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意伸手缓缓搭在了对方手上，进行了一个短暂的交握。


    “你好，我是福意。”


    温热的触感一瞬而过，福意垂下的指尖不自觉的捻过。


    很不一样的感觉。


    福意定定的看向对方，铃晓开口道：“我是来调查此次案件的警员，希望你能如实告知你所经历的一切。”


    很直接，福意心道。


    她眼眸垂向某处，似是在回忆，缓缓道：“当时我正骑着车，打算去买些食物作为晚饭……”


    福意就这样把昨日对兰薇说的，又与铃晓讲了一遍，虽然她明白铃晓并不会相信，但现在改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将谎言贯彻到底。


    铃晓在倾听的过程中并未有任何变化，福意分不清她对这些谎话的态度，但总归她是受害者，人们对于受害者总是宽容的。


    随着时间的流走，福意结束了她的阐述，而铃晓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仿佛是一个假人。


    福意讲完后便不再说话，直直的看向对方。


    此时的铃晓也终于有了反应。


    她眨了下眼道：“好，我明白了。”


    铃晓说完并未过多打招呼，便转身出了门，走到门口的铃晓顿住脚步，转身对福意好似不经意道：“对了，王铭的尸体里有你的血。”


    血？


    福意不明白她这样说的意义。


    窗户被医护人员打开，清凉的风丝丝缕缕飘入房间内，带起福意几丝到脖颈的短发。


    清风如一只灵巧的手，掀开了福意一旁的笔记本。


    “哗啦啦。”


    笔记本被风连续吹翻了几页后被人摁住，福意拿起笔，在空白的笔记上一一写下她所见过的离奇……标签。


    【肉馅】。


    【观察者】。


    以及，最新浮现出拥有两个标签的……【特事局调查员】。


    ——


    铃晓独自来到一处热闹叫卖的早市，这里多位卖菜的老人，众人顶着烈阳，有的被晒的眯着眼睛，显得十分萎靡。


    她七拐八拐后走到一处独栋小楼，按下相应的电梯楼层。


    “叮咚——”


    楼层到达的提示音响起，铃晓迈出电梯，径直向唯一存在的破旧推拉门处走去。


    推拉门一直是拉开的状态，铃晓见状，心中紧绷的感觉悄然松了下来。


    这栋小楼年久失修，各处都破破烂烂，泛黄的天花板，布满黑渍的风扇、还有铃晓最为介意的——一动就发出刺痛她耳朵声音的推拉门。


    转瞬间，铃晓已经来到了她工作的地方，特事局调查组031临时据点。


    数十位人员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推拉门不响，铃晓来的悄无声息，只有一位黑色齐发的美艳女生抬起了头，看向刚走到工位的铃晓。


    “怎么样？”女生懒洋洋的问道。


    铃晓顿了顿，似是在回忆，随后摊摊手无奈道。


    “谎话连篇。”


    顿时，听到此话的女生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冲铃晓摆手道：“不好意思，实在是忍不住。”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女生两眼调笑道。


    ——


    听到此处，铃晓也顿住了，随后紧接着道：“没有，她就盯着我面无表情的讲完所有的谎话。”


    “啊哈？”女生似是很是惊讶。


    “那你们两个人可以进行一场真假机器人比赛了，彼此都很像设定好程序的人机呢。”


    “毕竟，但凡是个人，都会在你用超凡时吐槽你像个假人。”


    “没办法啊，”铃晓捋了捋一旁的银发，“我总不能拆下头发来对着她开大吧。”


    黑发女生不以为意，“那现在该怎么办？”


    “之前控制住的所有……”铃晓顿了下，“X-X气息的人员全部在午夜消失了。”


    她沉思道：“唯独这次没有。”


    黑发女生道：“因为他死了？”


    “应该是有很大关系，我们除却从他身体中检测出福意的血迹外再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能量。”


    “就像……一个空心的肉罐。”


    黑发女生抖了抖，嫌恶道：“别说的这么恶心好不好？用人体比作肉罐？”


    “不过，倒是很久没有出现无等级无属性的异常了，没想到今年居然可以再添一件。”


    “事情还没到最后，不用急着下定论。”


    “但我们的据点确实该换换了，烂到我根本不想来。”


    ——


    下午两点钟，福意眯着眼用手遮住灼热的光线走到学校设置的报名点。


    今天的风还算凉爽，但阳光格外灼人，下午两点半是李婉笙教授组织比赛报名开始的时间，福意对这次比赛十分重视，这是能让她得到教授青睐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为此，福意不惜重伤也要来报名。


