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不停地给林恒和陈光夹菜，小小的桌子很快就堆得冒了尖。


    “小林，多吃点这个鱼，补身体！”


    “小陈，你最爱吃的排骨，阿姨今天炖了一下午，烂糊着呢！”


    方父则话不多，但总会给林恒的杯子里续上茶水。


    眼神里透着老一辈人特有的那种质朴的感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恒放下筷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方健愣了一下。


    屋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恒把信封推到桌子中央，开口说道。


    “丁政、罗浩，还有郝诚他们几个凑的。来之前非塞给我，让我务必带到。”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说清楚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跑腿的，纯纯的工具人。”


    方健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想也没想，直接把信封推了回去。


    “头儿，这不行！我们不能要！”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陈光也跟着点头，一脸严肃。


    “健哥说得对。头儿，我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养活自己，用不着这个。”


    “停！”林恒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先别急着拒绝。也别跟我俩掰扯，没用。”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很快，屏幕亮起，几张熟悉的脸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


    丁政那张大脸占了半个屏幕：“喂喂喂？头儿？到了没？见到健哥和光子了没？”


    “见到了。”林恒把手机镜头转向方健和陈光。


    “我靠！健哥！光子！”屏幕那头的罗浩大叫起来。


    “气色不错啊！是不是背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了？”


    郝诚也挤了过来：“健哥，光子，身体都还行吧？”


    方健看着屏幕里的兄弟们，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但嘴上却一点不软。


    “滚蛋！都好着呢！你们几个小子，搞什么名堂？”


    丁政在屏幕那头嘿嘿直笑。


    “健哥，头儿把我们的心意带到了吧？你可必须得收下啊！”


    “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兄弟！”


    方健把脸一沉：“少来这套道德绑架！谁看不起你们了？”


    “我跟光子现在有手有脚，有正经工作，能养活自己！”


    “拿你们的钱算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日子过得也就那样，把钱攒着娶媳妇吧！”


    陈光也附和道：“就是！心意我们领了，钱，你们必须拿回去！”


    “不然我跟健哥可真翻脸了啊！”


    视频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恒看着方健和陈光那倔强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却也觉得欣慰。


    这才是他的兵。


    无论什么时候，脊梁骨都是挺直的。


    他拿起桌上的信封，对着手机镜头晃了晃。


    “听到了？人家不要。任务失败，我再给你们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丁政急了：“哎，头儿，你再劝劝啊！”


    “劝什么？”林恒把信封收回包里。


    “他们说得对。心意到了就行。钱的事，以后再说。”


    他这么一说，方健和陈光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视频那头，罗浩岔开了话题：“对了健哥，听说你现在进烟草单位了？”


    “真的假的？卧槽，那可是宇宙的尽头啊！铁饭碗中的战斗机！”


    丁政也跟着起哄：“可不是嘛！我听说那玩意儿巨难进！”


    “我一发小，家里三代烟草人，根正苗红的，面试都让人给刷下来了，现在还在家待业呢。”


    郝诚在旁边插嘴：“健哥牛逼！”


    几个人在视频里笑闹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部队宿舍里的时光。


    聊了好一会儿，丁政才意犹未尽地说道。


    “不闹了不闹了，我们这儿马上要上理论课了，指导员盯着呢。”


    “行了，你们去吧。”方健笑着说。


    “头儿！”丁政最后嘱咐道。


    “你可得替我们好好陪陪健哥和光子啊！带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知道了。”林恒应道。


    挂了视频，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方父方母早就很识趣地回屋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年轻人。


    桌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方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残余的酒液，声音有些发闷。


    “有时候，真他妈的……”


    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


    “一觉醒来，脑子还是懵的，恍惚一下，还以为自己睡在队里那张硬板床上。”


    “一睁眼，天花板都不是那个颜色……”


    陈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也喝干了。


    他把头转向一边，肩膀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飞快地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从战扬上下来，他们脱下了军装，回归了都市。


    可有些东西，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一辈子都变不了。


    那种失落感，像是藤蔓，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紧紧地缠住心脏，让人喘不过气。


    林恒都懂。


    他拿起酒瓶，给三人的杯子都满上。


    “来，喝！”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


    “今天，不醉不归。”


    那一晚，三人谁也没再多说什么，一杯接着一杯。


    仿佛要把所有的思念、不甘和对过往的怀念，都融进这辛辣的酒里。


    最后，方健和陈光都喝高了，趴在桌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


    林恒把他们一个个扶到床上安顿好。


    方母走出来，小声说。


    “小林，客房给你收拾好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别走了。”


    林恒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点了点头。


    “麻烦阿姨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林恒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来到院子里，借着晨光，开始做一些简单的拉伸和锻炼。


    一套拳打下来，身上已经微微出汗。


    屋里传来动静，是方健起床了。他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的林恒，愣了一下。


    “头儿，你起这么早？”


    “习惯了。”林恒收了拳，笑道。


    就在这时，方健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皱了皱眉，走到院子角落里才接通。


    林恒耳力好，隐约听到了一些。


    “喂，郝局长……您好您好……”


    “啊，他啊？他昨晚就连夜的飞机就回去了……对对对，临时有急事，挺急的。”


    “哎，好，我一定把您的问候转告到。您也多保重身体。”


    挂了电话，方健长出了一口气，一转身，就对上了林恒似笑非笑的眼神。


    方健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头儿，你……你都听见了？”


    林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郝局长想让我在这儿多待两天，逛逛你们这儿的景点，给当地的旅游业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