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英回来的时候已经天晚了，赵文霞蹲在门口，她闲得无聊，大热的天绣鞋垫子，结果线都乱成一团了，也没绣好一朵花。


    听到门口的动静儿，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李梅英。


    她慌得站起来，讪讪的叫了一声‘妈’，紧接着，她又看到了赵文露和赵文光跟在后头走了进来。


    赵文霞心虚，不敢抬头看她。


    赵文露今天是跟李梅英一块回来说赵德柱的事，也根本没想搭理赵文霞。


    可见她缩着脑袋，连一句道歉都不说，心里更气了。


    她心里刚有点不顺，赵文光就像是她的嘴替似的，直接朝着赵文霞开口，“老三，你哑巴了，老四回来了，你连句对不起都舍不得说？”


    赵文霞被点名，也没法在装死，只能抬头，慎了又慎才看向赵文露。


    “老…老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赵文露冷瞥了她一眼，“是不是故意的都不要紧，反正我也不会原谅你，你也不会真心觉得抱歉，你只是害怕被妈赶出去而已，用不着在这装。”


    赵文霞看向李梅英，李梅英根本没搭理她，转而看向刚从房里走出来的张婉晴，“老二媳妇，老二呢？”


    张婉晴连忙说，“带小泉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说完，她难得又添了一句，“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吃饭了吗？”


    李梅英回了一句吃了，然后就进堂屋坐着，等赵文军回来。


    赵文露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东西，赵文霞站在门口，低着头搓自己的衣角。


    赵文光进去时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赵文霞下意识的反问，“你干嘛？”


    “能干嘛？就是让你听听嫂子说的话，这么大个人了，道歉的话不好好说，我在医院待了几天，终于回来了，你也不问问我吃饭了没，更不问问咱爸，你可真行。”


    赵文霞听到这话，扭脸看向李梅英，却见李梅英冷漠的眼神正盯着她。


    赵文霞吓了一跳，她只顾着沉浸在害怕的情绪里，根本没想那么多。


    “那…咱爸咋样了？”


    “被你奶接管了，要带回老家呢？”


    “啊？”


    “你啊什么？要不是我提醒，你都想不起来问一嘴，我和妈还有老四都回来了，爸一个人在医院怎么办？”


    “祸是你闯的，你都没想过要去看看爸，更没想过去照顾他。”


    “我不是，我惦记咱爸的。”赵文霞差点都哭了，“我一个人…我不敢出门，上回公安局的人还说了，那个小混混还没抓到，好像是躲起来了，叫我小心点，别随便出门。”


    “呵，你可真行。就你这点胆子，你怎么敢去小夜莺的？”


    赵文光白了她一眼，语气嫌弃的说，“害别人的时候胆气十足，轮到自己了，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赵文霞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张婉晴看到这一幕，想到这几天赵文霞在家里主动承包家务，乖的不像话，有心想说点什么，但一看到赵文露他们的态度，自觉闭嘴。


    那天李梅英下手狠，给赵文霞打的这几天晚上都趴着睡觉，她当时上药的时候觉得狠，可事后想想，这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李梅英把赵文霞揍的在狠都不行，她不把赵文霞的嘴撕烂都算手下留情。


    所以，她没开口。


    只能说赵文霞自找的。


    赵文霞本想朝着李梅英求助，结果李梅英压根不看她，赵文霞只能低着头哭，任由赵文光奚落她。


    没一会，赵文军回来了。


    当他看到赵文光和李梅英都回来了，眼里满是诧异，直接朝着赵文光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爸那谁在看？总不能是文露吧，她都要高考了，在医院待着怎么行？”


    赵文光一听这质问的语气就气了，反唇相讥，“她不行，你去呗，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你不是也是他儿子吗？”


    赵文军微微变了脸，但也没有跟他顶着较真，而是说道，“这周六和周日我跟人调了班，能休两天，我去跟你换，成吗？”


    “这话听着还有点人样。”


    赵文光哼了一声，又说道，“别以为你是大的，就摆出一副统管全家的臭架子，你没把事情做到前头带个好头，就别对别人指指点点的。”


    这话让赵文军心里憋闷，可当着李梅英的面又不好辩驳，他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发散出来，就看到赵文露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更惊诧了，“老四，你也回来了？咱爸呢？咱爸谁在那照顾？”


    赵文光说，“托你的福，今天大伯带着咱奶，还有大舅爷，四舅爷去了医院，咱奶把我们赶出来了，还让大伯给咱妈写了字据，让咱爸跟咱妈离婚，他们管咱爸。”


    赵文军听到这话，耳朵嗡嗡的乱响。


    张婉晴忍不住咕哝了一句，“这是管咱爸吗？这是冲着钱来了吧？”


    赵文光阴阳怪气的说，“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冲钱。”


    “不行，咱那两个舅爷就不是个能照顾人的人，他们照顾咱爸，还不得把咱爸往死了整？”


    赵文军气的脸都青了，赵文光又说，“可不是，咱奶今天差点把咱爸锤死，医生还在抢救呢，她跟两个舅爷，还有大伯就商量着要把人弄回老家停棺。”


    “我的天呐……”


    张婉晴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也太吓人了。


    从前只知道赵老太撒泼打滚，不是好缠的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心狠，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害。


    赵文军额间的青筋直暴，赵文光又往上拱火，“咱奶跟大伯商量着要棉纺厂厂长家的三万块赔偿。”


    赵文军一脸诧异，“他们怎么知道的？”


    赵文光如实说道，“你带大伯去的那天，大伯碰见司机了，跟司机打听的呗。”


    “所以他们现在就红了眼，一心想弄死爸，去讹那三万块钱？”


    赵文军指着赵文光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脑子被驴踢了？明知道他们要钱不要命，还把爸交给他们，这不是成心要爸死吗？”


    “我要爸死？这事又不是我干的，怎么是我成心？”


    赵文光也恼了，“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见我刚才说了，咱奶让大伯把字据都写了，让咱妈离婚，说从今以后，咱爸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活着不用伺候，死了不用摔盆。”


    “放他娘的狗屁！！”


    赵文军直接骂了起来，“字据再怎么写，那也是咱爸，让他们落棺摔盆，咱俩这俩儿子还要不要脸了？都他妈的死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