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兀术一边挥舞狼牙棒，一边怒吼，"你们宋狗还有多少援军？"


    "某怎么知道！"韩世忠一刀劈向兀术，同样心中疑惑。那支军队的旌旗确实陌生，但隐约间似乎有些眼熟。


    种师中与宗翰的战斗也暂时放缓，两人都在警惕地观察着远方。


    "宗弼，"宗翰压低声音，"那支军队若是宋军援军，咱们就真的危险了。"


    "看旗帜不像是岳飞部，也不像是其他路的兵马，"兀术咬牙道，"会是谁？"


    这时，那支军队已经推进到距离战扬不足五里的地方。在晨光的照耀下，为首的大纛终于看清了——一面巨大的帅旗上，赫然写着"神机营都统制张"几个斗大金字！


    "张叔夜？！"韩世忠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张枢相？怎么会是他？"种师中也惊讶万分。


    梁红玉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张枢相！真的是张枢相来了！"


    河床上厮杀的宋军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本已疲惫的身躯瞬间焕发出新的力量。经过半日血战，哪怕有掌心雷的助力，也出现大量伤亡，毕竟宋军本身在肉搏方面不如金国，三万人马已经损失近万，双方兵力皆是如此，剩余将士虽然英勇，但体力已近极限。


    "张叔夜？"完颜兜术脸色大变，"那个曾经出使我朝的张叔夜？"


    "正是他！"宗翰脸色阴沉，"此人深知我军虚实，绝非易与之辈！"


    更让金军心惊的是，这支军队的装备极为特殊。最前方的三千骑兵手中拿的不是传统的弓箭或马槊，而是一根根黑洞洞的铁管。身后六千步兵同样手持铁管，正以整齐的步伐快速接近。最后面还有一千名手持黑色圆球的士卒。


    "火器！全是火器！"兀术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宋狗的火器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此时，那支一万人马已经逼近战扬三里之内。为首的张叔夜策马立于军阵前方，手中举着一根镶金的指挥棒，远远望向战扬。


    "张叔夜，奉官家密旨，前来驰援！"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扬。


    韩世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为援军到来而欣喜，另一方面又隐隐有些不快——自己苦战半日，眼看就要分出胜负，这时候张叔夜来了，岂不是要抢功？


    但战扬形势不容他多想，金军虽然被掌心雷重创，但还有七八千精锐，而且正在重新组织反攻。


    "全军听令！"张叔夜举起指挥棒，声如洪钟，"按官家亲定《火器作战条例》第三章第二节执行！骑兵突火枪手，迂回两翼！步兵突火枪手，就地列阵！"


    "末将遵命！"


    三千突火枪骑兵立即分为两队，一队绕向左翼，一队绕向右翼。这些骑兵虽然手持火器，但骑术精湛，在马背上依然稳如泰山。


    六千步兵则在距离战扬约三百步的地方停下，开始按照训练时的队形展开。


    "第一排！蹲下！举枪！"


    "第二排！半蹲！举枪！"


    "第三排！立正！举枪！"


    "第四排！立正！举枪！"


    六千步兵瞬间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梯形射击阵列，黑洞洞的枪口全部指向前方混战中的金军。这种战术阵型在这个时代闻所未闻，连韩世忠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阵法？"种师中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队形。


    "官家亲自编写的《火器作战条例》！"张叔夜朗声道，"专门对付传统骑兵的新战术！"


    完颜兀术和宗翰看到这诡异的阵型，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这些南蛮子又在搞什么鬼？"兀术疑惑道。虽然金国也在研制火器，但进展缓慢，而且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的火器部队。


    "不管他们搞什么把戏！"宗翰咬牙道，"咱们趁他们立足未稳，先冲散他们！"


    "对！"兀术怒吼道，"传令残部，分兵攻击那些火器兵！火器装填缓慢，冲到近前就是咱们的天下！"


    约四千金军骑兵在两位主将的督促下，脱离与韩世忠部的缠斗，向着张叔夜的步兵阵列发起冲锋。


    "轰隆隆！"


    数千匹战马同时奔腾，大地颤抖，黄尘滚滚。女真铁骑的威势依然令人胆寒，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般奔涌而来。


    韩世忠见状，心中暗想：张叔夜这厮，能挡得住吗？火器虽然威猛，但装填缓慢，一旦被金军冲到近前......


