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内侍的传唱，众人引颈而望。


    实在是太好奇了。


    要知道，瑞阳郡主母亲是当朝大长公主，父亲是魏国公，皇上是她亲舅舅，太后是她外祖母。


    这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自小又以容貌名冠盛京，见过的人都说容貌昳丽，是当之无愧的盛京贵女第一人。


    但不知为何，瑞阳郡主从不参与任何宴会，也不结交名门贵女，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实在是令世人好奇。


    想不到今日在中秋佳宴上，能一睹芳容。


    大伙儿眼里的期待都要脱眶而出了。


    沈晏珠在府里住了几日，实在颇感无趣，只好又去叨扰太后，换个环境让她透透气。


    因此中秋宴也就从太后宫里与她一道出发了。


    可当她踏进椒淑殿的大门后，吸气声不绝于耳。


    “哐当”


    酒杯打翻的声音。


    沈晏珠美目流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书院一名眼熟的同窗，她友好地朝对方笑了笑。


    “扑通”


    膝盖跪地的声音。


    沈晏珠再次看去，竟是范嘉年，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惊恐万状。


    呆若木鸡的学子们被身边大人带着，才想起起身对太后行礼。


    “都起来吧。”太后面容慈祥，笑着让众人免礼。


    随着太后与沈晏珠落座，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宴席霎时落针可闻。


    太后不解：“今日怎这般拘束？”


    她用眼神询问赵昙，难道她们来之前，发生了何事？


    赵昙冷笑一声，就是要让他们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


    无人敢说话。


    诚业堂的学子们胆都吓破了。


    一个个面白如纸，抖如筛糠。他们怎么知道，一贯软弱好欺的乡下丫头沈娇，竟摇身一变成了瑞阳郡主？？


    他们在脑海里将这几个月来与沈晏珠的相处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越回忆越心惊，越心惊越懊悔。


    更别说方才，当着人家母亲的面，斥责瑞阳郡主如何不端。


    “啪！”


    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段琳琅率先跪出来认罪：“郡主，大长公主，学生有眼无珠，被小人所惑，以往对郡主多有无礼，请郡主与大长公主责罚！”


    她以额触地，伏在地上抖个不停。


    她这一示范，诚业堂其他人纷纷效仿，皆跪出来请责罚。


    沈晏珠吃月饼吃得真香，边嚼边和远处的柳书荷使眼色，突然同窗们闹这么一出，嘴里的月饼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大长公主一言不发，瑞阳郡主呆呆傻傻，太后只好出言主持公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名内侍上前，在她耳侧小声嘀咕了几句。


    太后的脸渐渐沉了下来。


    众人一看，更加惶惶不安。


    尚书令范大人见形式不对，赶紧出席帮自家孩子求情。


    太后冷哼一声：“范浙，你的孙女欺负到哀家孙女头上，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吧！”


    范浙声音沉稳：“太后放心，下官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晾他也不敢阳奉阴违，太后冷哼一声：“今日哀家不想再看见这群不知轻重的小辈，都轰出去。”


    诚业堂众人便灰溜溜被赶回了府。


    这一遭，不仅得罪了大长公主与魏国公，还得罪了太后，恐怕这群学生往后无论是进官场或是婚配，都难免苦难重重了。


    沈晏珠吞下一小块月饼，对太后道：“外祖母，不必介怀，他们以为孤立我便是欺负到我了，其实我从不在意的。”


    太后更心疼了：“怎把你养得这般纯善？哀家都开始忧心你往后的日子了。”


    祖孙俩正聊着，皇上终于姗姗来迟。


    皇上携皇后，及众皇子一道入席。


    众人山呼万岁，中秋宴便正式开始了。


    席间觥筹交错，仿佛宴前被赶出去的人不曾存在过。


    宫廷夜宴，衣香鬓影，沈晏珠第一回在皇室以外的人面前亮相，自然成为宴会焦点。


    恭维的，攀扯关系的，形形色色的人围上来，没聊的两句话题就到她身上了，让她想借机溜出去与柳书荷说会儿话都不行。


    柳书荷收到她飘来的眼色，先趁空档溜了出去。沈晏珠赶紧借口自己要更衣，也起身走了出去。


    “书荷！”二人汇合，沈晏珠问，“今日怎不见世子？”


    柳书荷奇怪道：“你竟不知吗？”


    “什么？”


    “那日咱们从书院归府，世子便出发南下了。”


    沈晏珠一怔：“他南下做什么？莫非南疆危急？”


    柳书荷拍拍她，安抚道：“倒也不是，据萧一留的口信，应是他发现了什么线索，识破了南诏的阴谋，赶去南疆帮淮南王夫妇御敌。”


