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心里气得不行，一把抢过李元成书案上的奏折撕了个粉碎。


    他知道自己当不了太子，如果李元成不当，那就只能落在李老二头上。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再没机会超过李老二了？


    以后见到李老二是不是还要跪拜？


    不行。


    这绝对接受不了。


    “元吉你。”


    见李元吉二话不说就把他写了许久的奏疏烧掉，李元成非常无奈。


    对于这个年幼的弟弟，他也不好责备。


    叹气的摇摇头，打算重新再写。


    李元吉见状，心里急坏了，连忙上前阻止：“大哥你不能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连太子都不想当了？”


    “你要是不说清楚，写一份我就撕一份。”


    恰巧，太子妃郑氏端着一碗热茶走了进来，见两兄弟争执，她叹气的摇摇头。


    “齐王，你就听太子的吧！这大唐的江山能起死回生，本来就是秦王的功劳，再说秦王为人也不错，等以后秦王即位，也不会亏待自己亲兄弟，何必非要去争呢？”


    太子妃才二十出头，出身荣阳郑氏，不仅长得俊秀，学问也不错，不是那些没有见识的女人。


    在她看来，丈夫想跟手握重兵的秦王相争，一点胜算的可能也没有。


    论功劳，秦王挽救大唐的危机，让大唐跻身天下大国之列，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格。


    而太子有何功劳？


    论实力，秦王手握大军，威震天下，两次著名大战，诸国闻之无不惊惧。


    太子又有什么？


    除了嫡长子的名分什么都没有，如何去争？


    即便想赢得世家儒生的支持，那也要体现出有和秦王抗衡的能力，否则世家凭什么支持？


    世家不傻，不会胡乱押宝，更不会把宝押在看不到胜利希望的人身上。


    何况大唐出过玄武门这种事，让世家下注更加谨慎，就怕政治上的优势在大唐没什么意义。


    万一秦王也学父皇李渊来这么一场，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身为局外之人，郑氏看得相当透彻，也劝过李元成，可没什么效果。


    现在李元成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辞去太子之位，没想道半路又杀出个李元吉.......


    “可千万不要再犯糊涂，又被齐王鼓动了啊！”


    太子妃把茶放在书案上，看着李元成，心中暗自祈祷。


    李元吉不乐意了，当场炸毛。


    “什么叫都是老二的功劳？”


    “他李老二无非是出生早几年，要是我跟他一起出生，能有他李老二什么事？”


    气愤之下，李元吉直接喊出了给李二凤取的外号。


    李元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连忙呵斥：“元吉不得无礼。”


    “二郎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二哥，怎可如此称呼？”


    李元吉并没把李元成的呵斥放在心上，激动的将他胳膊拉住：“大哥你千万不要听嫂子乱说，你是嫡子就该当太子，元吉只认你当太子。”


    “再说了，老二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功劳，靠的还不是大唐的底蕴，没有大唐的底蕴，老二能连战连捷？”


    “大哥你也为老二筹备过粮草，保证了老二的后勤，至少也要占一半的功劳，凭什么都算在老二身上？”


    “大哥，不要怕老二，跟他争，元吉支持你。”


    李元吉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一边还不停的给李元成打气。


    太子妃没有说话，向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元吉，这是有多自大，有多无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人都敢夸口超过秦王？


    三个月不到，灭两国，打出两个传成了成语的胜仗，你李元吉能行？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如此豪气之语，连她一个女人听了都心驰神往，你李元吉怕是琢磨一辈子，估计也难想出一句这般豪气之言。


    还有太子筹备粮草一事她也知道，据她所知，拢共筹集了不到三万石粮，秦王还不要，连河东都没送过去。


    就这般也好意思往太子身上揽功？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


    看着一脸骄傲还不自知的李元吉，太子妃暗自摇头。


    这个齐王算是被养废了，从小就如此桀骜不驯，早晚自寻死路。


    只希望太子不要被他拉着作死才好。


    李元成也有些尴尬，李元吉给他揽功的说辞，确实有些太过了一点。


    可太子妃的话让他更加不满。


    他现在是斗不过二郎，可为什么就非要让他放弃？


    身为嫡长子，在王府是世子，现在是太子，本就该是继承人，老二就该辅佐他才是。


    现在生出野心，本就是老二的错。


    李元成非常生气，却也不得不认清现实，他朝太子妃摆摆手：“你先出去，我有事跟元吉说。”


