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段时间，各家各户早早关门大吉是常态。


    临近过年，往年这个时候大家早就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了，可今年却格外冷清，整个天空都笼罩在沉重的气氛里，大伙压根无心过年。


    但无论如何，生活得继续，日子还得一日复一日地过。


    他们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1976年注定不平凡。


    “子逸那边什么情况？”南月手里捏着一封信递给丈夫，问道。


    其实这信收到有三四天了，是老家那边写来问大侄子的情况，回不回去过年啥的，但丈夫一直在外忙得脚不沾地，她想回信也没有办法回。


    自己心里也跟着着急，算起来差不多两个月了，成不成好歹有个消息啊。


    南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的边缘，被她捏得微微皱起。


    宋冬至接过信，却没有立刻拆开，不用想也知道什么内容，揉了揉眉心，眼下泛着青黑，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别担心，估计快了。”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次选拔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机密，如果不是直属上级，怕是很难查到消息。


    “咋这么麻烦，我不管了，你自己回信吧。”


    南月说着把纸笔过来，赌气似的扔给他，当初给老家的说辞她也是知道的，真是一个谎要百个谎来圆，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成事倒还好，不然里外不是人。


    “行，我来写。”宋冬至抬眸看了眼妻子，嘴角噙笑，一把将她圈在怀里，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久违的充实让他不忍松手。


    南月被他按在腿上坐着，瞬间老脸一红，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他，还在厅里呢，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刚想开口，腰间的力道骤然变紧。


    但耳边传来声音，让她一下卸了力气，整个人温和了下来。


    “让我抱会儿。”宋冬至声音闷沉，语气里的疲惫压不住，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就一会。”


    “没事吧？”


    这些日子男人忙前忙后，南月看在眼里，有心想分担也没有办法，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宋冬至没回答，把脑袋埋在妻子颈窝，阖上双眼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时光。


    房间里，宋子曦正缠着他姐教他玩玩具，突然捂着肚子，一骨碌起身就要往外走。


    “去哪？”


    宋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外面正在上演儿童不宜的画面呢，臭小子也不怕长针眼。


    暗地里却翻了个大白眼，腻歪也不知道回房间，真当他们姐弟不存在是吧？


    “姐，我尿急。”


    宋冉：……


    瞧着他一副快憋不住的模样，人有三急，这可不禁等，无奈只能松了他。


    好在外面两人还没丧失理智，听到动静后，南月忙不迭一把推开男人，站直身体，假装很忙碌的样子。


    宋子曦一眼瞥过，便捂着肚子一溜小跑往厕所走去。


    “不知羞。”南月瞪着男人骂了句，脸上的红温还没完全褪去，眉目间的娇艳怎么也掩饰不住。


    宋冬至瞅了眼没关紧的门，啧了声，伸手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她发烫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了下，不以为然地得意道：


    “在自己家，抱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好羞的。”


    南月没眼看这个脸皮比砧板还厚的男人，撇过脑袋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去准备些东西和信一起邮寄回家的东西。


    今天已经是小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今年的年注定是冷清了的，上下楼至今都没什么动静，大家像是约定好不提这日子似的。


    宋冬至和妻子温存了十来分钟，疲惫一扫而空，目光重新落在桌子上的纸笔上，沉默了下，执起笔刷刷落笔。


    宋子曦上完厕所后一身轻松，歪着脑袋探进门，一双大眼睛滴溜转，看到父母俩各忙各的，才松了口气。


    他眼睛可尖了，只是经验告诉他能不多嘴就别多嘴，当然假装没看到是最好不过了。


    不然，遭殃的只有自己。


    宋冬至抬眼瞥了一眼心虚都写在脸上的儿子，轻咳一声。


    宋子曦闻言立马站直身体，咽了咽口水下意识道：“爸，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冉：……


    这傻子，此地无银三百两，难道没学过吗？上课指定没好好听讲。


    宋冬至：“过来，想不想爷奶，哥哥他们？”


    宋子曦不明所以，只一味地点头，心头却有种不妙的感觉在萦绕。


    “行，给你个机会，把这几张信纸写满。”


    宋子曦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他爸手边放着一沓信纸，目测有七八张，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


    这么多！


    他得写到什么时候？


    他小嘴是很能叭叭，但写和说能一样吗？！确定不是在整他？


    在父亲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宋子曦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挪到桌前，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试图唤醒他爸一丝良心，


    “爸，能少两张吗？”


    宋冬至像是看不懂儿子的脸色似的，把钢笔往他面前一推，语气少有的温和，“乖，你爷奶他们收到信后指定开心，别忘了你床头柜里的零嘴是谁给做的。”


    宋子曦一听这话显然是没得商量了，小胖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咬咬牙一把抓起钢笔，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眼尖瞥见他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背着手站在他旁边，糊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立马正襟危坐咔咔一顿写，顺得不行，先是逐一问候大家的身体状况，后面就放飞自我了，东扯西拉，连大白和大花每天抓几条鱼回来都要问一遍。


    洋洋洒洒写了半天，低头一看还有三张信纸！


    宋子曦顿时傻眼，能想到的都写了，感觉脑子都掏空了，咋还有？


    心里郁闷得不行，突然灵光一闪，继续埋头一顿写，完了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只见空无一人。


    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往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扯着嗓子喊道：


    “爸，我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