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老板取出一屉包子递过去。


    “小孩，你是谁家的啊，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去？”


    “我不要。”


    “拿着吧，看你站那么久了，不要钱的。”


    都馋成什么样了，还在逞强。


    “不行，我们院长说过不能吃嗟来之食。”


    施舍可不就是嗟来之食吗。


    小孩摇头拒绝，不过老板力气大的惊人，强行塞进了他怀里。


    小孩沉默了半天，感受着怀里包子传来的滚烫温度，猪肉的香气弥漫鼻尖。


    “错了。”


    “错，错什么了？”


    “那边那个是你儿子吧？他的符箓绘制线条错了。”


    店边小木桌上，一个穿着道盟中学校服的学生正在抓耳挠腮的赶作业。


    嘴里碎碎念念地说着：


    “完蛋了，这次作业怎么这么难啊！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通宵了，这下完蛋了，马上就上课了，老班这grd肯定要点我名……”


    “你这第五步画错了，应该一气贯通，有第六步.....然后线与线之间最多交叉两次，还有灵气要少一点，你放的太多了，不然容易爆炸。”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没有时间休息，男生赶紧再取出一张符纸，按着步骤画起来，果然这下成功了。


    作业完成了。


    “呼，谢谢哈兄弟……呃？”


    男生一抬头，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约莫1米上下，穿着个小学校服的呆萌小孩。


    刚刚教我的是这玩意？


    “不用谢，诚惠两屉肉馅包子。”


    “…………”


    这种怪异的眼神安乐早就习惯了，嗟来之食不能吃，但是用知识换来的就可以了。


    老板和那男生试图打探他的底细，安乐顿感头皮发麻，拿上包子，立马就朝着孤儿院跑去。


    孤儿院里很久没吃肉了，带回去给他们解解馋。


    正走着，前面突然一个绿色身影拦在路中央，目光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安乐撒腿就想跑，谁知跑着跑着身体突然浮空，原来是那个少女把他提溜起来了。


    “你谁啊，快放开我，绑架未成年是犯法的，要判处……”


    “变成小孩子就以为我找不到了吗？”


    涂山容容提着安乐又转了个身，拉到进球，鼻子凑上去嗅了嗅，两人靠的很近，后者闹了个大红脸。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是吗？”涂山容容微微一笑，取出一根棒棒糖：“听说你们人类小孩很喜欢吃棒棒糖？这个给你，跟姐姐走。”


    “不要，我就生活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对方拉着他手的力度极大，手指都微微作痛。


    “生活在回忆里，有意思吗？”


    “我听不懂……”


    “听不懂你的心跳那么快干嘛？”涂山容容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你不会是想说见到陌生人害怕吧？但是你别忘了……我是千面妖容，谎言在我这里是不起作用的。”


    涂山容容目光灼灼，烫得安乐不敢直视。


    “我……”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扬面陷入了沉默，耳旁嘈杂的街头小巷声音渐渐变淡，世界都安静了。


    半晌，他变回了原本模样，世界也变成了一片浑浊状态。


    安乐叹了口气：“你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你还知道危险！！”


    涂山容容咬着牙，声音夹杂着怒意：


    “你知不知道我跑进来冒了多大危险？你就让我白跑一趟吗！！”


    安乐沉默不语，涂山容容也不管也心里怎么想的，拉着他就要走。


    “不说话？那就跟我离开……”


    “我都知道了。”


    安乐突然没来由的开口，这一次，他的眼眸直直撞上了涂山容容：


    “你之所以要把本体寄托在苦情树里，是为了保护涂山，保护你姐姐吧。”


    扬景画面一转，巨大的苦情树出现在两人中央，透过巍峨的树干里面是坐在各种线条上紧紧闭着眼睛的涂山容容。


    没等她开口说话，画面再次一变。


    这次是如墨一般的夜色，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上，涂山容容哭泣着想让他救姐姐，安乐只是冷酷地说着只救一个，任她怎么拍打都没用。


    “这……”


    涂山容容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画面，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幕印象极为深刻，这是幼时她和姐姐第一次外出，同时也是她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


    “这个画面你没看过吧....”


    在涂山容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胆量出手。


    安乐仰头望着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这一次，他决定解开心扉：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很多记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无论我的前世，还是我的今生，我其实都是一个无能而又自私的人。”


    “前世我有力量，却又害怕未来会出现偏差，这一世我有了记忆，但我却不敢面对。”


    “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无能为力的人。”


    所谓的涂山严选，不过是他前世为了补偿涂山容容而创建的，促进人妖和平，也不过是对后面即将一意孤行的安慰。


    穿越时空去拯救别人，所承担的风险是抛弃，他其实早就知道。


    无数次的穿越时空，无数次看着悲剧重演，内心早已麻木。


    哪有什么绝世的力量，有的只是一份孤独。


    “你回去吧，金晨曦会放大人内心深处的弱点，待太久会有危险，我虽然力量弱小，但体内有虚空的力量，金晨曦也控制不了我。”


    “另外，等你出去后就把涂山严选接管吧，我这一辈子没有上一世那么惊才艳艳，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很抱歉占了你半数妖力，还成为了你的弱点……”


    出去，便需要涂山容容不断用妖力喂养。


    他的实力太过弱小，反倒成为了涂山容容的弱点，以后如果遭人针对必然还会危机重重。


    他不喜欢成为累赘。


    安乐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把后事悉数交代清楚，说着说着，甚至自嘲起来：


    “哈哈，原本在觉醒那些记忆的时候就决定保护好你的，不让你再那么累，可惜……如果可以，你就用望月掌忘了我吧。”


    虚空之力无法离开他的身体，黑狐小娘娘只要用金晨曦沾染到了虚空之力也同样无法离开。


    他的身体将会成为一个天然的容器。


    这是他早就料到的最坏打算，也是最后能为涂山容容做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在乎你那什么狗屁涂山严选？”


    一直低着头的涂山容容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那双美眸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还没等安乐缓过神，她就拎着拳头，一拳轰在了安乐肚子上。


    “噗！咳咳……”


    安乐这人类身板哪扛得住这一拳，当即便被撂倒在地，干咳不停。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牺牲了自己就是大英雄了！”


    涂山容容怒火未消，直接跪坐在安乐身上，接着一拳一拳揍在安乐脸上：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死了，天下就会太平……”


    “你凭什么认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一句话不说就不告而别，现在来一句简简单单的抱歉，你以为你是谁！！”


    拳拳打脸，安乐原本俊朗的脸庞，此刻被打成了一个皮球，说话都不利索了。


    “唔母有那个意吸……”


    听到安乐想解释，涂山容容陡然高高抬起拳头，蓄着力狠狠一拳轰下去，拳风呼啸。


    安乐吓得紧闭眼睛，只是这一次脸上却没有疼痛。


    啪嗒....


    一滴豆大的泪水拍在了安乐脸颊上。


    再睁开眼，涂山容容的拳头赫然落在了他耳朵旁边的地面上。


    “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的认为，我会同意……”


    涂山容容的鼻音沉重，这话听着像是质问，只是那哽咽的声线下却更像是委屈。


    大量绿色的发丝凌乱铺散在安乐脸上，这一次两人靠的极近，安乐能清楚的看见涂山容容精致的面容早已哭的梨花带雨。


    安乐懵了，你怎么还先哭了，挨打的不是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