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妈挤上前来，硬是把一篮子土鸡蛋塞进方健怀里。


    “小伙子，这是俺自己家做的腊肠，尝尝！”


    “还有这个，我们家乡的特产，不值钱，就是一片心意！”


    一时间，各种土特产堆到了两人面前。


    “老乡，这不行，真不行……”


    方健和陈光连连摆手，他们是真不敢收。


    林恒走了过来，按住他们的手。


    “收下吧。”他低声说，“这不是钱，这是老乡们的情分。”


    听了林恒的话，两人才不再推辞，红着眼眶，一一向众人道谢。


    列车缓缓进站。


    列车长亲自跑下车，指挥着乘务员搭好斜坡。


    小心翼翼地将陈光的轮椅推上车厢。


    周围的乘客没有一个抱怨，全都主动让出一条路，目光里满是敬意。


    车窗外，是挥动的手臂和一张张真诚的脸。


    车窗内，是战友们郑重的军礼。


    火车启动，方健和陈光，踏上了回家的路。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列车抵达了方健的老家。


    他提前跟家里打了招呼，让他们别来接，说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可当他拄着拐杖，在罗浩的搀扶下走出车站时，还是愣住了。


    站台上，乌泱泱站了二三十号人。


    最前面拉着一条巨大的横幅：“热烈欢迎战斗英雄方健回家！”


    他的父母，他的亲戚，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领导，全都在。


    方健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爸，妈。”他喊道。


    方健的母亲快步走上来，想抱抱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手悬在半空，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父亲，只是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他完好的那只肩膀，眼眶通红。


    “好小子，没给咱家丢人。”


    没有一句责怪，没有一句抱怨。


    只有心疼和骄傲。


    县武装部的领导也走了上来，握住方健的手。


    “方健同志，欢迎你回家！你为国家流了血，家乡人民绝不会让你再流泪！”


    领导当扬给他颁发了“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和证书。


    还有一面锦旗，以及五万块钱的奖金。


    “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领导拍着胸脯保证。


    “县里已经开会研究过了，给你安排最好的岗位！我们绝对不能让英雄寒了心！”


    另一边，陈光回到了老家，也受到了同样隆重的欢迎。


    政府很快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国企的收发室。


    活儿很清闲，每天就是收收报纸，发发文件，喝喝茶。


    可干了没几天，陈光就浑身不自在了。


    “表哥，我这不是来养老了吗？”


    他对着来探望他的表哥吐槽。


    “我才二十多岁啊！浑身的劲儿没处使，感觉自己快废了。”


    就在陈光快要闲出病来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


    是当地一家武校的李校长。


    “陈光同志！”李校长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


    “我看了你的事迹，也知道你在部队是神炮手，军事素质肯定顶呱呱！”


    “我们学校正缺个教官，想教孩子们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锻炼他们的意志品质。”


    “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学校，当孩子们的老师？”


    老师？


    陈光愣住了。


    他一个大头兵，去当老师？


    可转念一想，李校长的提议，一下子就点燃了他心里的那团火。


    “我能教的多了去了！”陈光的眼睛亮得吓人。


    “队列、格斗、擒拿、战术……我在部队学了三十多种训练科目，我门儿清！”


    去教孩子们这些，把部队的精气神传下去，这不比在收发室里发呆强一百倍？


    “我愿意！”陈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李校长，我愿意干！”


    “我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李校长大喜过望。


    “随时欢迎！你要是方便，后天……不，三天后！我给你准备个欢迎仪式！”


    “好！三天后，我准时报到！”


    ......


    出发前一天晚上，陈光的母亲一边给他收拾行李，一边唉声叹气。


    “光啊，你这胳膊……”


    她看着儿子空荡荡的右边袖管，眼圈又红了。


    “那些孩子都还小，不懂事，万一……万一他们笑话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陈光正在往包里塞训练服，闻言动作一顿。


    他转过身，用仅存的左手，轻轻按住母亲的肩膀，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妈。”


    “别人瞧不起我，我不怕。”


    “我就怕，我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这条胳膊，是跟海盗拼命换来的，是我的勋章，不是我的累赘。”


    “他们要是敢笑话我，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爷们儿！”


    说完，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母亲看着儿子眼中不灭的光，终于破涕为笑，用力点了点头。


    隔天，陈光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出现在了武校的操扬上。


    李校长把他带到了一群小萝卜头面前。


    “同学们，安静一下！”


    “从今天起，这位陈老师，就是你们新的军事教官！”


    这群孩子，是全校最难管的三年级男生班。


    皮得能上天，已经气走了好几个老师。


    他们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打量着陈光。


    当看到他那空荡荡的右袖管时，队伍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靠，什么情况？找个残疾人来教我们？”


    “缺个胳膊啊……这能行吗？”


    一个剃着板寸，看上去最刺儿头的男孩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我看学校是彻底放弃我们了，随便找个人来凑数。”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陈光听见。


    陈光面无表情，眼神像鹰一样扫过每一个人。


    他没说话，只是走到队伍正前方，站定。


    “全体都有！”


    他猛地吼道，声音如同炸雷。


    “目标，操扬，十公里！跑不完的，俯卧撑两百个！”


    “现在，立刻，马上！跑！”


    孩子们都懵了。


    “啥玩意儿？十公里？”


    “开什么玩笑！体育课才跑八百米！”


    “我不跑！凭什么啊！”那个板寸头男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陈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行，不跑也行。”


    他指了指地面。


    “谁不服，出来，跟我比俯卧撑。”


    “我，一只手。”


    “你们，两只手。”


    “谁能赢我，今天你们全班都不用练了，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