    沈晏珠又想到前世淮南王夫妇的惨死，就在今年冬天了。


    如今已是中秋，若南诏留在朝中的内鬼要陷害淮南王夫妇，也要有动作了。


    沈晏珠不由跟着着急起来，前世不知此时是如何发展的，他们并没有发现南诏人的阴谋，那这一次，万一也没发现怎么办？


    宴会结束后，沈晏珠迫不及待写了封信，信中将自己的分析说与他听。


    慎之，见字如晤。


    书院一别，半月有余。未知君别后起居安泰否？娇甚念之。


    今日静夜独思，深感南诏狼子野心，其志非小，欲倾覆我大燕社稷而后快！


    彼之一计，夜袭书院，实为断大燕后继之脉，其心可诛！


    彼之二计，必在君之父母！淮南王夫妇乃镇守南疆之柱石，若此双壁有损，则南疆门户洞开。南诏宵小顷刻北上，我大燕则永无宁日！


    拳拳切切，愿君明眸如炬。


    书短意长，不尽依依。南地多瘴，风波险恶，望君珍重万千！


    短短一封信，萧沉端详着一遍又一遍。


    看着看着自己又忍不住笑出来。


    淮南王夫妇忍不住背后嘀咕起来。


    “儿子最近很不对劲啊，从收了那封信开始，就一直对着信傻笑。”


    淮南王捋着络腮胡，一脸审视地看着萧沉的营帐。


    淮南王妃抿唇，笑得神秘：“估摸着是哪家贵女写给他的。我昨日去他营帐里，瞥见那信上是一手娟秀的字体。”


    淮南王瞪大了眼：“什么？他有心上人了？”


    “哎呀你声音小点儿。”王妃拍了拍他，“等会儿全军营都知道了，你儿子要被你气走了！”


    淮南王蹙了蹙眉，又道：“你不是和大长公主约好了吗？怎么？婚约不作数了？”


    王妃叹了口气，道：“赵昙早就送了信给我，说小郡主身体不好，不适合做当家主母，已经打算一辈子养着她了。”


    淮南王道：“怎么回事？”


    王妃摇了摇头：“不清楚，所以这些年，即使他们俩年纪已经到了，我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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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提及此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没有婚约了就没问题，如今沉儿有了心上人，咱们回京了便去给他提亲。”


    王妃哭笑不得：“你急什么？还没问问沉儿的意思呢。”


    夫妇二人一同进入萧沉的营帐，萧沉忙将信收好，妥帖地放进怀里。


    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夫妇二人相视一笑。


    “沉儿，谁给你写的信呀？”王妃开口问。


    萧沉敷衍道：“一个同窗。”


    “是女同窗吗？”


    萧沉警惕心起：“问这个做什么？”


    淮南王不耐烦与他打太极，直言道：“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咱们回京城就去人家家里提亲，早点帮你把她娶回来！”


    萧沉当即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们……想得……也太远了……”


    淮南王哈哈一笑：“不远啦！等此间事了，咱们就回京！”


    说到战事，萧沉又想起沈晏珠的提醒。


    他问道：“户部押送来的那几车烂谷子别扔了，届时作为证据一并押送入京。”


    王妃道：“和你说你的亲事，怎么又说到这些破事了。”


    萧沉哭笑不得：“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南诏的阴谋，如今咱们假装中计可得把消息护严实了，万一走漏了风声，就前功尽弃了！”


    “知道了知道了。”淮南王大手一挥，“真啰嗦，我们快走吧，别打扰他看信了。”


    *


    沈晏珠送出去信件不久，便收到了萧沉的回信。但与她的去信不同，萧沉在信中丝毫未提及边疆战事，只与她分享南边儿的吃食，水土，以及身边发生的趣事。


    沈晏珠一开始还忧心不已，每每回信都要耳提面命让他小心小心，切记切记。待信纸来回了几趟，她也慢慢放下心来，每日都在期待萧沉回信的内容。


    不是前些日子去人家农户家里偷了柑橘，橘子好甜；就是过些日子打算带领几个小孩儿兵去下水捉泥鳅……


    每封信里，萧沉都在告诉他，他在南边过得很好，很安全，没有危险。


    沈晏珠就这样，夜夜抱着萧沉的回信入睡，一直到了秋末冬初。


    她忽然做了个梦。


    梦里好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但她却毫无印象了。


    那是他们还在云隐山庄时的事。


    她坐在屋顶上，旁边是萧沉。她喝醉了，一下子跌入萧沉的怀里。


    她看着他的唇，心中燃起迫切的念头，她想亲一亲，想尝一尝。


    然后她就真的凑上去了，冰冷的唇被她含在嘴里，软软的，带着酒气，让她脑袋更昏沉了。


    她正在他的唇上辗转碾磨，萧沉忽然动了！他用力地托起她的后脑勺，将她固定住。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带着酒气的舌头钻入自己嘴里。


    她感到窒息，感到燥热，感到有些恐慌，但又十分沉醉。不知为何，随着萧沉热烈的吻，她的身体也变得奇怪起来。


    她忍不住回应他，与他的唇舌交缠在一起。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住他的后颈，萧沉的舌头在她嘴里翻腾，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角落。她只能张着嘴予取予求。


    当二人气喘吁吁停下来的时候，额头相触，都喘息不已。


    “娇娇，你喜欢我吗？”


    萧沉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听见自己轻轻的软软的声音：“嗯，我喜欢你。”


    沈晏珠猛地从梦里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