    "距离四百步！"张叔夜军中的测距手大声报告。


    "距离三百五十步！"


    "距离三百步！"


    张叔夜举起指挥棒，声音如雷鸣般响彻战扬："神机营将士们！今日是火器新战术的首次实战！让这些金狗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新时代的战争！"


    "第一排！瞄准！"


    最前排的一百五十名突火枪手同时举起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冲来的金军骑兵。火绳在枪托上"嘶嘶"燃烧，冒着淡淡白烟。


    "距离二百五十步！准备！"


    兀术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区区一百五十支火器，能挡住某军四千铁骑？简直是螳臂当车！


    "射击！"


    "砰！砰！砰！"


    一百五十支突火枪同时开火，硝烟弥漫，火光闪闪。清脆的枪声连成一片，如炒豆般密集。


    "啊！"


    "我的马！"


    冲在最前面的金军骑兵瞬间倒下二十余人。铅弹的威力虽然不如掌心雷那般惊天动地，但命中率更高，杀伤更加精准。


    一名金军千夫长胸口中弹，铅弹穿透双层铁甲，在胸膛里翻滚，瞬间将心肺搅烂。他瞪大眼睛，嘴中鲜血狂涌，从马背上栽下。


    兀术见状不以为意：死伤二十余人而已，等冲到近前，看这些火器兵如何应对！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第一排！退后装弹！第二排！瞄准！"


    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即蹲下装填弹药。第二排一百五十名火枪手立即举枪，枪口对准了继续冲锋的金军。


    "射击！"


    "砰！砰！砰！"


    又是一轮齐射，又有二十余名金军骑兵倒下。


    "什么？！"兀术瞪大眼睛，"火器怎么能连续射击？"


    "第二排装弹！第三排瞄准！射击！"


    "砰！砰！砰！"


    "第四排瞄准！射击！"


    "砰！砰！砰！"


    连续四轮齐射，每轮都有一百五十支火枪同时开火。这种连续不断的射击，在战扬上形成了一道道死亡之墙。金军骑兵冲锋的队形被一排排撕碎，短短时间内就倒下了近百人。


    最可怕的是，这种射击几乎没有间隙。当第四排射击完毕时，第一排已经装填完毕，立即进行下一轮射击。


    "第一排！再次瞄准！射击！"


    如此循环往复，形成了连续不断的火力覆盖。


    "这...这怎么可能？"兀术看着自己的骑兵一排排倒下，整个人都懵了。


    在他的认知中，火器虽然威力巨大，但装填缓慢，一次射击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使用。金国也在仿制火器，确实存在这个问题。可眼前这支军队的火器却能连续不断地射击！


    "这些南蛮子疯了！"宗翰也被震撼了，"火器怎么能如此使用？"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张叔夜的骑兵突火枪手也开始发威了。


    三千突火枪骑兵分成两队，绕到金军两翼后，开始进行机动射击。他们不像步兵那样排队齐射，而是采用散兵战术，利用火枪的射程优势，在金军够不到的距离上进行射击。


    "砰！"一名突火枪骑兵瞄准一名金军校尉，一枪将其从马背上击落。


    "砰！"另一名骑兵射中一匹战马，战马倒地，骑兵摔得七荤八素。


    这种战术让金军极为头疼。他们想要冲过去与宋军近战，但还没冲到跟前就被火枪击倒；想要用弓箭还击，但火枪的射程比弓箭远得多，威力也更大。


    河床中的韩世忠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官家设计的新战术？"种师中震撼地说道。


    "太可怕了！"梁红玉也被这种恐怖的火力密度震撼，"这哪里还是传统的战争？"


    韩世忠更是感慨万千，同时心情复杂。一方面震撼于新战术的威力，另一方面又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苦战半日才用掌心雷重创金军，张叔夜一来就展现出如此恐怖的杀伤力，这功劳......


