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着吹进仓库缝隙，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野最后确认了手枪击锤处于待发状态，轻轻合上保险。


    “出发。”简短的命令，如同出鞘利刃的第一声嗡鸣。


    夜幕如厚重的天鹅绒，包裹着巴克什郊外这座散发着化工废料铁锈与化学溶剂怪异混合气味的化工厂。


    一辆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豪华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向工厂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


    车底盘下，亚瑟的身体仿佛违反了物理定律，紧贴在冰冷的金属底盘支撑结构之间。


    他像是长在了车底，整个人如同一截没有生命的附着物。


    铁门前的守卫叼着劣质烟卷，懒洋洋地用手电筒扫了扫车牌和车窗内神情紧张的马丁·科恩。


    “找谁？”守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漠然的不耐烦。


    “我找梅萨先生，我…我是马丁·科恩，关于我儿子的事…”


    科恩的声音竭力想保持平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完全符合一个被捏住了死穴的父亲形象。


    守卫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拿起对讲机，叽里咕噜地通报了几句。


    对讲机那头传来简短的回复，守卫挥手示意另一人打开大门沉重的链条挂锁。


    “进去！停车在右手边的空地，别乱跑！”守卫粗声粗气地命令道。


    马丁咽了口唾沫，僵硬地点点头，驾驶车辆缓缓驶入大门。


    车轮碾过碎裂的水泥和荒草，停靠在紧挨着一堵高墙的车位上。


    这里的光线更暗，阴影更浓。


    几乎是车停稳的瞬间，两个腰挎冲锋枪的毒贩就走到了驾驶座旁。


    “下车，梅萨先生在办公室恭’你多时了！”


    其中一个咧嘴露出镶嵌的金牙，推搡着打开车门的马丁，语气充满戏谑和威胁。


    就在马丁被夹在中间，略显踉跄地被带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后的几秒，车底下那个如同死物的‘附着物’动了。


    亚瑟无声无息地松开身体对底盘的吸附力，像一道油滑的影子滑落到地面，没有丝毫停留，一个翻滚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墙根最深邃的阴影之中。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如同鬼魅融入黑夜。


    主车间内灯火通明，刺鼻的化学气味浓得化不开。


    人影幢幢，穿着油腻工作服的毒贩、工人穿梭其间，巨大的反应釜发出低沉的轰鸣。


    亚瑟潜伏在阴影里，扫视着环境和人员动态，光明正大走进去？那是自杀。


    几分钟后，机会来了。


    一个打着哈欠、骂骂咧咧的毒贩摇摇晃晃地走向一个偏僻角落，显然是为了解决私人问题。


    在他拉开拉链，身体放松背对外界，精神专注于“放水”的致命瞬间——


    亚瑟动了！


    他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左手精准迅猛地捂住了对方的嘴鼻，巨大的力量瞬间扼杀了任何呼喊的本能，右臂如毒蛇般缠上脖颈，猛地一错！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颈骨断裂声，那名毒贩眼中的惊骇瞬间凝固，身体像被抽掉骨头般软了下去。


    亚瑟动作快如鬼魅，迅速将失去生命的躯体拖入阴暗的通风道空隙深处。


    扒下那件沾满化学污渍的工作服外套，飞快地套在自己身上，再胡乱抓了顶同样沾满油污的鸭舌帽扣低帽檐。


    整个过程在令人窒息的半分钟之内完成。


    他拿起角落里散落的一个扳手，像一个普通的工人，低着头从阴影里走出，混入了车间的嘈杂人流。


    车间里噪音巨大，人声鼎沸。


    他沿着大型设备的外围行走，尽量避开人群中心。


    就在这时，一阵暴躁的呵斥声盖过了部分机器噪音传来：


    “动作都给我快点！这批货天亮前必须处理干净，再慢吞吞的都给我扔化工池里去！”


    一个满脸横肉，戴着金项链的壮汉，正唾沫横飞地训斥着几个负责分装的工人。


    看架势，是这里的小头目。


    这个主管的情绪此刻显然高度亢奋和烦躁。


    好极了，亚瑟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主管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区域。


    那里矗立着一个老旧的巨大金属罐体，上面油漆剥落，锈迹斑斑，标识牌上的“甲烷”字样还隐约可见。


    罐体上连接着几根粗大的黑色橡胶软管，阀门的黄铜件因为长期缺乏维护而失去了光泽。


    一个指针微微颤抖的压力表固定在罐体顶部，旁边是固定软管与阀门接口的金属卡箍。


    亚瑟压低帽檐，从工具包里翻出一把不起眼的钳子，拿起一个沾满油污的铁盒，假装清理设备，自然地往那个甲烷储罐区域靠近。


    主管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向另一台设备，去教训另一个“磨洋工”的家伙，视线离开了储罐方向。


    时机！


    亚瑟瞬间加速步伐，无声地闪身到了巨大的甲烷罐后。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阀门连接处固定软管的那个金属卡箍。


    他手中的钳子精准地伸入，无声无息地拧松了卡箍的螺丝，让它的密封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密。


    嘶嘶……


    几乎是立刻，一股极其微弱的轻响传来，高压下的无色甲烷气体开始缓慢而持续地从松动的接口处渗出。


    亚瑟没有停下。他手速极快地从工具包夹层取出一个比头发丝还细的合金细丝。


    一端缠绕在刚才被他松开的那个卡箍边缘。


    另一端则小心翼翼地挂在下方的罐体阀门上！


    金属线的长度被精确计算过，处于一个不施加任何力的临界松弛状态。


    紧接着，他从一个小金属瓶中，倒出少量白色的粉末，那是极干燥的白磷。


    他轻轻地将粉末捻起，涂抹在储罐侧面一块温度稍高的铁锈缝隙边缘位置。


    做完这一切，亚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站起身，脚步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车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间里的噪音持续不断。


    “妈的！谁他妈的没把废水倒干净？！怎么一股怪味？！你们这群饭桶…”


    那个气呼呼的车间主管恰好抽了抽鼻子，敏锐地……或者说被亚瑟精心算计地引导着，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特别气味。


    “艹！煤气罐漏了？！”


    主管烦躁地咒骂着，像头愤怒的公牛，顺着味道朝储罐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