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惠还没有睡，她坐在幽暗的客厅里，静静等待着。


    不止是中午瑾出门时说过她会早点回来，惠的内心，还牵挂着一人


    女儿已安然归家，他……


    ‘嗒…嗒…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院门外。


    不是警务部巡逻的那种肃然的节奏，惠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荒谬又强烈的预感笼罩了她。


    她快速来到门口，拉开了门——


    月光下，站着三个人。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女儿宇智波瑾安静的面庞


    “我们回来了，母亲。”


    惠怔怔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越过女儿朝她身后看去……


    “…!”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依靠在白衣少年肩上的身影…那幅景象…让她呼吸险些停滞。


    虽然衣衫褴褛，虽然满身血污，虽然脸上缠着渗血的绷带……但她怎么会认不出——


    “藤…树?”


    惠有些茫然地呢喃出声，随后便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你…!?”


    她踉跄中上前，双手颤抖着，想触碰丈夫的脸，却又在即将碰到那渗血的绷带时猛地停住。


    “你的眼睛？！你……你怎么……”


    无数情绪一股脑的涌入脑中，巨大的冲击让她语无伦次。


    “伯母”


    秋原枫江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


    “叔叔受了伤，需要立刻处理，外面风凉，先进屋吧。”


    宇智波惠如梦初醒，慌忙侧身让开。


    ……


    客厅的灯光点亮，彻底照亮了那血与破碎。


    秋原将宇智波藤树小心地安置在靠近矮桌的坐垫上


    他的身体僵硬地佝偻着，头深深地埋下，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破败的衣角。


    那厚厚的、渗血的绷带，像一个耻辱和失败的烙印，横亘在他与妻子之间。


    他不敢“看”向惠的方向，即使他早已失明。


    他能想象妻子此刻的眼神——震惊、恐惧、心痛……还有那必然存在的、无声的质问。


    “……”


    惠跪坐在藤树面前，距离很近，却又像隔着无法逾越的深渊。


    她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几次想要触碰丈夫脸上那可怕的绷带，却又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未知的惨状逼退。


    最终，她的手指只是无力地落在藤树冰那冷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背上。


    “!”


    那冰冷的触感让宇智波藤树浑身猛地一颤！他像受惊的野兽般猛地想抽回手，却被秋原无声地轻轻按住。


    “藤树……你……”


    惠的声音完全不成调，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一遍遍重复: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她，这绷带下的……究竟是什么？


    客厅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惠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藤树粗重的呼吸声。


    瑾站在一旁，看着父亲蜷缩如败犬的姿态，看着母亲崩溃无助的泪水，她抿了抿唇，神色复杂。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伯母”


    秋原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从厨房端来了一盆温水和干净的毛巾，放在了惠的身边。


    “叔叔身上的伤口需要尽快清理，避免感染，眼睛……也需要处理。”


    他的语气平和，带着莫名的安心感。


    这过于平静的举动，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惠的绝望迷雾，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秋原。


    秋原枫江没有多言，只是将一块干净柔软的毛巾浸入温水，轻轻拧干，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开始擦拭藤树手上、脸上那些没有覆盖绷带的、污秽不堪的伤口边缘。


    温热的毛巾拂过皮肤，带来久违的舒适感，藤树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秋原一边清理，一边用平缓的语调低声解释：


    “叔叔的眼睛……是过度使用万花筒瞳力造成的严重反噬和灼伤，情况很糟糕，但并非完全无法挽回。”


    “过度使用瞳力？”


    惠猛地抓住这个关键词，带着泪痕的脸转向藤树，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藤树！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你会活着回来……你答应过……”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秋原枫江他们……如此惨状的宇智波藤树独自一人会怎么样?


    “……”


    宇智波藤树依旧死死低着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他做了什么？


    他像个疯子一样疯狂燃烧自己的眼睛，只为寻找一个不存在的答案。


    在女儿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的事实面前，他做的一切都显得如此荒谬、愚蠢、且……罪孽深重！


    他做了什么？他抛弃了一切!


    他放弃了希望、抛弃了任务、抛弃了木叶、抛弃了家……和家中等候着他的妻子


    他将一切都抛之脑后，自顾自的沉溺在黑暗之中。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厌恶几乎将宇智波藤树淹没，露出的下半张脸又垂下几分。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


    ‘嗖!’


    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撞破了他的自我否定!


    宇智波惠再也顾不上什么血腥和害怕，她猛地扑上去，双手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抱住了藤树僵硬的身体！


    “你这个……傻瓜！笨蛋！”


    她哭喊着，将脸深深埋进丈夫沾满尘土和血污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冰冷的皮肤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心疼、后怕和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悲伤。


    藤树僵硬的身体在妻子温暖的拥抱和滚烫的泪水中，如同坚冰遇到了暖阳，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试图抬手，想推开妻子，想逃离这温暖的牢笼，但那只被秋原清理干净、还带着温热湿意的手，却最终无力地垂落。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随即是更大声的、破碎的哽咽。


    他反手死死抱住了妻子，将脸埋在她同样颤抖的肩膀上，像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失声痛哭。


    那哭声里，充满了疲惫、恐惧、绝望后的虚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找到依靠的软弱。


    “……”


    宇智波瑾站在原地，看着父亲那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脆弱哭泣，看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松懈了一丝。


    这时，秋原枫江来到了她身边，戳了戳她的手，用眼神传递着什么消息。


    随后，他拉着她的手，悄悄退开几步，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劫后余生、泣不成声的夫妻。


    不知过了多久，藤树和惠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惠依旧紧紧抱着丈夫，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藤树靠在妻子怀里，脸上染血的绷带被泪水浸湿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