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片？


    还是半袋原味薯片？


    莫观雪来后，两个小时不到，又一次震惊了在场众人，他居然提议给外星生物投喂薯片。


    这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什么都能喂，这是未知地外生物，谁也不认识的东西，外星来的东西！


    诡异的气氛里，这下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爆炸在片刻的寂静后到来。


    李院士那张写满挫败的脸，在听到“薯片”二字时，明显僵硬了一下，金丝眼镜片后的目光凝固了，大脑可能在处理一个超出理解范畴的指令。


    他旁边的几位专家，表情更是精彩纷呈，有瞠目结舌的，有脸色呆滞好像在怀疑自己耳朵的，还有嘴角不受控制微微抽搐的。


    那位肩章老者的反应最为微妙，他紧锁的眉头先是微微一挑，目光如同探针般，刺向莫观雪那张写满破罐破摔的脸。


    “我我我、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莫观雪被众人注视着，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祂想吃这个，我能听懂祂说了什么，不对我就是感觉到了……不是，我也说不上来了……”


    肩章老者盯着他，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剥开皮肉，直窥灵魂深处的真实想法。


    莫观雪本就结巴，这下完全编造不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玩闹一般的提议，说自己能听懂毛团的语言？就快要露馅了吧……


    但他又确实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毛团的想法，就是抓不住具体的东西。


    反正毛团盯着他的肚子，说不定就是想吃薯片呢？


    “祂想吃薯片，”莫观雪狠狠心，对视上肩章老者的眼睛，坚定道：“各位领导，不如尝试一下。”


    几秒钟令莫观雪感到窒息的审视后，老者紧抿的唇线似乎松动了一丝，然后他缓缓点了一下头。


    这个动作，解开了在场所有人的定身咒。


    “快！按他说的做！”李院士如梦初醒，命令几乎是吼出来的。


    虽然他的专业素养只会让他觉得莫观雪的提议荒谬至极，但肩章老者的默许和眼前这死马当活马医的绝境，让他别无选择。


    周正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到角落，抄起莫观雪那个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破旧双肩包。


    他动作麻利地拉开拉链，在一堆杂乱的笔记本、充电线和揉成一团的衣物中翻找。很快，手指触到了一个半瘪的的塑料包装袋，将其抽了出来。


    那袋被挤压到变形的薯片，在雪亮的灯光下，与周围的高精尖设备、穿着制服神情肃穆的人群形成了无比荒诞的对比。


    莫观雪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他恨不得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还要咬住舌头装深沉。


    稳住稳住稳住……莫观雪在心里念叨：富贵富贵富贵……


    周正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莫观雪学的装模作样，表情一派严肃，像一个献宝的侍从，拿着薯片快步走到了李院士面前。


    李院士看着那袋薯片，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对负责操作机械臂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恍惚：“进行……05号样本试喂，样本来源……平民食品，乐X牌薯片，原味，启动……最高级别生物接触防护预案……”


    “05号样本试喂启动，防护预案提升至最高级！”观测员的声音带着丝颤抖，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


    这一次，流程变得异常谨慎。


    那袋薯片没有被直接送入隔离舱，而是由工作人员接手。


    他们的动作如同慢放镜头般小心翼翼，先将薯片放入隔离操作箱内，再在操作箱内，用消过毒的镊子，极其郑重地夹出了一片金黄色的、边缘微微弯曲的、带着诱人油光的薯片。


    莫观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凭一己之力拉低了这场人类接触外星生物的实验逼格。


    总之，这片小小的薯片，被当作无比珍贵的样本，再无比珍重地放入了机械臂末端的隔离舱中。


    这样的行为还是太冒险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莫观雪也暂时忘记了尴尬，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薯片和玻璃罩内的毛团。


    机械臂再次运作，隔离舱打开小口，将那片薯片缓缓推送进玻璃罩内，让其轻轻落在了喂食平台上。


    [小雪，是薯片……]


    毛团在薯片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祂不再委屈巴巴地蜷缩在角落，圆滚滚的身体前倾，顶端的蓝眼睛下移，锁定住了那片散发着奇特油香的金黄色食物。


    [薯片……薯片……薯片……]


