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心里的那根刺

作品:《科举兴家:带着全家改换门庭

    回来时见屋里的人都散了,顾远山摸了摸兜里的荷包,看着顾夏至早就关着的房门,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来晚了。


    算了,这钱放着也跑不了,还是回去做课业要紧。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明天不得空,再不做课业,他就要挨打了!


    不过进屋前还要洗漱一番。


    天知道,在学堂他每日都是简单擦洗一遍。


    虽说身上还是白白净净,但他总觉得有些刺挠,浑身不得劲儿。


    今日好不容易回家来,自是要好好泡个澡!


    余氏也知道他在学堂只简单擦洗身子,今晚特意给他烧了一大锅水。


    洗完澡,匆匆回屋,余氏已经给他铺好被褥,又将火炕烧得旺旺的。


    怕顾远山要写字,还在书桌边烧了一盘炭。


    “夜里冷,小山子你早些睡。”


    顾远山乖乖点头,任由余氏帮着擦干头发,又凑近了炭盆,烤火。


    “阿娘,我知道了,你快回屋休息吧。”


    “有事记得喊阿娘。”余氏依依不舍。


    顾远山自是乖乖点头。


    目送余氏出去,他才调整好位置,保证炭盆能烘干头发,又不打扰自己写字。


    ……


    一阵奋笔疾书,将课业做完已经是深夜。


    外面早没声音,只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今日太晚,顾远山只做了几个俯卧撑就准备休息了。


    月光透过窗纸,模模糊糊。烧着的炭盆特别暖和。


    这屋里的书桌是顾三水特意去村里寻木匠做的,很大,很方便。


    家里的新屋子也只有他的才有这样好的书桌。


    至于炭盆,家里的炭只有全家在一起才会烧,而他晚上要写字看书,也获得了这个特权。


    顾远山摸了摸枕边的《大学》课本,想到阿爹、阿娘和阿爷、阿奶各种关心,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顾远山坐在灶膛前的老位置上,看着书。


    “小山子,醒这么早?”余氏系着围裙进来,手里抱着一大摞白菜,想来是刚从地窖过来。


    “娘给你煎鸡蛋吃。”她把白菜往桌上一放,又道,“中午就得动身去县城,你把要带的课业、换洗衣物都收拾好,别落下东西。”


    顾远山点头应下,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娘,二姐呢?”


    “你二姐?”


    余氏擦了擦手,“许是在后院吧,这几日总往兔笼跟前钻,估计又在琢磨她那几只兔子呢?”


    顾远山收好书,起身往后院走。


    后院的篱笆边搭着个像模像样的兔笼,顾夏至正蹲在笼前,手里捏着把青草,慢慢往笼里递。


    她穿着件灰扑扑的旧布衫,头发松松挽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单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是顾远山,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沉了下去,转过身继续喂兔子,仿佛没看见他。


    “娘说中午要去县城给大姐相看,”顾远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平静,“你要一起去吗?”


    顾夏至的手顿了顿,没回头,也没看他,只闷闷地吐出一个字,“去。”


    笼里的兔子蹦跳着抢青草,发出细碎的响动。


    “上次你给我的10两银子,”顾远山从兜里掏出那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还给你。”


    顾夏至喂兔子的手猛地停住,她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个递到眼前的荷包,眼眶倏地红了。


    “我不要。”


    她别过脸,声音有些发紧,“你念书要用钱,笔墨纸砚哪样不贵?”


    “我在学堂念书,不需要多的钱,爹娘给的就够用了。”顾远山没收回手,“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不能收。”


    他没说出口的是,并非全然因为“无功不受禄”,更因为小时候那件事,像根刺扎在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他做不到像没事人一样,坦然接受她的好意。


    当然,这些顾夏至并不知道。


    她不认为顾远山能记得住她做的事。


    她只是想起来了,心里过意不去,更是又悔又恨。


    她只想弥补顾远山,希望这样自己的负罪感没这样重。


    顾夏至咬着唇,忽然伸手去推顾远山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执拗,“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远山纹丝不动,荷包依旧递在半空。


    两人僵持了片刻,兔笼里的兔子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停止了争抢,竖起耳朵看过来。


    顾夏至的肩膀为微微颤抖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看得一清二楚。


    “那……那就当我借你的。”


    她声音发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借你念书科举的,日后你考中了秀才,考中了举人,十倍百倍还我都成。”


    顾远山愣住了。


    “你要是不收,就是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连借你几两银子的情分都没有。”


    她别过脸,望着篱笆外,声音轻得像叹息,“小时候……是我做错了。可我现在,不求你原谅,只想看着你好好念书,有出息。”最后那句话说得极轻,几乎被风吹散。


    说完,她转过头来看着顾远山,咽下嘴里未说完的话语。


    小山子,就算你如今原谅了二姐,对你也是公平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二姐曾经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若我是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


    顾远山看着面前的顾夏至,捏着荷包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看着顾夏至单薄的背影,想起她这些年明明挣了许多钱,却总穿旧衣裳,甚至还越来越瘦了。


    对自己近乎苛责,却对他很好,虽然再没亲手给他送过东西,但总会经过余氏的手送,有时候是零嘴,有时候是纸笔……


    心里那根存在八年的刺似乎动了动,却依旧扎得生疼。


    顾远山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将荷包放进自己怀里,声音放软了些:“好,那我就先借着,等将来……”


    “等将来你考中了,再还我。”顾夏至抢在他前头说,嘴角也终于牵起了一点淡淡的笑。


    “到时候可不能赖账。”


    “不赖账。”顾远山点点头。


    笼里的兔子又开始抢青草,窸窸窣窣的。


    顾夏至转过身,重新蹲回兔笼前,手里的青草一根一根地往笼子里递,动作很慢。


    顾远山看着她低垂的头顶下,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多余。


    晨光里,顾夏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兔笼的影子叠在一起,竟有些说不出的孤单。


    最终,顾远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攥紧了怀里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