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杀气已腾。


    完颜习不失坐在战马上，望着大同江北岸的平壤城，冷然一笑。


    "元帅，此城依山傍水，颇为坚固。"副将完颜银术可策马上前，"不过我军器械精良，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莫要轻敌，"完颜习不失目光如鹰，"高丽人虽弱，但困兽犹斗。况且这平壤乃高句丽故都，城防必有可观之处。"


    "元帅所言极是。"完颜银术可道，"不过我军三万精锐，又有霹雳车数十具，何愁不破？"


    "传令各部！"完颜习不失挥手，"即刻布阵！先以霹雳车轰击城头，震慑守军！"


    "得令！"


    城头上，平安道知州朴承宗紧握战刀，眺望城下黑压压的金军，心中五味杂陈。


    "将军，金军人多势众，我军如何抵挡？"副将金应龙脸色苍白。


    "抵挡？"朴承宗苦笑，"你看那城下器械，可是我等能比的？"


    顺着朴承宗手指方向，金应龙望去，只见金军阵后数十架巨型霹雳车一字排开，炮梢高耸，威势慑人。


    "天哪...如此多的霹雳车..."金应龙倒吸一口凉气。


    "不止如此，"朴承宗指向另一侧，"你看那边，云梯足有百余架，还有那撞车..."


    果然，金军左翼云梯如林，右翼巨型撞车缓缓推进，中军霹雳车整装待发。


    "将军，我军该如何应对？"


    朴承宗沉默片刻，才道："传令各部，死守城头！纵死无悔！"


    "是！"


    城下，完颜银术可正在检视霹雳车。


    "千夫长，这些霹雳车可都调试好了？"


    "回将军，皆已调试妥当！"千夫长完颜胡沙道，"每具霹雳车皆需百人操作，可将五十斤重石弹抛射百步之外！"


    "很好！"完颜银术可满意地点头，"传令炮手，瞄准城头箭楼，给我狠狠轰击！"


    "是！"


    片刻后，随着完颜胡沙一声令下："放！"


    "轰隆隆——"


    数十架霹雳车同时发威，巨石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狠狠砸向城头。


    "轰！""轰！""轰！"


    石块撞击城墙的声音响彻云霄，碎石飞溅，烟尘滚滚。


    城头上，高丽守军慌忙寻找掩体。


    "快趴下！"朴承宗大喊。


    一块巨石擦着他的头盔飞过，砸在身后的箭楼上，当即将木制结构砸得粉碎。


    "将军！西城楼被砸塌了！"有士卒来报。


    朴承宗望去，果见西侧箭楼已成废墟，几名守军被压在瓦砾下，生死不明。


    "传令！"朴承宗咬牙，"取出库中擂石！给我狠狠反击！"


    "是！"


    此时，城内大街上。


    平壤城中的高丽氏族正在激烈争论。


    "诸位！金军兵临城下，我等当如何自处？"新罗世族朴氏族长朴仁德焦急道。


    "还能如何？"百济世族金氏族长金承宗冷笑，"自然是开城投降！与金军为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金承宗！你这话是何意？"高句丽遗族李氏族长李知礼怒道，"我等高丽子民，岂能向金狗屈膝？"


    "李知礼，你莫要冠冕堂皇！"金承宗反唇相讥，"你看那城外金军，人多势众，器械精良！我等区区两千守军，如何能敌？"


    "纵然不敌，也要死战到底！"李知礼拍案而起，"我高句丽先王当年在此建都，岂容金人践踏？"


    "笑话！"金承宗嗤笑道，"高句丽早已灭亡两百余年！如今乃王氏高丽天下，与你李氏何干？"


    "你..."李知礼气得说不出话。


    "诸位莫争了！"朴仁德劝道，"如今城外战鼓如雷，我等还是商议对策要紧！"


    "对策？"金承宗冷然道，"对策就是开城投降！免得金军攻城后屠戮无辜！"


    "金承宗！"李知礼怒指他，"你敢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金承宗大笑，"我这是为保全城中百姓！你李知礼若要送死，尽管去便！莫要拉上我等！"


    "你..."


