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幽漾和宋砚听一行人就踏上了去往边城的路。


    皇宫中无一人来相送，只有宋云澜站在城墙上远远目送车马离去。


    幽漾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不知为何十分困倦，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没一会儿就她就靠着车壁睡着了。


    宋砚听无奈叹了口气，将幽漾揽了过来。


    怀中温热的身子自己就主动换上他的腰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第一个晚上，苍林苍栩早早的候在城外最近的一处客栈里。


    马车停下，宋砚听没舍得叫醒幽漾。


    他小心翼翼的将幽漾横抱起来。


    走出马车，青云见状拿出披风为她盖上遮挡阳光。


    苍林苍栩从客栈里跑出来迎接：“主子。”


    反而被宋砚听瞪了一眼。


    苍栩云里雾里，傻乎乎的看宋砚听怀里拿着“重物”。


    “主子我帮...”


    “呃啊——”


    话都没说完被苍林一个肘击，捂着嘴带走了。


    宋砚听将幽漾送进了客栈上房，在床榻上轻轻放下，留意到她眼下大片的青黑觉得奇怪。


    昨夜他在书房同卫敛和宋璟墨筹谋计划，一整夜未归，怎的一夜未见她便将自己霍霍成这般模样了。


    宋砚听心疼的摸了把她的脸颊，后离开了房间。


    幽漾这一觉睡到天都黑了也不见有醒来的迹象。


    宋砚听起先还担心她是身子不舒服，把脉后确实没有问题才安心在她身侧躺下拥着她入眠。


    深夜。


    躺在床榻内侧的幽漾忽然睁开眼。


    血红的瞳孔表示她此刻的不正常。


    她机械式的转头，将视线停在深睡的宋砚听脸上。


    紧接着一阵短刀出鞘的声音。


    她的耳边不断的响起。


    “杀了宋砚听。”


    “断情，杀了他，回到我身边吧......”


    她高举短刀，刀刃在冷肃的月光之下显得尤为锋利。


    奋力挥刀，刀尖直逼宋砚听咽喉。


    一但插入，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幽漾握刀的手被一根老旧的拐杖挡住了。


    刀刃和木质拐杖交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怪异的是，客栈周遭都是习武之人，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有引得一人发觉。


    “丫头，这刀可不能让你插下去呢。”


    一明一身白衣，单手持着拐杖抵住幽漾的短刀。


    幽漾木讷的抬眸，对一明的阻止竟然没有任何回击之势，反倒是乖巧的收回暗自使力的刀锋，从床榻内爬出。


    一明两指在幽漾眉心一点，后者即刻就清醒了过来，瞳孔的颜色在同一时间散去只余黑色。


    “牵丝金蝉这蛊虫少见，竟然选你作为宿主，颇为棘手。”


    “老头？！”幽漾才清醒过来就看到一明在自己面前，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什么蛊虫？你在说什么？”


    “你是否感觉近一段时日，精神越来越差，常常白日困倦甚至昏迷不醒？”


    幽漾点头，“确实有点。”她一直以为这都是宋砚听不懂节制才导致她犯困的。


    “难不成我这样是因为中了蛊虫？！”


    一明摸着胡须颔首，“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可有解法？控制这蛊虫的母蛊是谁。”


    幽漾曾听蛊修的师姐说过，再厉害的蛊虫都有一个母蛊，一般解开蛊虫的控制，除了母蛊是第一办法。


    一明摇头，“丫头这蛊虫和旁的蛊虫不同，蛊虫之王，就算你找到了母蛊也没用，要解此蛊，唯死可破。”


    “可你若是现在死了，你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纵一明有万般神通，他也拿这蛊虫没办法。


    这蛊虫设定是他自己写的，唯死可破。


    所以纵使他出手，这蛊虫也只能在人死后自动解除。


    “那我该怎么办？这蛊虫控制我，我连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幽漾郁闷的盘腿坐在地上。


    一明在她身前蹲下，“贫僧虽不能解开此蛊，但是可以帮你压制它。”


    “不过过程比较痛苦，完成之后，你再被控制可以凭借意志去同蛊虫争夺你身体的控制权。”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能得到一时的控制权想必全然没有意识要好的多。


    “盘膝坐好。”


    一明踉跄的收好拐杖，坐在幽漾身后为其传输。


    初露端倪，幽漾面色惨白，额上冒满了汗珠。


    痛苦的呜咽声从齿缝间溢出，咬破了毫无血色的唇瓣，两只秀眉紧紧拧在一块。


    此阵整整维持了一个时辰。


    在幽漾吐出大滩黑血告终。


    为幽漾争取这一线机会也费了一明不少功夫，他的白衫都湿透了。


    他大喘气，“成了。”


