓝，像是封存了整个寂静的宇宙。


    恍惚间,鹤见明奈似乎从工藤新一的眼底看见了岁月的沉淀,这种神色她只在返老还童的乌丸枫身上见过。


    “而且你也不简单呢,Boss的位置说让就让。”她迎着他平静的目光,故意拖长尾音，“我不相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纵容我的。”


    在被权力和野心蒙蔽之时,鹤见明奈清楚知晓,喜欢于高位者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


    她很喜欢这个世界的琴酒,但不影响她把他当成一把刀,她也很喜欢黑羽快斗,但在对方阻碍她的前进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份喜欢。


    没有永恒的喜欢,只有永恒的利益。


    而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看得分明。


    工藤新一对她的态度，与其说是恋人般的宠溺，不如说是科学家对待珍贵样本的专注。


    那些看似纵容的举动背后，分明是在用整个组织的资源滋养她的野心，观察她每一个选择带来的蝴蝶效应。


    “要开坦白局吗？”工藤新一忽然挑眉，嘴角勾起她熟悉的弧度。


    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高中生侦探，如果忽略他眼中沉淀了太多时光的痕迹,“如果我的小奇迹想知道的话——”


    “但明明是你的眼睛在说你想告诉我。”鹤见明奈歪着头打断他，夜风拂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在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眼中，她看到了比星空更遥远的孤寂,那是穿越过无数时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为什么她会这样熟悉呢？


    因为在她无数的穿越设定之后,镜子里,她的眼眸就是这样的孤寂,只是远远不及工藤新一的程度而已。


    “怪不得小兰会很喜欢你。”工藤新一感慨。


    一说到这,鹤见明奈难得心虚,她也没想到,失忆后的她会收下这对青梅竹马。


    而恢复记忆后,被权力和野心蒙蔽双眼的她更是不择手段。


    只能说好在这个世界的二人并不是情侣,不然……不然也没什么关系,就算是再来一遍,她也会尽可能利用一切爬上最高点。


    这就是卑劣的成年人吗？


    “5832次。”


    工藤新一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像从遥远的时空彼岸传来,让鹤见明奈听得有些不清晰。


    “什么？”她下意识追问，脑海里却飞速思索着这串数字有什么深意。


    “从我有记忆开始，已经经历了5832次轮回。”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却让鹤见明奈后背窜上一阵战栗。


    近六千次轮回？


    “当我第一次觉醒自我意识时，世界意识接管了我的身体。”他微微仰头，望向那轮苍白的新月，“我只能困在自己的躯壳里，看着‘我’一次次成为黑衣组织的Boss，再被克格勃的琴酒杀死,整整5832次，分毫不差。”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


    鹤见明奈看见他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可那双眼睛中却蕴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直到你出现。”工藤新一转过头，目光终于有了温度，“你的降临，撕碎了我永远逃不掉的剧本。”


    他像是好奇般,用指尖轻轻碰触她的手腕，“你知道吗？在5832次轮回中,哪怕是这个小动作对我来讲都是奢望。”


    原来如此。


    鹤见明奈终于知道工藤新一对她诡异的纵容出自哪里,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方总会含笑称呼她为“小奇迹”。


    虽然她很唏嘘他的遭遇,但是她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她的奇迹还在等她回家。


    夜风卷起鹤见明奈的发梢，她望着工藤新一的眼神渐渐沉淀下来。


    “所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认的疏离，“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心软吗？”


    “看来我的演技退步了。”工藤新一勾起一抹轻笑,月光衬得他嘴角那抹笑意愈发寂寥,“所以,现在是要到说再见的时间了吗？”


    鹤见明奈并不意外对方能洞悉她的行动,这个男人的敏锐程度简直像开了上帝视角，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直觉在告诉她，眼前这人并无恶意，但此刻她早已没有了和这个世界的人打交道的力气,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擅长把一分喜欢表演成十分,演着演着就开始分不清是真的喜欢还是在表演。


    她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和乌丸枫约定的时间。


    于是,她果断起身,从栏杆上跳回天桥上,“是的,再见。”


    工藤新一静静地坐在原地，他看着鹤见明奈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才从口袋里缓缓取出一枚蓝宝石。


    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晕，当他将其举到眼前时，一抹妖冶的红色突然在宝石内部绽放，如同被唤醒的恶魔之眼。


    “潘多拉啊……”


    他的低语消散在夜风里，带着说不尽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