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七分。


    落地窗外是初夏的天光，洒在白瓷地砖上透着清冷。林若雪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搭配灰蓝色高腰西裤，脚踩浅口高跟鞋。她站在全身镜前微微转身，确认发丝顺滑、妆容无误。


    客厅的沙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翻身声。


    洛尘还窝在被子里，头发乱得像被台风吹过，嘴巴微张，似乎还在做梦。突然，他猛地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六点三十七。”林若雪瞥了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天啊……”洛尘裹紧了被子，“教授你也太拼了吧，这都几点啊……你是不是不睡觉的？”


    林若雪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平静地道：“今天我下班早。晚上回来考你六级。”


    “啊？”洛尘脸都绿了：“不是吧！昨晚不是才刚看完电影吗？”


    “生活不能只有浪漫。”林若雪系好表带，语气淡淡，“你要是考不上，就当我嫁错人了。”


    洛尘仿佛听见自己头顶一声惊雷，整个人瞬间清醒：“别啊！我马上起来背单词！”


    ——


    傍晚六点，客厅桌面。


    林若雪下班回家，果然带了一摞厚厚的六级模拟题回来。她动作熟练地摊开、码整、分区，一张张排得整整齐齐，仿佛她不是在做题，而是在做实验。


    洛尘看着那堆卷子，只觉得心在滴血。


    “你这不是教我，是想让我放弃治疗。”他扶额长叹。


    “闭嘴。”林若雪递给他一支笔，“这三页单词，半小时记完。”


    “教授，做人要讲科学，也要讲人道主义……”


    “我讲的是进化论。”林若雪淡淡打断，“适者生存，考不上，就自然淘汰。”


    洛尘一边抄单词一边嘀咕：“这婚姻真没感情基础，全是知识基础。”


    林若雪头也不抬：“你该庆幸我愿意教你，不然就靠你那水平？六级听力听出爱情来你信不信？”


    ——


    晚上八点，林若雪手机震动两下。


    【江疏影：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若雪瞥了一眼身旁正苦背“eliminate”的洛尘，手指犹豫了一瞬，回了两个字：


    【没有。】


    下一条消息跳出来——


    【江疏影：你朋友圈不发论文截图、不骂项目进度、不吐槽同事，满脸写着谈恋爱三个字。】


    林若雪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看着旁边这个一边背单词一边偷吃葡萄干的“假老公”，忽然嘴角轻轻一勾，又迅速收敛。


    她没回消息。


    只是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洛尘身边，突然将一本厚厚的听力题册拍在他面前。


    “别吃了，练听力。”


    “……”


    洛尘抬头看她，眼神中满是“此生无悔入婚姻”的迷茫。


    “教授……”


    “嗯？”


    “你是不是以前就是这么逼你学生的？”


    林若雪低头看他，嗓音清清淡淡：“你不是我学生，是我老公。”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洛尘耳根一红，默默戴上耳机，点开了六级听力。


    “Section A.”


    心跳声，比耳机里的英语还清晰。


    上午九点整，材料科学与工程系的小型项目例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里，投影灯光晃得略显昏黄，几个研究生正依次上台汇报最新进展。林若雪坐在会议桌一侧，双手交叠放在笔记本上，低马尾配着浅灰色西装外套，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神情。


    “我们团队针对样本微观缺陷，尝试应用多变量线性回归模型进行校正，计划——eliminate the error——”


    讲台上的男生刻意加重语气地念出英文短语。


    林若雪的笔尖微顿。


    她眼神依旧落在屏幕上，神情却在那一瞬间起了涟漪。


    她想起昨晚的洛尘。


    那家伙趴在书桌上，顶着一头炸毛，双眼迷茫地盯着六级听力题册，嘴里念念有词，“Choose the correct answer——A， B， C， D……”


    念到最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猫似的趴倒在书上，幽幽冒出一句：


    “这到底是四六级，到底是给谁考的啊……”


    林若雪手中转笔的动作停了一下，嘴角不自觉轻轻一勾。


    林若雪忍不住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噗”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像被打破冰面的清晨湖水，荡出了一道涟漪。


    “林老师？”一名学生迟疑着唤了一声。


    她轻轻抬头，恢复惯有的沉静语调：“继续，你刚刚的表达略显直白，‘eliminate the error’在工程语境下可以优化为‘suppress deviation’。”


    那名学生点头，而旁边坐着的江疏影，已经悄悄瞥了她一眼。


    等汇报结束、会议散场，江疏影才故意慢悠悠地靠近她，侧身一笑：“哟，我以为今天是讲项目，结果看到我们林教授现场梦回爱情剧本了？”


    林若雪正收着笔记，闻言动作一滞：“你胡说什么。”


    这次的是一个学院的组织的一场小型的交流会，原本林若雪根本不想来的，让学生自己去体验体验，但是被江疏影硬拉着也没法子。


    “还装，”江疏影轻轻在她胳膊上戳了戳，语气意味深长，“我又不是没有谈过，你刚才那个眼神绝对是在想哪一个男人！


    快和我说一说，到底是哪个猛人能把我的雪雪，这样的春心荡漾，念念不忘，连开会都在想他，都快要变成他的样子了！”


    林若雪冷着脸，却掩不住耳根微红：“我只是在想语料表达。”


    “那语料是不是姓洛名尘？”江疏影嘴角勾着，似笑非笑，“怎么，昨晚已经做过了？”


    “江疏影。”


    “哎哟，喊全名了，果然是戳到点子上了。”


    林若雪合上本子，站起身，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可江疏影却笑得像个知道了秘密的狐狸，声音悠悠飘来：“我就说你朋友圈不发论文截图那天，肯定是出事了。再加上今天这样的表现，


    不行！林若雪我一定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这样！


    我可怜的雪雪啊！冷酷无情的女人也要被征服了嘛！”


    林若雪走得更快了，耳尖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