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


    皇城，太一驻地的青石台阶上，许长安缓步而行。


    昨夜走之前，他是一袭白衣，微尘不染。


    而归来时，白衣却浸染了暗红色的血渍，就连身上都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息。


    他每走一步便在青石台阶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


    驻地大门前。


    两位背负灵剑，身姿站的笔直的守门弟子看到他归来，先是愣神，随即脸色大变，


    “许…许师兄……”


    其中一人声音发颤，视线落在他染血的衣袍上，心中胆寒。


    许长安没有回应，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那一眼目光微冷。


    两名弟子顿时噤若寒蝉，连忙让开道路。


    “师尊在正殿等你。”


    王芷晴站在廊下，脸色微微发白。


    她看着许长安衣袍上的暗红色血渍，手指不自觉的绞紧了衣袖。


    长安昨夜一定是杀了很多人……


    杀的人越多，沾染的因果便越多，今后修行，乃是成仙也就越艰难。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但许长安并不后悔，既然萧雪梅敢袭杀师姐，屠她全族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冲王芷晴微微一笑点头，而后径直走向正殿。


    推开殿门的瞬间，一缕熟悉的冷香从师尊身上传来，那正是师尊常年佩戴的香囊，阎无泪身上也有这样一只。


    大殿内。


    武凤仪背对门口，站在窗前，默默眺望着天凤皇城的繁华红尘世俗。


    她身形修长，站的笔直，宽大道袍纤尘不染，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挽起。


    “萧家……还剩多少人？”


    师尊声音很轻，却让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一股寒意上涌。


    许长安负剑而立，站在殿中央，想了一想，认真回道：“应该…一个没留。”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


    伴随着外面阴云遮住天空，殿内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武凤仪终于转过身。


    她的面容依旧清丽绝伦，但眼角却已经微微泛红。


    “萧雪梅呢？”


    “死了。”


    “她……临死前说了什么？”武凤仪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这也是许长安从来没见到过的失态模样，“可曾说后悔拜我为师？”


    许长安直视着师尊的眼睛，没有任何隐瞒，坦然道：“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弟子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剑便斩了。”


    听到这话。


    武凤仪的纤纤玉指陡然攥紧了窗棂，上等的紫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作响。


    “你…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许长安语气异常的平静：“她派人袭杀师姐的时候，同样也没给师姐辩解的机会，如若不是师尊你及时出手，师姐会是什么下扬我想师尊你应该能想得到。”


    “既如此，我又何必与她浪费口舌？”


    “师尊，萧雪梅此人天生性情狂邪，她变成这样，萧家脱不开干系，我今日不除他们，将来势必后患无穷！”


    武凤仪松开窗棂，素手有些发抖。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几年前，这个拜入自己门下的弟子，那个性格单纯，一心只为讨好师姐的弟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人物？


    “长安，你这样胡乱杀人……”武凤仪说话很轻，几乎听不太清楚，“为师担心你有朝一日会堕入魔道……”


    话未说完。


    殿门忽然被推开。


    陆凌霜快步闯了进来，直接跪在了武凤仪面前：“师尊！此事皆因弟子而起，若非师弟早有预料，弟子已是命丧黄泉，师弟所行所举皆为正道大义！”


    “况且……况且师弟为了我，还平白沾染了诸多因果，这势必会对他今后的修行不利。”


    “师尊，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甘愿受罚！”


    陆凌霜深呼吸，与师尊四目相对。


    门外，王芷晴也闯了进来，一并跪在陆凌霜身旁：“师尊，萧家这些年因为利益关系，屠戮了诸多家族宗门，甚至还暗害了我太一多名弟子，师弟锄恶务尽，并没有错！”


    “萧雪梅之死更是自食苦果，怨不得他人，就算今日长安没有出手斩她，以她狂邪的性格，将来迟早也会得罪其他人，为我太一惹来更大的麻烦！”


    “请师尊明辨！”


    武凤仪：“……”


    许长安：“……”


    武凤仪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位最疼爱的女弟子，又看向许长安，眼中复杂之色更浓，甚至还有些头疼。


    她何尝不知道萧家该死？


    但萧家上下，足足两万多条人命啊，就这样被许长安一剑斩尽……


    别看她身为大乘境修士，在外面杀伐果断，可其实她的内心是敏感的。要不然，当初掌教琼华也不会点评过她，说她如果不改变这个性子，未来成就绝巅的机会很渺茫。


    杀一个两个也就罢了。


    可那是足足两万个活生生的人啊！


    其中还包括了老幼妇孺……


    许长安一个都没放过！


    在武凤仪看来，这与魔道中人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恐怕阎无泪都没有他这般狠毒吧！


    在她沉默之际。


    许长安上前扶起了两位师姐，打破了僵硬的氛围，没好气的道：“行了，你们两这是在做什么？还下跪，这是要逼师尊吗？”


    “师尊从来就没说过怪我，你们俩尽给我添乱，先回去。”


    “可是…长安……”


    陆凌霜脸上浮现出担忧。


    一旁王芷晴拉了拉她，制止了妹妹：“长安，我们先走了。”


    “回去吧。”


    许长安摆摆手。


    从师尊的好感度没有下降他就知道，师尊从来没有怪罪过他，要不然，系统早就开始疯狂刷屏了。


    等到两位师姐离开正殿后。


    武凤仪这才疲惫的摆摆手：“罢了，你也先下去吧，记得把身上的血衣换了。”


    许长安躬身行礼。


    转身正要离去之时，忽然又听到师尊轻声说：“长安，小心萧家背后还有人……他们还有一位祖师早年间就云游四方了，如今得知萧家覆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长安脚步微微一顿：“我知道了师尊。”


    “下去吧。”


    “是。”


    走出大殿后。


    许长安松了口气，虽然在师尊面前他表现的很镇定，但毕竟师尊是一位大乘境修士，压力还是十分可怕的。


    哪怕师尊从来没有生气过。


    王芷晴一路小跑追了上来：“长安，师尊真的没有怪你？”


    “没，我知道的，师尊心很软，她不会舍得怪我。”


    许长安咧嘴一笑，一把揽住师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