    若不是必须本人到场，福意或许会有其他的选择，但更令她惊奇的是，福意的身体经过一晚的恢复竟然能够做到如常人般正常活动，只不过还是要比其他人走动慢一些而已，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福意受过伤。


    福意感到奇怪，但也是件好事，不过……


    福意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机，放置自己脸前。


    原本软件般大小、模糊不清的污渍现已好似有了雏形。


    它边缘清晰，线条干净利落，仔细瞧过去似乎还隐隐有着黑色的丝线。


    福意凝眸看去，她发现污渍的颜色越来越偏向一种纯色，而非最开始的混沌模糊，那些在其蠕动着的黑色丝线，像是某种不明生命物体的触手一般，它们好似要张牙舞爪着形成什么图案。


    这真的……还只是“污渍”吗……？


    就在福意沉思之际，一声呼喊将福意拉了回来。


    “福意，这边！”


    福意抬头看去，是秦颂语。


    她身穿防晒服，一身干练之意，秦颂语朝着福意的方向走来，边对她道：“你发什么呆呢，在这站着不动？”


    福意将手机屏扣在自己腿旁，对一旁人道：“没什么，报名开始了吗？”


    “快了。”


    ——


    报名很快结束，福意与秦颂语简单道了别，她被选中作为李教授比赛项目的总负责人自然要留下来，福意身上还有伤，虽然现在能够自由活动，可终归是没好全，她们便先暂时分别。


    福意在铃晓走后便办理了出院，之后便回到了出租屋修养，福意走在回去的路上，校内人来人往，声音纷杂，但福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忽然，一抹红色引起了她的注意。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血色在福意脑中刻下了深深的划痕，在她没有看清那人头上的标签字眼时便冲了出去。


    福意顾不上疼痛，三两步跟上那人，福意看清了他头顶的标签，是【肉馅】。


    两人追赶着一路跑出校门，直到跑向较为僻静的小路上，前方人才发现身后竟有个人追他。


    他缓步停下来，回头看向福意。


    福意满头大汗，两人对上视线的一眼双方眸底竟都倒映着不可思议。


    福意震惊是因为这个男生昨日她见过。


    就在李婉笙教授的课堂上，那个同样憔悴、标签为【观察者】的男生。


    当时的福意对【观察者】不以为意，但现在看来……


    福意缓缓将目光锁定在对方头顶为【肉馅】的标签上。


    赵璐译没想到会有人追着他跑，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和他同班过的高中同学，而她的头上，此刻缓缓浮现着为【观察者】的标签……


    是带有黑色、神圣气息的【观察者】。


    福意见对方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对方便开口道。


    “你跟来做什么？”


    福意缓缓喘着气，吞咽了下道：“你认识我？”


    对方眼神中私有一抹讽刺，没等福意看清，他就偏开了头。


    “滚。”


    对方冷声道。


    福意顿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但依然冷静道：“同学，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可以跟我讲讲，或许我能帮到你。”


    福意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试图安慰他，但对方却突然暴起，甩手打飞她伸过去的手，福意手背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手中不知何时紧抓的钢笔也被掀飞了出去，笔尖着地，滚落几圈，扬起些许灰尘。


    福意用了几年的钢笔盖帽早已开裂，这么一摔，大概是彻底不能用了。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福意停住了，也沉默着不说话，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


    对方因刚才的怒吼脖颈通红，眼镜也微微滑落，福意手背上的痛感渐渐消失，原本被打红的肤色也变为原本的灰白色，对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抱歉。”


    福意听他开口道。


    “我一时情绪激动，失了分寸。”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福意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而是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认识我吗？”


    男生自嘲笑道：“我和你当过一段高中同学，我是赵璐译。”


    赵璐译？


    福意仔细回想着，似乎是有这么个人，高中时老师应该是时时提起他，是很受老师喜欢的学生，不过他后来好像是转学了，那这一年，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头顶也会出现【肉馅】标签……


    对方见福意不语，冷笑一声。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记得我？”


    “你连这个也跟我抢……”


    “这个？”福意反问道。


    这个是指什么？她不记得之前跟赵璐译抢过任何东西，包括现在。


    “你不是也成为【观察者】了吗？装什么？”赵璐译一脸厌恶道。


    “也？”