    太子妃失望的摇摇头，走出了书房。


    看到太子妃带上房门，李元成这才对着李元吉叹了口气。


    “元吉，不是大哥不想当太子，实在是我们斗不过二郎了，放弃吧！”


    见李元吉一脸疑惑，李元成就把今天大殿上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李元吉听后，一脸愤慨的说道：“好啊！我就知道老二心思深沉，不像看上去那么老实，你们都被他伪装给骗了。”


    “现在如何？”


    “应验了吧！”


    李元吉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对李元成摇摇头，继续道：“父皇是皇帝，也是他父亲，要收他兵权天经地义，他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以防万一，手段偏激了点有什么错？”


    “错就错字用错了人，要是父皇肯用我，今日老二，绝对乖乖的把兵权交出来。”


    “可惜了！”


    李元吉遗憾的叹了口气，又道：“这样一来，我们在明面上确实很难有机会斗过老二，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机会？”


    李元成一怔，不知道这机会从何而来，疑惑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元成勃然色变，连忙摇头：“不行，此事断不可行，我们是亲兄弟。”


    李元吉不置可否：“大哥，只有老二突然暴毙，我们才能赢，我又当不了太子，我提这个建议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大唐？”


    李元吉急切道：“大哥，为了大唐，绝不能让老二这种手段狠辣，心思阴沉的人坐上皇位啊！”


    李元成还是摇头，没有说话，握着笔杆的手都在颤抖。


    李元吉见状也不多劝，“大哥，你仔细想想，我先回去了！”


    李元吉走后，李元成再也写不下去什么奏折，闭目瘫倒在座椅上，天人交战，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太子妃等李元吉离开后，再次折返书房，看到书案上笔墨散落，她皱眉问道：“怎么不写奏折了？”


    “先不写了。”李元成摇摇头：“你先出去，让我静静。”


    太子妃一阵失望，知道太子这是又被齐王说动了，满心无奈的离开了书房。


    皇宫之中。


    李漉征得李渊同意后，来到了太极宫求见李虎。


    李虎听到太监禀报，得知女儿回来了，激动的跑到了宫门。


    “漉儿。”


    看到真是几年未见的女儿，李虎老泪纵横。


    李漉看到父亲苍老的面孔，连出行都要受到限制，心中一阵悲切。


    “父皇。”


    她双眼含泪，激动的跑过去搀扶住李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虎含着眼泪，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丝，脸上满是慈爱和思念。


    “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你二哥和三哥都不在了，父皇只有你一个孩子了，父皇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就留在长安陪父皇最后这几年。”


    在李虎心里，只有四个嫡子，嫡女才算自己孩子，现在二儿子和小儿子都死了，也只有李漉这个嫡女才是他最后的牵挂。


    至于李渊？


    李虎只当没生过他。


    “嗯，父皇，女儿不走了，你也要好好保重，女儿会经常进宫来看您。”李漉扶着父亲的的胳膊，脸上全是久别重逢的温情和眷恋。


    李虎欣喜的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拉着李漉道：“走，进去陪父皇说说话。”


    ……


    晚上。


    秦王府中。


    李二凤将吕锦等将领叫到书房，指着书案上的两封密信道：“这两封密信我没拆过，你们先替我看看吧！”


    吕锦等人以为是李二凤对他们的考验，二话不说就拿起密信，打开看了起来。


    没毒。


    可信上的内容却让他们大吃一惊，转而就是无比的气愤。


    吕锦紧紧捏住手上的密信，一脸愤怒，杀气腾腾的开口：“大王，陛下还想对您不利，我们这就带兵，杀进皇宫。”


    李二凤一愣，这两封密信他是真没看过，并不是考验吕锦等人，是想让吕锦等人看到他的坦诚和信任。


    不过这会一看吕锦等人表情，当即明白是李渊又要搞事。


    李二凤摆摆手，拿过密信看了起来，一字不漏将两封密信看完，不由得笑了起来。


    两封书信，一封是张亮和公孙武联名写的，详细写了李渊想让两人当卧底，潜伏在他身边，赢得他信任，而李渊假装作失去雄心壮志，寻欢作乐当个昏君，慢慢跟他缓和关系，让他放松警惕。


