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妈妈会背我到镇上卖白菜，白菜几毛钱一斤，要好几棵白菜可能才挣一块钱。回来的时候，她给我买我最爱吃的棒棒糖，一手一个。”


    第一次听到陈不喜说起小时候的事。


    辛羽有些意外，这都是世界线里没有被描写出来的故事。


    他问：“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陈不喜沉默了一瞬，瘦小的脸上，随着外面树叶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


    他嗓音低哑。


    “在我四岁半的时候，家里失火，我本来有机会报警的，但是我摔倒了，手机被我砸坏了，爸爸回来后，把我救了出来，又跑回去救妈妈，他们……”


    那些被陈不喜尘封起来的记忆，在此刻血淋淋的剖开。


    记忆里被摔到角落的手机，火光冲天的房间，刺目呛鼻的烟气……


    全都从记忆的罅隙里汹涌而出，在他紧缩的瞳孔中砸出闷响。


    他听见自己骨骼缝隙里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原来有些伤口结了痂。


    底下依然淌着新鲜的血。


    意识到他情绪不对的辛羽缓缓停下车，“好了，不喜，我们不说了。”


    “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


    辛羽说：“如果你不幸福，爱你的人，他们的存在就会失去意义。”


    陈不喜动了动，试探性的靠近他，“我能抱抱你吗。”


    确定畅通无阻后。


    陈不喜解开安全带，翻身就坐到了辛羽的腿上。


    这个姿势跟无数次辛羽抱他的姿势一样。


    他环住对方的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点安全感。


    “我有时候甚至庆幸，庆幸这扬人类的灾难，它会带走我所有讨厌的人。”


    “但它也带来了你。”


    “所以我想，这个世界也不是这么糟糕。”


    辛羽轻声嗯了一声。


    这是陈不喜的内心独白，听了他的过往，又想起每每见到他的惨状。


    明明小小的个子。


    生命力总是那么顽强。


    他像石缝里的一棵野草，在回忆的旱季里蜷缩着根系。


    在往后的日夜里，靠着舔舐往事的余烬，度过了一个个没有星光的夜。


    陈不喜牙齿很痒，咬住了辛羽的胳膊。


    有些痛。


    辛羽没有阻止他。


    陈不喜咬了多久，就和辛羽对视了多久。


    等他松了口，他才说道：“你看就是这样，你真的好到不真实。”


    陈不喜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愤怒或者伤心的情绪。


    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说：“好像在这个世界，你什么都不在意，无论是我父母还是你父母，亦或者是我。”


    “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等梦醒了，就回到末世等死的那天，我好怕你会消失啊辛羽。”


    辛羽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固定在自己怀中。


    用下巴去蹭他的头发，“我不会消失。”


    心中突然有一瞬间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出现在这个世界。


    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遇上陈不喜。


    这样，陈不喜就能少受一点罪。


    那么他会不会就会更爱这个世界一点。


    辛羽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重复道：“我不会消失，我答应过你的，我们会一起走到真正末日那一天。”


    陈不喜深嗅着辛羽身上独特的气息。


    淡淡的茶香让他终于确认了辛羽的存在。


    他哑着嗓音回答，“好。”


    到了老宅，辛羽抱着陈不喜下了车。


    乍一看见两儿子回来，吴佩芳开心的很。


    她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少女。


    末世中，很少有这种穿着华丽服装的女孩。


    这个女生辛羽也认识，是吴佩芳娘家的人，辛羽和陈不喜的表妹。


    不过没什么印象。


    辛羽没印象，陈不喜更没有了。


    两人选择性的都忽略了她。


    表妹叫吴明慧，这会儿跟着吴佩芳进了陈不喜的房间。


    经过吴佩芳介绍后，辛羽打过招呼，“表妹好。”


    吴明慧以前见过辛羽。


    她印象里的辛羽是个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圈子里就数他风评最差。


    家里的人都不让她跟这个表哥玩。


    今天过来一趟，却发现这个表哥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表哥，听说你进军部了？”


    辛羽现在身上还穿着军部的作战服。


    吴明慧问：“军部好玩吗？”


    “嗯。”辛羽敷衍的应付着，用眼睛求助吴佩芳。


    吴佩芳刚要说话，就见吴明慧转过头去看陈不喜，眼睛盯着他的腿，“你就是姨姨的亲生儿子？


    你好，我是吴明慧，大表哥为什么一直抱着你，你的腿怎么了？”


    这下不用辛羽说话了。


    吴佩芳支开吴明慧，“明慧啊，你去喊你妈妈过来，我有些事要跟她讲。”


    吴明慧提着裙子走了。


    走之前还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辛羽和陈不喜。


    没有恶意。


    却也同样让人生不起好感。


    或许是到了安全的地方。


    陈不喜这会儿露出了一点疲态，他累了。


    “妈，你先去忙吧，我来照顾不喜就好。”


    “好。”吴佩芳离开前帮他们关好门。


    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陈不喜躺在床上。


    他忽然爬起来，从床头上拿了一本书递给辛羽。


    在辛羽询问的目光中，陈不喜木着脸说：“睡前故事。”


    陈不喜说的睡前故事其实是文学读物。


    辛羽看着很眼熟。


    包括放在他床头柜上面的《泰戈尔诗集》。


    这些书好像都是从他的房间拿过来的。


    前面几页都有翻过的痕迹。


    辛羽当做没看见。


    坐在陈不喜的床前，他翻开了目录的第一页。


    ……


    辛羽手里的这枚红色的高阶丧尸晶核。


    让H市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丧尸恐怖的进化能力。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活在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高压环境中。


    在极致压抑的气氛下，H市不再是牢不可破的城邦。


    H市的通讯功能并没有断。


    辛羽接到命令，开着车来到指定地点镇压群众。


    车子还没停。


    车门口就被人堵得严严实实。


    普通人全都聚集过来，围成一圈向他索要食物和水。


    一眼望过去全是老人小孩儿和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