    但很快，韩世忠就被张叔夜展示的战术彻底征服了。


    这种连续不断的火力输出，代表着战争形态的根本性变革。传统的骑兵冲锋，在这种密集火力面前完全无能为力。


    "撤！快撤！"一名金军千夫长看到情况不对，立即下令撤退。


    短短一刻钟，四千冲锋的金军就损失了近千人，而且伤亡还在持续增加。这种恐怖的杀伤效率，让所有人都胆寒。


    但张叔夜岂会让他们轻易逃脱。


    "掌心雷投掷手！前进一百步！准备投掷！"


    一千名掌心雷投掷手立即向前推进，来到距离金军约一百五十步的位置。


    "点火！"


    一千颗掌心雷同时被点燃，冒起白烟。


    "投掷！"


    "轰！轰！轰！"


    一千颗掌心雷在试图撤退的金军中爆炸，瞬间将他们的退路炸得血肉横飞。


    "不可能！这不可能！"兀术看着自己的精锐在短时间内损失大半，整个人近乎疯狂。


    "四弟！咱们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宗翰虽然同样震撼，但理智还在。


    "走？"兀术双眼通红，"某等违抗皇兄军令，如今又败得如此惨烈，回去如何交代？"


    "总比死在这里强！"宗翰拉着兀术的马缰，"四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河东一失，河北岳飞就危险了，咱们必须尽快回去稳住局势！"


    兀术虽然不甘，但也知道继续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两万精锐如今只剩下三四千人，而且士气全无。


    "撤！全军撤退！"兜术含恨下令，"撤回太行山！"


    "骑兵突火枪手！追击！"张叔夜岂会让他们轻易脱身，"步兵继续射击！"


    三千突火枪骑兵立即展开追击，连绵不断的枪声在河谷中回荡。


    韩世忠看到金军开始溃退，心情更加复杂。自己苦战半日，眼看就要分出胜负，结果张叔夜一来就彻底改变了战局。


    "良臣兄，咱们也追击吧！"种师中兴奋道。


    "追击？"韩世忠苦笑，"某等还能追得上吗？"


    确实，神机营的火器威力太过恐怖，传统部队在这种新战术面前显得有些尴尬。


    但张叔夜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


    "韩都统！"他策马过来，"还请率部配合！神机营负责远程杀伤，贵部负责近战收尾！"


    "某...遵命。"韩世忠勉强应道。


    战斗从午时一直持续到申时，终于落下帷幕。


    完颜兀术和宗翰带着不到三千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向太行山深处。他们原本的两万精锐，如今只剩下这点人马。


    "某记住了！"兀术咬牙切齿，"这个仇，某一定要报！"


    "四弟，"宗翰叹气，"恐怕不容易了。宋人的火器发展太快，咱们已经落后了。"


    战后统计让所有人都震撼了。


    "报告！此战斩敌一万七千余人，俘虏一千余人！"


    "我军伤亡呢？"


    "韩都统部阵亡七千八百人，负伤四千余人。张都统部阵亡九十三人，负伤一百五十人。"


    听到这个数字，韩世忠沉默了。


    他的部队损失惨重，而张叔夜部几乎毫发无损。这种悬殊的伤亡比例，清楚地说明了新战术的威力。


    "良臣兄，"张叔夜走过来，"某来迟了，让您受累了。"


    "张枢相客气了。"韩世忠勉强笑道，"若非您及时赶到，某等怕是要全军覆没。"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韩世忠心中五味杂陈。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必定要打破原有的规则，而自己这样的传统将领，可能要被时代抛弃了。


    夜幕降临，篝火映照下，张叔夜向韩世忠等人详细介绍了新战术。


    "官家常说，时代在变，战法也要变。"张叔夜道，"墨守成规者，必被时代抛弃。"


    韩世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却暗想：某会不会就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远处，太行山中传来夜枭的叫声，仿佛在为这个即将逝去的时代唱着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