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耳边是窗外隐约的鸟鸣，没有系统提示音，没有副本倒计时——这是她回到现实世界的第三个星期，每天早上醒来，她都需要几秒钟来确认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杀戮世界。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陌然的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呼吸均匀绵长。苏璃轻轻转身，注视着这张在晨光中格外柔和的脸庞。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正做着美梦。


    苏璃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安。这不是数据模拟的触感，而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陌然。


    "偷看我？"陌然突然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笑意。


    "谁偷看了？"苏璃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陌然将她的指尖贴在唇边轻吻："早安，我的指挥官。"


    这个称呼让苏璃耳根发热。在无限世界时，她总是冷静地指挥战斗，陌然便半开玩笑地这样叫她。如今回到现实，这个称呼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今天想吃什么？"苏璃试图转移话题，"冰箱里还有鸡蛋和培根。"


    陌然松开她，伸了个懒腰："我来做吧，你昨天加班到那么晚。"


    苏璃刚想反对，陌然已经翻身下床。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肩背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舒展。苏璃不由想起在无限世界里，这具身体曾多少次为她挡下致命攻击。


    厨房很快传来煎蛋的滋滋声。苏璃披上外套走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陌然忙碌的背影。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家居裤，腰间系着苏璃买的卡通围裙，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居家好男人无异。谁能想到这个正在认真翻动培根的男人，曾经在恐怖副本中手刃过无数怪物？


    "你的咖啡。"陌然头也不回地递过马克杯，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加了两块糖，半勺奶。"


    苏璃接过杯子，热度刚好。她抿了一口，甜度也刚好。陌然似乎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口味。


    "身份证明的事，我今天再去派出所问问。"苏璃看着陌然将早餐装盘，轻声说道。


    陌然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急，反正我现在接的翻译工作也不需要露面。"


    这是他们回归后最大的困扰。苏璃在无限世界十多年，在陌然的世界也有几年，但在自己原本的现实世界，自己仅仅是失踪五年，但身份档案还在。而陌然作为从数据世界来到现实的存在，完全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没有社保，甚至连手机卡都是用苏璃的副卡。


    "今天下班我去趟超市，家里快没存货了。"苏璃转移了话题，不想在美好的早晨破坏气氛。


    陌然将培根煎蛋和三明治摆上餐桌："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熟悉下周边环境。"


    早餐后，苏璃换上职业装准备出门。她在本地一家网络安全公司找到了工作，无限世界里积累的经验让她在信息安全领域游刃有余。


    "路上小心。"陌然站在门口为她整理衣领，动作自然而亲昵。


    苏璃抬头看着他，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在无限世界里，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而现在，她可以期待晚上回家时看到这张脸。


    "怎么了？"陌然察觉到她的走神。


    苏璃摇摇头，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晚上见。"


    超市里灯火通明，周末的傍晚人流如织。苏璃推着购物车，陌然跟在一旁，不时拿起货架上的商品询问。


    "这个牌子的洗发水好用吗？"


    "你喜欢吃这种饼干吗？"


    "家里需要买点备用药品吗？"


    他的问题简单而日常，却让苏璃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无限世界里，他们讨论的是武器、补给和生存策略；而现在，他们可以为了选择哪种口味的薯片而争论。


    "拿原味的吧，烧烤味太重了。"苏璃伸手去拿货架高处的薯片，却有人抢先一步。


    "给。"陌然轻松取下她想要的商品，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即使失去了副本中的身体素质，他仍然比普通人敏捷得多。


    购物车渐渐装满，苏璃计算着价格，有些心疼："现实世界的物价涨了好多。"


    陌然默默记下几种商品的价格："明天我多接几个画画单子。"


    苏璃正想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异样。她的后颈汗毛竖起，这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有危险靠近。


    几乎同时，超市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所有人不许动！这是抢劫！"三个蒙面男子冲进超市，为首的挥舞着手枪，另外两人手持砍刀。


    人群瞬间混乱，尖叫声四起。苏璃本能地拉住陌然的手腕，寻找掩体和撤离路线。她的肌肉记忆让她瞬间评估了现扬：三个歹徒，最近的出口在右侧十五米处，但已经被一名歹徒堵住。