    然后再寻机把他叫到宫里团聚，最后他们再倒戈一击。


    过程写得相当详细。


    李二凤看完就乐了，李渊想法是挺好的，可惜没找对人。


    李渊也是，为了怕两人真以为他昏聩，而对他失望，居然连所有计划都详细的告诉了二人。


    这个功劳得给两人记上。


    这位父皇不是让两人潜伏吗？


    下次就带二人出去打一仗，混些战功，然后再调回来，这样信任也有了，二人还能回到门监卫，父皇该满意了吧？


    另一封是宫里一个太监让人送来的，上面写了上午李渊离开大殿后，脸上表情的变化，一开始脸上的怒气压都压不住，后来在去后宫的路上又停了下来，一会笑，一会沉默。


    太监怀疑李渊是不是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所以冒死写了这封密信，还在信上提醒他，以后到了宫里，用膳千万得谨慎，能不吃就不吃。


    为了让他相信，太监连名字都大大方方的写在了密信落款，这是向他投诚，把生死都交到他手上了。


    “曹正秦。”


    李二凤念着这个名字，脸上泛起了微笑，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对于有功之臣，他以后绝不会忘记。


    没有太监的提醒，他都差点忘了，皇宫是个百毒汇聚之地，多少皇帝就死在一碗药上。


    如果没有这两封密信，李渊真的假装失去雄心，整日寻欢作乐一副昏君做派，再诚心跟他缓和关系，然后寻个由头把他叫进宫里团聚赐宴，他还真可能大意之下被药死。


    李二凤顿时生起了警惕，心里打定主意，以后没事绝不进宫。


    不光如此，连王府里也要小心。


    看来得学学医理才行。


    李二凤看着杀气腾腾的吕锦等人，严肃的说道：“这两封信你们就当没看到。”


    “可是大王......”


    众将大急，就要劝说，李二凤摆摆手，满是伤感的叹气道：“那毕竟是我父亲。”


    拿下李渊随时都可以，却不能让众将看到他的无情。


    众将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跟着叹气。


    是啊！


    李渊毕竟是大王的父亲，面对这种事情，大王难以决断也是情理当中。


    吕锦最能理解这种无奈，当初他杀个义父都纠结了好久，何况是面对亲生父亲？


    反正他是难以下这狠手。


    当即抱拳道：“大王的难处末将理解，此信末将等人绝不外传，只是陛下既然有此想法，大王必须小心为上，护卫还要再真假。”


    “以后大王若是进宫，必须带上末将和秦将军。”


    吕锦话刚说完，张寒和高勋便一齐开口：“吕将军说得不错，只要我们以后身在长安，大王以后但凡进宫，都要带上我们。”


    李二凤没有拒绝，上前拉住三人的手与自己交叠在一起，感动的开口：“有你们几位贤兄长爱护，二郎我何其荣幸。”


    不用太多的言语，仅一句话就感动得三人热泪盈眶。


    纷纷激动的喊道：“大王。”


    生为上位者，不能全是冷漠和威严，适当的交心，才能让手下死心塌地追随。


    散去众将，李二凤没有去宇文嫣儿和宋莹她们那里，留宿在了雪雁房中。


    直到深夜，雪雁才气喘吁吁的靠在李二凤肩上回味。


    缓过劲后，雪雁悠悠开口：“殿下你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李二凤不解的问，并不担心雪雁察觉到什么，多次征战，性格上有点变化再正常不过。


    雪雁微微一笑：“殿下以前可没这么主动，也没这么多招式，还说没变。”


    “就这事啊！”李二凤笑呵呵的在她腰上一捏：“怎么，这种变化你不喜欢？”


    雪雁翻了个白眼，“指定是跟那三个皇后贵妃学坏了。”


    说完这句后就没再多说，闭着眼睛抱着李二凤睡了过去。


    雪雁没有吃醋，她一个侍女，吃醋也轮不到她。


    何况殿下长大了，马上就会有王妃，侧妃，许许多多的女人，现在多学一点也好。


    次日一早。


    唐军大营，传令兵拿着铜锣四处敲打。


    “集合了，集合了，秦王要给大家分钱了，快点去校场集合了。”


    跟着回来的两万多唐军，听到这个消息，个个喜气洋洋，飞快的跑去校场集合。


    李二凤已经让房玄龄把该分给士兵的钱财都点了出来，正慢慢往校场运来。


    看着已经堆了一大片的钱箱，将士们咽了咽口水，激动的议论起来。


    “张哥你这回能分多少，我记得你杀了不少人，女人都分了一个。”


    “嘿嘿，俺杀了七个人，首级战功两百一十贯，战利品分成五百一十五贯，足足七百二十五贯，就连媳妇也不用愁了。跟着秦王打仗就是痛快，等俺以后有了儿子，也让他当秦王的府兵。”


    “张哥你说的对，俺也是这么想的。对了，张哥你还打不打算买女人回去？”


    “买，怎么不买？俺上次斩首战功选到一个大家小姐，细皮嫩肉可不敢让她干粗活。这次还能分一个，俺打算再买三个，筹齐四个人带回去给她使唤，在军中买比市面上便宜好多。”


    “说得也是，那我也买两个，难得碰上这样的机会。”


    在将士们议论声中，李二凤笑呵呵的走到校场点将台上。


    看到他，校场顿时寂静下来，不过一瞬，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秦王，秦王，秦王......”


