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T恤上未干的汗渍，梦境残留的寒意仍在血管里游走。窗外霓虹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楼下夜市的喧闹声裹着烤串香气飘进来，现实世界的烟火气像一堵无形的墙，将那些诡异的画面隔绝在外。他对着镜子挤了点牙膏，机械地重复着每天的晨间动作，直到冰凉的薄荷味刺激得他打了个激灵。


    垃圾车碾过街道的声响从巷子口传来时，林深正把最后一袋厨余垃圾扎紧。清晨五点的城市像台刚启动的老旧机器，环卫工人们踩着露水开始一天的劳作。他推着垃圾桶拐进常去的早餐铺，接过老板娘递来的豆浆时，热气氤氲中突然瞥见街角阴影处闪着微光。


    那是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物件，表面流转着细密的蓝色纹路，像被困在金属里的闪电。林深蹲下身时，附近的流浪猫突然炸毛逃窜，尾巴竖起如炸开的鸡毛掸子。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金属表面竟泛起涟漪，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某种无形的吸力将小机器吸进掌心。


    “小林，发什么呆呢？”工友老李的喊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林深慌忙将机器塞进裤兜，金属残留的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着皮肤。接下来的清扫工作变得恍恍惚惚，他总觉得身后有窸窸窣响动，回头却只看见被风吹得翻卷的塑料袋。


    夜幕降临时，林深锁上出租屋的门。小机器在台灯下泛着幽幽蓝光，纹路间似乎有数据流在流动。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撬开外壳，内部结构却完全超出认知——没有电路板和芯片，取而代之的是类似生物神经突触的透明脉络，每根脉络末端都悬浮着细小的发光颗粒。


    当他试图用万用表检测电流时，指尖刚触到金属触点，整间屋子突然陷入黑暗。蓝色纹路骤然爆发出强光，林深下意识闭上眼，再睁眼时，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钢筋混凝土的残骸从浑浊的泥浆中探出，断裂的广告牌歪斜着插进泥地，褪色的"欢迎光临"字样被青苔覆盖。林深踉跄着后退，鞋跟踩碎了某个圆形物体——那是个锈迹斑斑的可乐罐，拉环处还残留着半块人类的指骨。


    熟悉的街道轮廓在破败中渐渐浮现。曾经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如今被黑色泥浆淹没，沥青路面早已分解成暗红色的土壤，上面生长着半透明的苔藓，每株苔藓顶端都凝结着紫色的露珠。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化作满地晶亮的碎渣，风掠过废墟时，玻璃碎片发出风铃般的呜咽。


    "这不可能..."林深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十字路口，曾经的地标建筑只剩扭曲的钢架，顶端缠绕着类似藤蔓的黑色物质，每根藤蔓末端都长着类似眼睛的凸起。记忆中热闹的商业街，此刻只有白骨散落的排水沟，积水里漂浮着变异的蝌蚪，背部凸起的肉瘤里隐约可见人类牙齿的形状。


    当他在瓦砾堆里发现自己工作的环卫站残骸时，掌心的小机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林深低头看去，金属表面的蓝色纹路正在急速消散，最后一道流光窜入地底，地面随即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他踉跄着后退，却见裂缝中涌出黑色黏液，黏液汇聚成人形，模糊的轮廓竟与梦中的陈默有几分相似。


    "别碰那些发光的苔藓！"虚影开口的瞬间，林深感觉整座废墟都在震颤。还没等他反应，黏液人已化作雾气消散，只留下地面上冒着气泡的深坑。远处传来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林深转身，看见三个佝偻的身影从坍塌的商场爬出，他们皮肤呈半透明状，胸腔里跳动着幽绿的心脏，每走一步，脚掌都会在苔藓上留下冒着青烟的焦痕。


    林深拼命奔跑，泥浆灌进鞋子，腐臭的气息呛得他几乎窒息。当他躲进一家银行的残垣断壁时，发现柜台后的保险柜竟完好无损。柜门缝隙里透出的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撬开生锈的锁扣，里面躺着一本皮质笔记本，扉页上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2123年7月15日，人类最后的观测记录..."


    翻页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剧烈摇晃。林深抱紧笔记本滚到墙角，头顶的混凝土板轰然坠落。尘埃散尽后，他惊恐地发现，原本空荡的大厅里布满了发光的苔藓，那些紫色露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折射出无数个自己惊恐的倒影。而他的裤兜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刻着奇怪符号的金属碎片，与陈默手套上的纹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