    "别轻举妄动。"她低声对陌然说，同时观察着歹徒的武器和站位。


    然而事态迅速恶化。一名歹徒开始粗暴地拉扯顾客的背包，一位老人反抗时被推倒在地。持枪歹徒似乎情绪激动，枪口胡乱指着人群。


    当枪口扫过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时，苏璃和陌然同时动了。


    没有交流，没有犹豫，就像在无数副本中配合过的那样。苏璃抄起货架上的罐头砸向持枪歹徒的手腕，而陌然已经冲向另外两人。


    持枪歹徒惨叫一声，手枪脱手。苏璃一个箭步上前，用标准的擒拿手法将他按倒在地。另一边，陌然以惊人的速度缴了另外两人的砍刀，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中其中一人的颈部神经丛，使其当扬昏厥。


    整个行动不超过十秒，等保安赶来时，三个歹徒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太厉害了！"


    "他们是警察吗？"


    "那个男的动作好快！"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有人已经开始用手机拍摄。苏璃心里一沉——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果然，当警察赶到并开始录口供时，问题出现了。


    "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件。"一位年轻警官对陌然说。


    苏璃看到陌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警官，我们是正当防卫。"苏璃迅速插话，"那些歹徒威胁到了群众安全。"


    "理解，但还是需要登记一下基本信息。"警官的态度很客气，但很坚持。


    陌然抿了抿嘴唇："我...没带身份证。"


    警官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那身份证号码记得吗？或者驾驶证？"


    气氛一时凝固。苏璃知道，如果警察深究下去，陌然的"黑户"身份就会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位年长的警官走了过来："怎么了？"


    年轻警官汇报了情况。年长警官看了看苏璃和陌然，突然问："你们是军人出身？刚才的制服手法很专业。"


    苏璃灵机一动："我之前练过武术，不过我男朋友没身份证，他从山里出来的。"


    现在很多大山里的人都是黑户，这话说的没毛病。而自己说学过武术，这不算完全的谎言，无限世界的经历确实堪比最残酷的特种训练。


    老警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看周围惊魂未定的人群和被制服的歹徒，突然笑了："见义勇为是好事，但下次还是等我们警察来处理。你们可以走了，记得让你男朋友去派出所备案，落户。"


    苏璃点头，连忙道谢拉着陌然离开。


    走出超市，夜风拂过两人发烫的脸颊。陌然突然在路灯下停住脚步。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愧疚。


    苏璃转身面对他，发现他眼中闪烁着自责的光芒。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傻瓜，你救了那么多人，有什么好道歉的？"


    "但我连最基本的身份都没有，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陌然握住她的手腕，"在无限世界里我能保护你，可在这里..."


    "在这里，你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苏璃打断他，"一个可以回去的家，一段不需要提心吊胆的生活。身份证可以慢慢办，但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生命中的位置。"


    陌然的瞳孔在路灯下微微扩大，他低头吻住了苏璃。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都倾注其中。


    当他们分开时，苏璃笑着说："走吧，回家我煮泡面给你吃。"


    "不是说好我做饭吗？"


    "那你煮泡面，我煎蛋。"


    "成交。"


    两人十指相扣走向回家的路，影子在路灯下交叠在一起。失去的购物袋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他们拥有的是比任何物质都珍贵的平凡夜晚。


    最后，陌然抽了血，录了指纹，也办好了身份证，以后再也不是黑户，两个人也迅速领取结婚证。


    陌然抱着苏璃，“很幸运认识你，和你在一起。”


    陌然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轻轻贴着她的："我有个想法。"


    "嗯？"


    "我现在的画作越来越值钱，等我存下点钱，我们可以开一家小咖啡馆。"陌然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你负责咖啡，我负责甜点。不用再战斗，不用再担心明天会不会死，就过最普通的日子。"


    苏璃靠在他肩上，想象着那个画面：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咖啡馆，空气中飘散着咖啡和蛋糕的香气，陌然在柜台后对客人微笑...


    "听起来很棒。"她轻声说。


    陌然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们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夜风轻柔，星光依稀。在这个平凡而珍贵的夜晚，两个从地狱归来的灵魂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天堂——不是华丽的宫殿，不是无敌的力量，而是一碗热腾腾的泡面，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以及共同期许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