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哥哥
作品:《天道究极》 徐抉蜷缩在漏风的茅草棚里,数着自己肋骨凸起的轮廓。十岁的身体本该充满活力,此刻却像一具蒙着苍白皮肤的骨架。他盯着角落里最后半块发霉的面包,胃里翻涌着酸水。
"再忍忍。"徐焰用树枝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火堆,火星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轮廓,只是长期营养不良让他像根被拉长的麦秆。"明天码头应该需要搬货的短工。"
徐抉把脸埋进膝盖,鼻腔里全是哥哥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铁锈的味道。他们这件破棉袄已经轮流穿了三个冬天,袖口磨得发亮。记忆里从未有过父母的温度,只有徐焰的臂弯——时而温暖时而僵硬,却永远向他敞开。
"哥,我饿。"徐抉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只病弱的猫崽。他讨厌这样示弱,可胃里的绞痛让眼前一阵阵发黑。
徐焰突然站起来,旧草鞋在泥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在这等着。"他扯了扯裹在身上的麻布,遮住锁骨处青紫的淤伤——昨天为抢一个馊馒头被揍的。
月光被乌云啃噬得残缺不全时,徐抉闻到了肉香。徐焰像片影子滑进草棚,从怀里掏出油纸包。两只金黄的鸡腿还冒着热气,油脂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吃。"徐焰撕下指甲盖大的一块肉含进嘴里,把剩下的推过来。徐抉看见哥哥喉结滚动着,却连咀嚼声都听不见。
当最后一丝鸡肉纤维从齿间消失,徐抉才注意到徐焰右手腕上有道新鲜的勒痕。他想问,却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击中。模糊中感觉有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婴儿入睡。
夜半时分,徐抉被老鼠的窸窣声惊醒。身旁的稻草堆空着,还留着人形凹陷。他赤脚踩上潮湿的泥土,远处传来模糊的叱骂声。顺着声音摸到亮着灯的院落,徐抉从篱笆缝隙看到了终生难忘的画面。
徐焰被麻绳捆在磨盘上,粗壮的屠夫挥舞着浸过盐水的藤条。少年绷紧的背部肌肉上已经布满紫黑色的鞭痕,一道新伤口正往外渗血珠,在月光下像条蜿蜒的小溪。
"小小年纪就做贼!"屠婆的唾沫星子喷在徐焰脸上,"知道两只鸡腿值多少铜板吗?"
徐抉的指甲抠进了掌心。他看见哥哥突然抬头,目光穿过篱笆直刺过来。徐焰微不可见地摇头,染血的嘴角扯出个安抚的弧度。这个表情徐抉太熟悉了——每次挨打后,哥哥都会这样对他笑。
当惩罚结束,徐焰像条脱水的鱼从绳索中滑落。他踉跄着走远,却在拐角处突然跪倒,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沫。徐抉躲在阴影里数着哥哥的脚步声,等那声音彻底消失才敢移动。
回到草棚时,徐焰正用破布蘸着瓦罐里的雨水擦洗伤口。水很快变成淡红色,顺着脊椎的凹陷流进褪色的裤腰。听到动静也没回头,只是哑着嗓子说:"吵醒你了?"
徐抉的眼泪砸在泥地上。他伸手去碰那些翻卷的皮肉,被徐焰反手握住手腕。"没事,皮外伤。"哥哥的掌心粗糙得像砂纸,"以前挨得比这狠的多了。"
月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徐焰背上交错的旧伤疤。有些已经发白隆起,像地图上扭曲的国界线。徐抉的指尖悬在一条横贯肩胛的狰狞疤痕上方——那是去年冬天为给他抢件棉衣留下的。
"睡吧。"徐焰套上破烂的单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徐抉摸到他后背的布料迅速变得湿热,却假装没发现。等哥哥呼吸平稳后,他才悄悄掀开衣角。月光下,新伤口还在渗着组织液,边缘已经有些发白肿胀。
徐抉把嘴唇贴在最近的疤痕上,尝到了铁锈味。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膨胀,像团裹着荆棘的火焰。他想起白天在集市看到的富贵公子——那些人用镶玉的梳子打理头发,而他的哥哥连块干净的包扎布都没有。
"我会变强的。"徐抉对着熟睡的徐焰低语,手指无意识缠绕着对方散落的黑发。火堆突然爆出个火星,照亮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贪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