    看着将士们这般兴奋和激动，李二凤大笑着压了压手。


    欢呼声停下，现场又恢复了宁静。


    李二凤一脸笑容，大声开口：“记得出征前孤就向大家承诺过，现在大军凯旋了，就是孤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看到那些钱箱了吗？”李二凤指了指堆在一边的钱箱，豪气的挥手道：“都是你们的。”


    “秦王，秦王，秦王.......”


    听到这话，将士们又忍不住欢呼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李二凤再次压手：“我知道大家都很期待，不过分钱之前，我得提醒大家几句，拿到钱后，该置办家业的置办家业，吃吃喝喝上青楼都无所谓，千万不要去赌。”


    “否则抓到一个，就严办一个。”


    “明白吗？”


    “明白。”数万将士齐声保证。


    “另外，本王为了让你们用钱方便，领回去的钱财不被人惦记，孤打算开办一个随军钱庄，你们要是对孤放心，可以把钱存在这个钱庄里。你们放心，只要孤还活着，就绝不会少了大家一文钱。


    也不会像其他钱庄，收取大家存钱的费用，全当给大家保管了，孤也会在各营，各鹰扬府，新设户曹郎中一职，专门负责大家存钱取钱方便。”


    “当然，存不存全凭大家资源。”


    钱庄的事李二凤早就在让房玄龄筹办了，就等着大军分钱的时候提出来。


    将士们一听顿时乐了。


    “还有这好事？”


    “俺正愁这么多钱怎么拿回家呢！秦王这钱庄开得太及时了。”


    “是啊！反正领了钱也要找个钱庄存起来，还不如存到秦王的随军钱庄里，还不收费，秦王对我们真是太仁义了。”


    将士们纷纷高声笑道：“我们相信秦王，我们存钱。”


    得将士们认可，李二凤非常高兴，一挥大手，高喊道：“点名，分钱。”


    “喔，喔，喔......”


    将士们欢呼三声，然后跟着各自郎将，到对应自己这营的发钱点，排队领钱。


    领到钱后，又找旁边的户曹郎中，把大部分钱存了起来，只留下准备买女人的钱。


    将士们嫌这样麻烦，纷纷像李二凤建议，干脆就发钱庄的存票，免得再左手倒右手。


    李二凤当然不会拒绝，他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就怕将士们只领到一个数字，心里会不满，这才没有贸然实行。


    不过李二凤的随军钱庄发的不是存票，而是在军籍牌的背面刻下数字，取钱，存钱就凭军籍牌。每当数字变动的时候，就会划掉在下面重新刻，直到刻满后，再换一块军牌。


    即便军牌在战场上遗失，也会查询军籍重新补领。


    差不多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两万多将士的钱全部分下去。


    这些普通士兵，最多的领了九百多贯，最少的也能拿个五百一十五贯保底。


    没有斩首之功并不代表将士就在摸鱼，像弓弩手，器械营的士兵，在正常情况下都拿不到斩首之功


    何况仗打赢了才有战利品可得，这一点就杜绝了有人想摸鱼的心思。


    不过李二凤还是制定了检举制度，若是有人被举报畏战摸鱼，一旦查证属实，就能获得此人所有的分成。


    而被举报查实的人，将会按畏战之罪，军法从事。


    发完钱已经快到下午的饭点。


    李二凤分批给凯旋的唐军放了假，两万多人分成三批，每人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两天。


    首批放假将士纷纷带着分到和买好女人，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军营。


    每个士卒都带着最少三个女人离开，可把那些备军营的士兵纷纷羡慕坏了。


    他们羡慕中又带着期待，等秦王整编后，他们就是府兵了，下次打仗也能参与分钱了，早晚能像这些卫府军一样风光。


    所以羡慕归羡慕，他们并不嫉妒。


    只是下一次打仗要等多久啊！


    就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能率先动一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