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包括你也能做到。”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以你此刻的力量，彻底压制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反抗意志，并非难事。为什么你不这么做呢？”


    他眼中闪烁着真正的好奇，那好奇冰冷而纯粹，不掺杂任何道德评判，仅仅像是研究者对实验对象异常行为的疑惑。


    这点令我好奇。”


    他重复道，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微响。


    “毕竟，如此才更加便捷，不是么？毕竟比起费心费力地给予‘蜜糖’，直接挥动‘棍棒’，往往更能让人迅速地、彻底地安分下来。”


    美菲拉斯的笑容加深，那笑容里没有威胁，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推崇。


    “我不是神明。”


    海野澪说。


    “和神明有什么区别呢？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显然是将你视作了神明的。”


    海野澪摇了摇头，没有回应美菲拉斯这番话，他只是接着说道：


    “无论是我，还是你，这等纬度的存在去对人类施以统治，根基只会来自于人类的绝望，这会使人类向更高层面的发展停滞不前……直白些来说，与畜养牲畜无异。”


    海野澪这番话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在告诉美菲拉斯——我很清楚你在想些什么。


    “你并非光之星的一员，没必要遵守这一规定。”


    海野澪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夹起芝士牛肉烧麦。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干涉我，奈克瑟斯。


    “在这浩瀚新宇宙中，哪怕未来还有新的来者，只有我最了解这个星球的价值，这颗星球也只有托付于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这颗美丽的星球。”


    美菲拉斯仍旧面挂笑容，加重语气向海野澪强调道：


    “我也热爱这里的人类啊，奈克瑟斯奥特曼。”


    “末日也好，灾难也罢，当这颗星球属于我时，我保护好它的决心与手段不会比你差，奈克瑟斯。”


    美菲拉斯斜睨向海野澪，语气重归平稳，云淡风轻。


    闻言，海野澪叹了口气。


    “是要让我猜么？猜你已经与哪些国家达成秘密协议了？我猜……日本已经在内了吧。”


    海野澪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凝视着美菲拉斯。


    美菲拉斯闻言，只是一笑，将一只手掌在海野澪面前摊开，淡蓝的全息投影显现在了现实之中。


    海野澪随即看到了一份同意书的全息影像，其上赫然是日本首相的签名。


    “是人类自己想要的贝塔魔盒，身为奥特曼的你，难道要干涉人类自己的选择吗？”


    海野澪没有回应。


    而美菲拉斯收回手，全息投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散在蒸腾的茶点香气里，不留一丝痕迹。


    但那份签署的同意书却仍旧真实地存在着。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呢？奈克瑟斯。”


    美菲拉斯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气中那份胜券在握的意味有意无意地表露而出。


    海野澪咽下口中的芝士牛肉烧麦，那浓郁的奶香与肉汁此刻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放下筷子，骨瓷相碰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声响，在鼎沸的人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刺向美菲拉斯那双深邃、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眼睛。


    “我也是人类，对于身为人类的我而言，武力一直都是备用方案。”


    海野澪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像在划清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线。


    美菲拉斯优雅地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结果要从人类的定义上开始讨论么？真是无聊啊……”他放下茶杯，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我想，对于目前还在主导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们而言，还会认同你是人类的恐怕并不占多数？不过通过武力倒的确不失为有效之举，就如我开篇所言。”


    “这并非我的初衷，而结果也全然不会相同。”


    海野澪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锐利，面对美菲拉斯不躲不闪。


    他在向美菲拉斯表明，同样的手段，由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心去使用，通向的必然是截然不同的终点。


    “你的所作所为才是关键，结果并不会随你的意志而改变。”


    美菲拉斯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预言感。


    “奈克瑟斯，你迟早会给这个星球带来灾难。”


    他将“灾难”一词咬得很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避无可避的未来。


    海野澪的脊背挺得更直了，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就算如此，”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在那之前，我会阻止它。”


    美菲拉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终于沉淀为一种深沉的遗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我想，就仅仅凭奈克瑟斯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海野澪，看到了更遥远的、令人绝望的图景：


    “末日，不会只是现在这种程度而已。”


    海野澪没有回应。


    美菲拉斯脸上的遗憾慢慢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优雅的从容。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几乎微不可闻，像一片羽毛落在喧闹的早茶桌上。


    长久的静默过后，美菲拉斯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清晰而平静，为这扬漫长的交锋画上了休止符：


    “很遗憾，交涉失败。”


    他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仿佛刚刚享用完的是一扬宾主尽欢的盛宴，而非一扬关乎星球命运的谈判。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身剪裁合体、在这个环境里略显突兀的人类西装，动作一丝不苟。


    然后，他看向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的海野澪，嘴角忽然勾起一个极其人性化、却又带着十足恶趣味的弧度。


    “AA制如何？奈克瑟斯。”


    ”美菲拉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戏谑的轻松，仿佛要给涉世未深的年轻奥特曼上一堂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