    正在争吵间，外面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轰！"


    整座房屋都在颤抖，屋顶瓦片簌簌而落。


    "怎么回事？"众人惊恐。


    "是金军霹雳车！"一名仆人跌跌撞撞跑进来，"金军正在轰击城头！守军伤亡惨重！"


    金承宗脸色一变："你看！金军如此凶猛，我等如何抵挡？"


    李知礼沉默片刻，才道："传我令，李氏族人全部上城助战！"


    "李族长..."朴仁德担忧道。


    "不必多言！"李知礼断然道，"生死有命！但绝不能让金人小觑我高丽男儿！"


    说罢，他大步而出。


    金承宗望着李知礼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城头上，战况愈发激烈。


    金军的霹雳车轰击从未停止，城头已是千疮百孔。


    "将军！东城墙被轰塌一段！"有校尉来报。


    朴承宗闻言，心中一沉。


    正在此时，李知礼率领李氏族人百余人登上城头。


    "朴将军！我等前来助战！"李知礼道。


    "李族长..."朴承宗感动道，"多谢！"


    "莫要客套！"李知礼挽起袖子，"告诉我等，该如何助战？"


    "搬运擂石，准备滚木！"朴承宗道，"金军云梯马上就要推到城下了！"


    果然，远处金军云梯正在缓缓推进。


    这些云梯高达三丈，底部装有滑轮，顶端装有铁钩，威势慑人。


    "好大的云梯！"李知礼惊叹。


    "金军器械精良，远胜我军。"朴承宗苦笑，"不过我等死守，或可支撑一时。"


    "轰！"


    又是一声巨响，城头上一座箭楼被霹雳车砸中，轰然倒塌。


    几名正在搬运擂石的李氏族人被砸中，当扬毙命。


    "族兄！"李知礼悲呼。


    "李族长，节哀！"朴承宗劝道，"如今大敌当前，只能..."


    话音未落，城下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众人望去，只见数十架云梯正向城墙推进，车轮滚滚，大地震颤。


    城下，完颜习不失见霹雳车轰击效果不错，当即下令："传令！云梯进攻！"


    "元帅，云梯推进中！"完颜银术可道，"不过高丽人在城头准备了擂石滚木，恐怕..."


    "擂石滚木？"完颜习不失冷笑，"区区守城之物，岂能挡我大金精锐？传令各部，云梯推进的同时，霹雳车继续轰击！压制城头守军！"


    "元帅英明！"


    很快，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架云梯向城墙推进。


    同时，霹雳车也不停轰击，巨石如雨点般砸向城头。


    城头上的高丽守军在双重打击下，根本无法有效抵抗。


    "推进！推进！"金军千夫长大喊。


    "杀光高丽狗！"金军士卒呐喊助威。


    城头上，朴承宗望着逼近的云梯，心中绝望。


    "将军！云梯就要到了！"金应龙急道。


    "准备擂石！"朴承宗大喝，"不能让他们登城！"


    "是！"


    李知礼和族人们拼命搬运擂石，准备迎击。


    但金军霹雳车的轰击太过猛烈，城头上根本站不住脚。


    "轰！"


    一块巨石正砸在李知礼身边，将两名族人砸成肉泥。


    "啊！"李知礼险些被波及，满身血污。


    "李族长！快躲避！"朴承宗拉住他。


    "不！"李知礼挣脱，"绝不能退！"


    他拖着一块擂石，艰难地爬向城墙边缘。


    此时，第一架云梯已经搭上城头。


    "杀！"一名金军精锐沿着云梯攀爬而上。


    "休想！"李知礼奋力将擂石推下。


    "砰！"


    擂石正砸中那名金军，将其砸落城下。


    但紧接着，更多的金军沿着云梯涌上城头。


    "挡住他们！"朴承宗挥刀迎战。


    城头上顿时陷入混战。


    此时，城门处。


    金军的巨型撞车"破城神"也推到了城门前。


    这撞车长达三丈有余，前端包裹铁叶，在百余金兵推拽下，威势慑人。


    "撞！给我撞开这破门！"千夫长完颜胡沙咆哮道。


    "嘿！嘿！嘿！"


    百余金兵齐声呐喊，推着撞车向城门冲去。


    "轰！"


    撞车狠狠撞在城门上，发出震天巨响。整座城门都在颤抖，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城门后，数十名高丽士卒用身体抵住门板，拼命阻挡。


    "顶住！一定要顶住！"城门校尉朴仁德大喊。


    "轰！""轰！""轰！"


    撞车一次次撞击，城门摇摇欲坠。


    "校尉！门快撞开了！"一名士卒惊恐道。


    "传令！取滚木雷石！从城头砸下去！"朴仁德急道。


    但城头上正在激烈交战，根本无暇顾及城门。


    "轰！"


    又是一次猛烈撞击，城门终于出现了裂痕。


    "不好！门要破了！"朴仁德脸色大变。


    城内，金氏族长金承宗听到城门的撞击声，脸色越来越难看。


    "族长，我们该如何？"族人金承祚问道。


    金承宗沉默片刻，才道："传我令，族中青壮全部集结，准备...迎接金军。"


    "族长，您的意思是？"


    "城破在即，"金承宗咬牙道，"与其被屠戮，不如主动投降，或可保全族人性命。"


    "可是族长，这样做..."


    "这样做如何？"金承宗冷然道，"李知礼那等匹夫，以为死战就是英雄？最终还不是白白送命？"


    "是...是..."


