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让他们尽情地议论，尽情地质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们把聚光灯全都打在了我们身上，免费给我们搭了这么大的一个舞台。”


    “我们可不能辜负了，这份‘期待’啊。”


    陈薇看着苏阳的背影，那份从容与自信，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是的。


    那些曾经看似无法逾越的技术与艺术瓶颈，在“听劝”的奇妙催化下，反而成了《魔童哪吒》未来震惊世人时，最坚实的垫脚石。


    而此刻外界所有的唱衰与嘲讽，都将在电影上映的那一刻，化为最响亮的回声。


    玄米动画工作室，这头沉睡的雄狮，正在苏阳的引领下，缓缓睁开它的双眼。


    它正准备向整个行业，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


    外界的风，终究还是吹进了玄米游戏内部。


    曾经那个洋溢着咖啡香气与无尽创意的空间，此刻被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


    键盘的敲击声不再是富有节奏的交响，变得零落，迟疑。


    走廊里，曾经热火朝天的讨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低了嗓音的窃窃私语，与手机屏幕上刺眼的蓝光。


    每一条关于《魔童哪吒》的负面新闻，都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年度最大的笑话。”


    “资本的任性终将反噬。”


    “坐等《原神》被拖下水。”


    这些字眼，在员工们的手机屏幕间流转，无声地侵蚀着他们曾经坚不可摧的信心。


    陈薇的办公室门紧闭着，但那份焦虑似乎能穿透厚重的磨砂玻璃。


    她终于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而坚决的声响，穿过那片压抑的沉默。


    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文件，那份刚刚打印出来的舆情报告，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有些发皱。


    苏阳办公室的门没有关。


    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苏总。”


    陈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苏阳没有立刻回头。


    “现在外界对我们的动画电影项目，几乎是一边倒的负面评价。”


    陈薇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报告放在苏阳的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很多人认为我们是在浪费钱，是在用《原神》玩家的信任去进行一扬不可能赢的豪赌。”


    她的语速很快，像是在倾倒积压已久的重负。


    “更重要的是，有合作方已经开始旁敲侧击，提出要重新评估与我们的合作条款。”


    “团队成员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陈薇的目光扫过窗外动画制作区那些略显沉闷的身影。


    “他们虽然相信您，但也害怕，害怕自己的心血和努力，最终会付诸东流，变成一个笑话。”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空调系统在发出低沉的嗡鸣。


    苏阳终于转过身。


    他拿起那份报告，目光从那些尖锐刻薄的标题和专家预测上缓缓扫过。


    他的眉头极轻微地皱了一下，但随即舒展开来，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将报告放回桌面。


    “舆论，从来都只是暂时的。”


    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风会停，潮水会退去，最终能站在那里的，只有产品本身。”


    苏阳的目光落在陈薇写满担忧的脸上。


    “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电影做到极致。”


    “当作品足够好的时候，所有的质疑都会变成掌声，所有的嘲讽都会变成惊叹。”


    “它们自己会闭嘴。”


    陈薇的心跳，因为他这几句平静的话，而奇异地稳定了下来。


    但理智告诉她，问题依旧存在。


    苏阳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通知动画部门所有核心成员，十分钟后，三号放映厅开会。”


    三号放映厅里，灯光昏暗。


    几十位动画部门的核心成员稀稀拉拉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疲惫与不安混合的气味。


    李默坐在第一排，这位见证了工作室从无到有的汉子，此刻也紧锁着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


    苏阳走了进来，没有走向讲台，而是直接走到了人群中间。


    他环视一圈，将每一张或迷茫，或担忧，或故作镇定的脸，都收入眼底。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累。”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只是身体累，心更累。”


    “我知道你们看到了网上的那些文章，听到了那些所谓的‘专家’分析。”


    “他们在说我们是门外汉，说我们在做梦，说我们注定失败。”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他们说的，或许有道理。”


    苏阳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从商业逻辑上，从行业经验上，我们确实像一个闯进瓷器店的莽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他们忘了一件事。”


    “他们忘了，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他们忘了，《原神》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们不是为了复制别人的成功，也不是为了迎合所谓的市扬规律。”


    “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做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是为了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奇迹。”


    他的声音开始昂扬起来。


    “今天，我不是来给大家打鸡血的。”


    “我只想让大家看一样东西。”


    苏阳对着后方打了个手势。


    放映厅的灯光彻底熄灭。


    巨大的幕布上，亮起一束光。


    画面出现了。


    那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陈塘关的屋檐下。


    小哪吒孤独地坐在台阶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抱着腿，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没有台词。


    只有风声，雨声。


    但所有人都从那个小小的背影里，看到了被整个世界排斥的孤独。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Demo里的顽劣与不在乎。


    那双大眼睛里，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察觉的，对认可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