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露看了他一眼，“爸，你这脑震荡有点严重，你先好好养伤，别惦记别的了。那事我妈会去处理的，人家官大，咱们家惹不起。”


    “官大就能打人脑袋了？”


    赵德柱立刻瞪眼，“我这半条命都差点没了，他怎么着也得给我赔几千块钱，医药费也得出。”


    因为说话太用力，又是一阵晕眩，赵德柱感觉到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连忙闭上眼。


    可就算这样，都没拦住他想要钱的心。


    “我可告诉你们啊，受伤的是我，赔的钱也只能给我，你们谁都别想私吞。”


    “特别是你老五，别以为你在这照顾我两天，就能拿老子的钱，没那个事。”


    赵文光一开始的确是有那个想法，但被李梅英骂了一顿后彻底绝了那个念头，他就听李梅英的话，好好的在家里过日子。


    结果，赵德柱醒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这么一顿说，给赵文光气的脸都红了。站在床边，指着赵德柱的手都抖了，“我真是多余管你，就应该让你臭在床上。”


    赵德柱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儿子，你肯定要管我。”


    “我是我妈生的，要管也是管我妈。”


    见赵文光真急了，赵文露朝着他说道，“老五，行了，你跟他计较个啥，你的心意，我和妈都看得到，我们知道你在这照顾爸不是为了钱。”


    赵文光哼了一声，双手插兜，扭脸看向别处。


    赵德柱听到了，张嘴就是一句‘小兔崽子’。


    赵文露又看他，“爸，你也够了啊，老五孝顺你，想着我和老三在医院照顾你不方便，所以他主动来伺候你，你干嘛说那种话伤他的心？”


    “你医药费还没着落呢，还想着赔钱，你想什么呢？”


    赵文光跟着点头，“就是，老二从头到尾就没说自己留在医院照顾你，你还说我的不是，难不成我照顾你还照顾的出错了？”


    “就算是人家赔钱了，这医药费肯定要先出了，什么叫都是你的钱？要我说，就算赔了钱也该给我妈收着，你从前背着我妈拿了我妈多少钱给奶和姑，你心里没数啊？”


    赵德柱不愿意承认，“我也没拿你妈多少钱，就借了两百，不是被你要回来了吗？”


    赵文光呵了一声，讥讽道，“上回就为了那两百块钱，我姑和他儿子林老三差点把我打死。欠钱不还，还打人，你还巴巴的给人求情去，爸，你也长点心吧。”


    这话说的赵德柱不吭气，赵文光却不打算放过他，“这两百是你从存折上取的，瞒不过我妈，其他时候，你的工资，你背地里给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从前大伯家日子比我们好过那么多，你也拿钱贴补。结果呢，你被人砸成重伤，连瓶麦乳精都捞不着喝，还得是你二儿子和我妈侄儿给你买。”


    赵德柱彻底自闭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嘴贱，他就不该提这事。


    说到最后，他觉得那天晚上的石头还不如一下砸死他算了，死了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


    赵文露今晚来了就没打算走，赵文光也没劝，见赵德柱闭上眼不想搭理他们俩，赵文光示意赵文露出去，两人并排坐在门口的木长椅上。


    赵文露肩赵文光脸色不好，打趣的说，“咋了？被爸那么一说，你的孝心就缩回去了？”


    “我没想缩，我就是觉得挺可笑的，以前我真混球的时候，我都不管他死活呢，他倒还哄着我。现在我好不容易真心管他了，他还来质疑我的不是。”


    赵文光想点烟，但被赵文露按了回去。


    “这里是医院，不兴那些。”


    赵文光‘哦’了一声，又把烟装了回去。


    赵文露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你这只是被误会一次都这么委屈，想想咱妈，她还能活吗？”


    一句反问，让赵文光彻底沉默。


    赵文露看着对面的墙壁，幽幽说道，“有时候我都在想的，大时代的时候，妈跑了就好了，哪怕在外头流浪，都比在赵家的日子好过。”


    她没跑，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孩子吗？


    赵文光脸发烫，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从前做的混球事，他那时候十岁出点头正是叛逆的时候，干的那些事，他都想抽自己耳光。


    “你别说了。”


    见他声音发哑，赵文露又说，“有些事我不说，你就能当不存在吗？老五，你好好想想吧。”


    赵文光知道这事就过不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改还不成吗？”


    “但愿你能真的改，别一涉及到自己的蝇头小利就把妈卖了，那你可太不是东西了。”


    赵文光彻底没声了。


    他真是闲的，老四是知识分子，跟她扯什么闲话，白挨一顿呲儿。


    赵文露见他这样，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说，直接转移话题，“对了，学车的事我给你问好了，我有个同学她叔是给厂里开车的，可以收个徒弟，但学成了得给人家干活，头三年一个月十块钱的补贴，后面才能涨工资。”


    “学车几个月就成了，这意思是，我得白给人干两年多的活。”


    赵文露直接问，“你去不去吧？”


    赵文光有些犹豫，学车是个好活，可这白给人干活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人家有的厂司机都六十块一个月了，他学成了才一个月十块，十块够干啥的？


    顶多就是吃个饭。


    赵文露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便说道，“厂里管三顿饭。”


    学车是个技术活，师傅也不是谁去求了都教的，要不是条件苛刻，那不是谁都能去学了？


    而且就这么个门路，也是挤破了头去抢。


    赵文露看着他说，“老四，你才十九岁，就算白干两多年，你也才二十二，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挣钱，你在担心什么？”


    赵文光满脸憋屈，“理是这么个理，可人家都挣大钱…”


    赵文露道，“别跟别人比，你扪心自问，学车这活好不好？想不想学？想学了就去。”


    赵文光原本很犹豫，嫌工资低，可以想到他能开车，还能再厂里拿证，工资低就工资低吧。


    “等爸好了，我就去。”


    赵文光咬咬牙，应下了。


    而且照顾赵德柱这事是他先应下的，他没理由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