    福意瞬间恍然，他看的到标签。


    看来赵璐译确实知道些什么，耐心留下来是对的。


    福意顿了顿，试探着说道：“可是你头上……”


    “怎么了？”他一脸不耐烦道。


    福意见他说完便伸进口袋掏出了一把小镜子。


    福意神色难掩惊讶，他竟然随身携带着镜子？


    随后，惊讶的人便不只是她了，赵璐译一脸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厉鬼一样，眼睛瞪得很大，微张着嘴的下巴不自觉的颤抖，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迅速褪到惨白。


    “我……我看不到自己头上的标签了……”


    “为、为什么？”


    赵璐译猛地看向福意的头顶，她的标签还在……


    他能看到她的标签……


    不，他能看到所有人的标签。


    却唯独看不到他自己的。


    福意听到他的喃喃自语，顺着目光看向他头顶的【肉馅】，心中顿时有了思量。


    赵璐译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止不住的哆嗦，就连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


    福意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也不出声打扰。


    “我头顶是什么……？”


    福意听对方问道。


    福意眨了下眸，望向他的头顶。


    “你确定想知道吗？”


    “快说！”


    “是【肉馅】。”


    忽然之间，赵璐译不再颤抖了，整个人似乎平静了下来，两人再次陷入了安静，但这次，似乎多了分死寂。


    过了片刻，福意听他再度开口道：“你杀了我吧。”


    赵璐译缓缓抬起头，望向福意，眼神中不再有一丝神采。


    她承认，赵璐译这双眼睛是她目前为止见过最为绝望的。


    福意没有回答，只是依旧静静地朝他望着。


    赵璐译嗫嚅着，缓缓道：“我高中时自你转学过来，我便很少拿到年级第一。”


    “你想说什么？”福意问道。


    “高二期末那次，你考试时笔漏墨的事情是我做的。”


    赵璐译等待着福意的指责，或是怒骂，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得到竟然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福意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你，求你把我杀了吧……我真的不想再回去……”赵璐译这次竟是带了泣声。


    福意顿了顿，开口道：“你是怎么成为观察者的？”


    赵璐译这次连忙开口道：“我不小心摁死一个人！”


    “真的，不骗你！”


    “当时我看他溺水，本来是想救他的，我把他捞上来后，给他做心肺复苏，但做了十多分钟后他却没了任何反应……”


    “哦对了，标签！他头顶的标签是【肉馅】！”


    “就是、就是我头顶这个……”


    福意了然，“他的尸体呢？”


    “我、我太害怕了，就近给他埋了。”赵璐瑶一脸恐慌的模样不似作假。


    怪不得。


    福意垂下眼眸，怪不得警方没找到，福意心想着。


    “福意，福意、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说着，赵璐译竟然自己哭了起来。


    “不想回去为什么还要回去？”


    “不，不是我想回去的！你还没去过吧，对，你刚成为【观察者】。”赵璐译慌乱的说着。


    “你会去的、你会去的，福意，你也一定会去的……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他思维混乱，旁人大约都以为他疯了，但福意听懂了。


    “那个地方，是哪里？”


    “是、是……”赵璐译猛地捂住脑袋蹲下，“呃啊……啊啊啊啊呃……”


    赵璐译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呼，他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福意见他头顶的标签咚咚的震着，一跳一跳，就像是一颗鲜活有力的心脏，鲜艳的红色像是迅速被人泼了墨，标签浸，向着福意见过的深红色变去。


    当标签浸染完成，奔向更深的血色后，对方的痛苦似乎也得到了缓解，赵璐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流浃背。


    这个问题，福意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福意微微思索，暂时放弃了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下一个。


    “你是怎么从【观察者】变为【肉馅】的？”


    对方依旧呆呆的，没有任何回应。


    福意不停留，继续问道。


    “在什么时候？”


    “在……午夜……”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福意转身就走。


    赵璐译猛地站起身，“福意！”


    福意顿住脚步，没有转身。


    “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求你，求你杀了我吧。”


    赵璐译浑身是汗，狼狈不堪，他头脑发晕，目光慌乱的随处一瞥，不知瞧见了什么，慌忙道：“福意、福意对不起，我不该弄坏你钢笔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杀了我吧，就当给你赔罪了……”


    “对不起对不起……”


    福意转过头，望向他的眼眸中不掺杂一丝情绪。


    福意行动力这一块/.


    不要看福意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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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赵璐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