    "传令下去，"金承宗又道，"一旦城破，立即打出降旗，表明我金氏愿降之意。"


    "是！"


    城头上，战况愈发惨烈。


    金军已有数十人登上城头，与高丽守军展开肉搏战。


    朴承宗虽奋力指挥，但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将军！西城墙失守了！"有校尉来报。


    朴承宗望去，果见西侧城墙已被金军占领，更多的金兵正沿着云梯涌上城头。


    "完了...全完了..."朴承宗心如死灰。


    正在此时，城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轰！"


    城门终于被撞开，完颜胡沙率领数百金兵如潮水般涌入。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金军欢声雷动，高丽守军则面如死灰。


    李知礼望着涌入城内的金军，绝望地闭上眼睛。


    "完了...平壤城破了..."


    城内大街上。


    完颜胡沙率领金兵长驱直入，遇到抵抗的高丽军民便格杀勿论。


    "杀！一个不留！"


    "冲进府衙！活捉朴承宗！"


    街道上顿时杀声震天，哭喊声不绝于耳。


    一名高丽平民抱着孩子逃跑，被金军追上一刀砍倒。


    "饶命！饶命！"一名商人跪地求饶。


    "高丽人就没有无辜的！"金军士卒举刀便砍。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就在此时，前方街口突然出现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金承宗。


    "我乃金氏族长金承宗！愿降！愿降！"金承宗跪地大喊。


    完颜胡沙见状，挥手示意部下停止进攻。


    "你说什么？"


    "我愿率族人投降大金！"金承宗叩头道，"还请将军开恩！"


    完颜胡沙打量着金承宗，见其衣着不凡，应该确实是当地豪族。


    "你既然愿降，倒是识时务。"完颜胡沙道，"不过，你可有诚意？"


    "有！有！"金承宗连忙道，"我可为将军引路，指出城中要害之处！"


    "很好！"完颜胡沙满意地点头，"那就随我前往府衙！"


    "是！是！"


    府衙后堂。


    朴承宗拖着重伤的身体，在亲兵护卫下向后院撤退。


    "将军！从后门走！或许还能逃出去！"金应龙搀扶着他。


    "逃？"朴承宗惨笑，"身为守将，城破人亡！我如何能独活？"


    "可是将军..."


    "莫要多言！"朴承宗推开他，"你们快走！留得有用之身，日后为国效力！"


    "将军！"金应龙眼含热泪。


    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在里面！朴承宗就在里面！"


    完颜胡沙率领数十金兵冲入后院，金承宗紧随其后。


    "朴承宗！还不投降？"完颜胡沙喝道。


    朴承宗拔出佩刀，虽然浑身是血，但目光依然坚毅："想要朴某投降？做梦！"


    "找死！"完颜胡沙大怒，挥刀直取。


    朴承宗虽身受重伤，但临死前仍拼尽全力。


    "铛！铛！铛！"


    几个回合后，朴承宗力竭，被完颜胡沙一刀砍倒。


    "朴将军！"金应龙想要上前，但被数名金军围攻，也身受重伤。


    "高丽狗！"完颜胡沙对着朴承宗的尸体啐了一口，"不自量力！"


    随后他转向金承宗："你做得不错。这府衙中可还有要紧之物？"


    "有！有！"金承宗连忙道，"后堂有库房，存有大量钱粮！"


    "很好！"完颜胡沙满意道，"引路！"


    "是！"


    黄昏时分，平壤城头。


    完颜习不失登上城墙，俯瞰着血流成河的城池，满意地点头。


    "元帅！平壤已完全攻克！"完颜银术可前来汇报，"守将朴承宗已死，残敌尽数歼灭！"


    "伤亡如何？"


    "我军伤亡约八百人，高丽军民...全歼！"


    "很好。"完颜习不失冷然道，"有无俘获？"


    "有！"完颜银术可道，"金氏族长金承宗主动投降，并为我军引路，立了功劳。另外还俘获数百工匠。"


    "嗯。"完颜习不失点头，"工匠留下，其余...一律处死。"


    "元帅，那金承宗..."


    "一个叛主求荣的小人，留着何用？"完颜习不失冷笑，"杀了！以儆效尤！"


    "是！"


    "传令各部！"完颜习不失又道，"休整一夜，明日继续南下！"


    "元帅，下一个目标是？"


    "开京！"完颜习不失目光如鹰，"既然要立威，就要让高丽人彻底绝望！"


    远处，平壤城还在燃烧，浓烟冲天。


    大同江水映着火光，宛如血河。


    李知礼的尸体倒在城头，双目怒瞪，死不瞑目。


    金承宗被推到城下，临死前才明白，在金人眼中，投降者与抵抗者并无区别。


    又一座城池，在金军铁蹄下化为废墟。


    而此时，距离开京，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