    祂极其缓慢地靠近平台，前倾的角度渐渐加大，表现有些害怕，好像在担心这是不是另一个难吃玩意，可又无法抗拒地被薯片吸引。


    “薯片就是很好吃啊……”莫观雪小声地跟周正嘟囔了一句，周正嘴角抽搐，用眼神示意他安静。


    毛团伸出了触须，但这一次，不再是那种试探性的轻点，而是带着种激动的情绪，有些颤抖着，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薯片的边缘。


    小小的薯片晃了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炸毛！没有弹开！没有发出任何厌恶的尖叫！


    毛团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一抖，但不是抗拒，而是……


    狂喜？


    每个人都看见，那簇触须瞬间卷住了那片薯片，速度很快，快得几乎看不清。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那片薯片……


    消失了？


    不是被吃掉，而是像被投入了溶解液般。在接触到毛团触须的那刻，薯片就化作了一缕肉眼很难捕捉到的淡金色微光，被“吸”入了祂那蓬松的雪白绒毛深处。


    这是毛团的进食方式？


    “嗡——！！！”


    在场的科学家们还没来得及出声分析，仪器就先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蜂鸣。


    屏幕上，代表能量波动的曲线图如同坐上了火箭，瞬间从谷底拉升至一个峰值，所有监测毛团生理指标的仪器都在疯狂闪烁，发出急促的提示音。


    “天啊！能量读数飙升！活性指标突破上限！生理参数……全部在优化！情绪分析结果是……狂喜！极度满足！”观测员的声音因为激动，甚至都破了音。


    “咕噜噜噜噜噜姆~~咕噜姆~~”


    [小雪，薯片果然很好吃。]


    [我差点饿死了。]


    [谢谢你。]


    饱含愉悦感的悠长嗡鸣，像一声舒适惬意的叹息，荡漾进了莫观雪的脑海深处。


    莫观雪愣了愣，他感觉到，这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委屈或抗拒，而是充满了幸福。


    玻璃罩内，毛团整个身体都被薯片的金色光芒从内部点亮了，原本雪白的绒毛被染上了很淡的金色，散发出了一种温暖的光晕。


    嗯？莫观雪瞪大眼睛，仔细看玻璃罩内的毛团，心想：富贵啊，你不会吃什么变什么吧？


    他没看错吧？白毛绒绒要变金毛绒绒啦？


    现在的玻璃罩内，毛团心满意足地蜷缩在平台上，蓝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身体随着咕噜姆声微微起伏。


    祂就像一只刚喝饱了奶，晒着太阳打盹的小猫。


    这模样，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好吃……小雪……还要……]


    “咕噜姆……”


    毛团进食薯片后，整个空间陷入了另一种寂静，但与之前的凝重死寂截然不同，而是被巨大的荒谬感冲击后的集体失语。


    成功了？


    用一片营养价值极低的原味薯片？喂饱了连顶级食品样本都讨厌的外星生命？


    这简直是对人类尖端科技的嘲讽……


    李院士张着嘴，茫然地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睛，其他专家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加精彩纷呈，从挫败转成了哭笑不得。


    周正第一个爆发出大笑：“哈哈哈！成了！莫观雪！你小子真他X是个人才！你这是啥啊？薯片外交官！”


    “这是人类与外星生物沟通的重大突破啊！小雪，你要在历史上留名了！”他用力拍起莫观雪的肩膀，拍得后者龇牙咧嘴。


    肩章老者深邃的眼眸中，有一些疑虑消散了，他再次看向莫观雪，目光已经完全不同。


    还包含/着一点非常复杂的……如释重负。


    但在场没有人发现，包括此刻的元照雪。


    莫观雪本人正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他看着玻璃罩内那团散发着幸福气息的毛绒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喊饿的肚子，再看看周围那些顶尖专家们脸上近乎信念崩塌的表情……


    强烈的不真实感淹没了他。


    啊……这就成了？


    靠半袋薯片？他那个“翻译一个字多少钱”的问题，现在是不是显得特别有先见之明？


    目前为止，他都翻译正确了……


    那他是不是要……发财了……？


    还是吃国家饭？？？


    [小雪，很棒哦。]


    [是不是要感谢我呀？]


    [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莫观雪抓抓头发，回头拽住了周正的衣袖，嘴唇蠕动，激动了半响，才说出话来：“师兄，请国家立刻聘用我为外星语翻译！”


    他要发财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