    幽漾气虚，双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子没有瘫倒。


    眼看一明又要走了，她喊住他。


    “等等...老头，你把我抓进来是不是因为我本就是这书里的人？”


    对于自己的身世幽漾已有猜测，问一明不过是为了确认真相。


    “既然你已有了猜想，想必你已经想起了什么记忆。”一明意味深长，“罢了既然今日我来了，那便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点拨你一番。”


    话完，一明的手按上幽漾的发顶。


    一股暖意自头顶蔓延至她的全身。


    灵光乍现，失去的记忆在此刻全都涌现。


    她自出生起便被送到了乡下庄子上，从小在那长大，庄子上的嬷嬷是柳眉的人，一直苛待她，阻碍母亲的人送东西到她身边。


    四岁那年嬷嬷四五日没给她吃饭了，她实在饿的不行，青云将兽林里捡到的四文钱塞给她，独自引开嬷嬷，让她逃了出去。


    一路上，她实在肚饿，便想着去摘颗野果果腹。


    也就在那时，遇到了出现在树下的宋砚听。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穿的比自己还破烂的人。


    觉得他好可怜，便主动将摘到的两颗野果给了他一颗。


    谁料他十分嫌弃不愿吃，看他抱着肚子忍受饥饿的样子幽漾实在不忍，只好带着他来到山脚下的茶摊。


    茶摊的伙计说一份馄饨要四文钱，她身上只有四文钱，只能买一份馄饨。


    幽漾自己的肚子也空荡荡的，正犹豫要不要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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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发现他浑身是伤，一看便是被人虐待的伤痕。


    是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


    犹豫再三，幽漾拿出了那四文钱，问伙计要了两个碗。


    二人分食一碗馄饨，情谊也就此结下。


    往后每一年的这个时间，他都会来找自己，幽漾也渐渐的发现他不是普通人。


    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那日他为何会孤身出现在野兽出没的山林，是因为继母不想让他活着回去，故意设计让他走失。


    直到十岁那年，她的世界不知为何天翻地覆，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异处，之后便被师尊捡回了宗门。


    幽漾大口喘气，从记忆中挣脱出来，一明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拖着疲惫虚弱的身躯坐回床榻。


    纤纤玉手抚上宋砚听深邃高挺的眉骨。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想起自己身负无解蛊虫，幽漾自知不能同他相认。


    自己终究会死。


    想起方才若不是一明出现制止，他早已死在自己手上。


    看来她必须得找个机会离开他了，以免再次不可控制自己的身体。


    ......


    往后半个月，一行人一路南下，幽漾的状态相比才出发那段时间好多了。


    两个月后，他们到达边城。


    边城阴雨不断，洪水高涨，已经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马车所经过的路边全都是饿到只剩骨头的百姓们拿着残破的碗乞讨。


    “朝廷不是分发了赈灾粮食么？怎的还是这番惨状？”幽漾眉头紧蹙。


    “宋扶玉哪有这么好心，恨不得把所有粮草都拿去养他封地的私兵，那会管这百姓的死活。”


    这里的情况比宋砚听想象的还要糟糕。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想的，百姓们因为饥饿和压迫，在看到宋砚听这方朝廷的车马的到来，纷纷向这一拥而来。


    人群中更有人浑水摸鱼乘机拱火。


    “看吧！那些官员自己住的舒舒服服的，不管咱们百姓的死活，活活看着百姓饿死，冻死，那马车上一定有吃的！”


    百姓们愈发疯狂，甚至踩在前头因脱力而跌倒的人身上。


    幽漾欲出手自卫被宋砚听出手拦下。


    他对不远处扬了扬下巴示意幽漾看过去。


    原来在那伙人拱火时，他的玄幽卫便顺着声音将贼子擒住，一网打尽。


    那些被无辜波及，被利用，险些手上丧命的百姓们也被其余的玄幽卫一一救下。


    木霖带着玄阳带来的精兵，在安排的时辰里赶到掌控了全局。


    “回禀主子，属下不负所望，料理了城外不远处的死士。”


    宋砚听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幽漾后一步从车厢内钻出。


    他接过青云手中的油纸伞撑开，朝着马车上的幽漾伸出手，搀扶着她稳步走下马车，不让她淋到一滴风雨。


    木霖见她头垂的更低了：“主母。”


    苍林苍栩头戴黑色斗笠，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自幽漾身后左右持剑出现，护其左右。


    几百精兵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好似连一只蚊子都溜不出去。


    他们亮出无数刀剑，在绝对的实力之下让百姓们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