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马自在翁婿打交道三年，杨帆大抵清楚这两个是什路数。


    他们这会儿没法直接把马自在端掉，找过去也只会火上浇油。


    不如，放弃老付。


    反正他帮着马自在干了这么多年，手里也不干净不是吗？


    只是有关黑市的事情，得加快进度了……


    想到昨天市里来的消息，杨帆缓缓靠在办公椅上，“马上，就能出结果了。”


    杨帆做出了他认为的最好的处理方法，谢晨光也没有多话，可这方法却让廖红霞有点心寒。


    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老付？


    也不能说放弃，人杨副局说的是缓两天，可老付那把老骨头要落到马自在翁婿手里，能不能撑过一天还是个未知数。


    缓两天？


    跟直接放弃他有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之前跟老付打交道的情形，以及前些天老付送来的那台相机，廖红霞很难做出跟杨帆一样的决定。


    人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递信，转头就被他们放弃了？


    这很难不让廖红霞怀疑，一旦自己落入老付那样的境地，杨帆会不会也直接放弃她？


    她面上没有异议，心里却谋算着晚上去付生家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半夜里。


    廖红霞给自己换了身包裹严实的衣服，又在脸上收拾了一下，就驼着背往付生家里去。


    路上除了微微泛黄的路灯下有点亮光，其余地方那是黑得不行。


    廖红霞耳朵灵敏，躲过了一队晚上巡查的公安，才到了邮局外头的巷子口。


    弯弯绕绕地到了付生家外头，廖红霞没直接进去，而是仔细听了听里头有没有人呼吸的动静。


    大晚上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有动静。


    这点动静被廖红霞捕捉到，那是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听清楚里头只有一个人后，廖红霞毫不犹豫地翻墙进院，顺着呼吸声找到了付生家杂物间的一处犄角旮旯里。


    那地方堆了不少破柜子烂桌子，看着不像是能躲人的地方。


    可呼吸声的的确确是从那儿传来的。


    廖红霞敲了敲身后的木门，那边的呼吸声忽然停了几瞬，转而又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想到了什么的廖红霞，突然出声：“出来。”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杂物间里格外明显，那处犄角旮旯里终于传来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


    “是，是廖同志吗？”


    小孩儿的声音响起，廖红霞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里头躲着的，正是小包！


    “是我，付大爷呢？”


    “付爷爷，付爷爷被他们带走了，他让我藏在这里，把东西给廖同志或者王大哥。”


    小包小小的身影扭着从破柜子烂桌子里挤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本子，手指头都有点泛白了。


    这会儿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他穿着小袄子躲在里头，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一出来就把手里头的本子递给廖红霞，“付爷爷说，说你会帮报仇的。”


    报仇？


    廖红霞伸出去的手一顿。


    看来付生也猜到了马自在翁婿两个的想法，只可惜，应该是在给他们递了信之后才发现的……


    廖红霞接过本子，随意地翻看了两下，“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付爷爷说让我在这儿等着他回来，我在这儿替他守着家！”，看廖红霞愿意拿这个本子，小包高兴地吸了吸鼻子。


    随后不等廖红霞再说什么，他就身手矫健地钻回了犄角旮旯里。


    廖红霞喉头梗了梗，转身走了。


    都说让我帮他报仇了，那就是知道他那趟去了就回不来，让你在这儿等他的话，不过是哄小孩儿的话罢了……


    可她这会儿不能说。


    她没空去哄孩子。


    还是等她去了这本子第二页的几个地方，把付生找回来让他自己哄吧。


    手掌厚的本子，前后都有写东西。


    刚才粗粗一看，本子前面写的是有关马自在翁婿的事情，以及他们这么多年筹谋出来的一些据点。


    本子后面写的是付生的，日记？


    廖红霞没看太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内容都是付生心中所想。


    付生家隔两条胡同的一处院子、客车站附近的破烂屋子、国营饭店后边的两处屋子……


    林林总总，有十几二十处。


    大部分都是马自在翁婿两个比较信任的手下住的地方，少数都是空的。


    廖红霞去了七个地方还是八个地方，终于听见了点付生的消息。


    “那老家伙也是骨头硬，死活不说他是什么时候背叛老大他们的。”


    “他为啥啊？我记得他可是跟老大混了好多年了，怎么突然就当叛徒了呢？老根叫我去抓人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鬼知道他咋了，好好的当个小头头不好吗？非得跟那些条子混到一起去。”


    “……”


    廖红霞在这三四个人待的院子隔壁听了一阵墙角，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了。


    付生，被费平汉直接带去林扬那边了！


    还是被迷晕后，塞到廖柱那家伙坐着的稻草底下运过去的！


    伤的不重的廖强，早在前两天就被送回林扬了，只有廖柱这个伤到腰的人还留在医院里治病。


    原本这会儿廖柱还不能移动，但这次他们为了转移付生，强行让廖柱出院了。


    医护人员想拦着，却也耐不住廖柱本身就是个去林扬改造的人，这两天也没见着有家里人来看，就只能任由“林业局”的人把他抬上牛车了。


    得知这消息，廖红霞心里复杂得很。


    这廖柱要没伤这么重，没准付生也不会被转移到林扬去，顶了天也是在芜县周边找个破烂屋子。


    送林扬去了？


    这是存了毁尸灭迹的想法啊！


    搁深山老林里，那不是随地就能埋？


    廖红霞这会儿倒是想去林扬，可她压根就不认识去林扬的路，只能把找回付生这事暂且放下。


    回到家里，她翻看起了付生专门留下来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