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抽打着城市，霓虹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流淌，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污浊之河。江临立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掌中的咖啡早已凉透，最后一丝氤氲消散无踪，映不出他眼底深潭般的沉寂。


    窗外是繁华的囚笼，车灯如织，却入不了他的眼。抽屉里那张停职通知，像一块沉入冰海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三个月了，“回音壁”——那跗骨之蛆般的案子。受害者扭曲的姿态，现场无法解析的能量残迹，还有……那东西。不是声音，是意识边缘缠绕的冰冷恶意，一种来自深渊的低语震颤。幻觉？创伤应激？评估报告白纸黑字。但江临知道不是。那些“回音”在雨夜里愈发清晰，如同冰冷的指尖刮擦着颅骨内侧。他抬手，冰凉的指尖用力按上刺痛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在城市溃烂的褶皱深处，一条被垃圾和劣质酒精、尿臊味腌透的小巷里，拳拳到肉的闷响戛然而止。沈厌甩了甩手，指节上的血沫和污水混着雨水滴落，地上蜷着三团不成调的呻吟。


    “啧，”他嗤笑，踢开脚边一个空酒瓶，金属刮擦地面的锐响刺破雨幕，“这点斤两也敢吞老子的货？”雨水浸透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衬得那双在昏暗中亮得瘆人的眼睛，翻涌着纯粹的、近乎餍足的暴戾。他蹲下，从一个混混口袋里扯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夹克。就在此时——


    巷口那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啪”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随即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一切。沈厌动作骤停，野兽般的警觉让他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弓弦。不是灯的问题！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窥视感，如同粘稠滑腻的活物，毫无征兆地贴上他的后背，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他猛地回身，黑暗里空无一物，只有哗哗雨声。但那被非人之物锁定的恶寒，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江临关掉平板，屏幕上关于“回音壁”那寥寥数语、语焉不详的报道暗了下去，映出他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削的侧脸轮廓。


    他走到书柜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厚重的犯罪心理与鉴证典籍，最终停在一本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硬壳笔记本上。里面是他私密的记录：那些“回音”的碎片——扭曲的几何图形、意义不明的音节、以及……被无形之物拖拽的窒息感。他翻开，最新一页潦草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像一只荆棘缠绕的无瞳之眼。指尖触碰到那符号的瞬间——


    【嗡——！！！】


    一声并非源于听觉，而是直接在颅内炸裂的、无法形容的尖锐蜂鸣！亿万根冰针刺入大脑！江临眼前一黑，身体失控地向前栽倒，笔记本脱手飞出。撕裂般的剧痛与天旋地转将他彻底吞没！


    几乎同一刹那，小巷中的沈厌如遭雷亟！那窥视感瞬间暴涨为实质的冲击！他闷哼一声，单膝重重砸进污浊冰冷的地面，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世界——肮脏的墙壁、呻吟的躯体、远处的霓虹——如同信号崩坏的旧电视屏幕，疯狂地扭曲、闪烁、拉伸！世界在溶解！


    【检测到高适配性精神波动……】


    【坐标锁定……】


    【强制征召程序启动……】


    【目标：江临（编号：Obsidian-07），沈厌（编号：Carnage-13）】


    【传送序列载入……3……2……1……】


    冰冷、死板、毫无生机的机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印在两人的意识核心。剧痛攀至顶点，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撕扯、粉碎、再胡乱拼接！江临最后看到的，是公寓熟悉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露出其后吞噬一切的、纯粹的虚无。沈厌则在彻底沉入黑暗前，对着那片扭曲的混沌，咧开一个混合着剧痛、惊愕与一丝扭曲兴奋的无声口型：


    “……操！”


    绝对的冰冷。绝对的死寂。绝对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永恒，江临的意识如同溺水者般挣扎着浮出冰冷的水面。他猛地睁眼，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味。身下是冰冷、坚硬、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消毒水混合着陈年血腥、腐肉与尘埃的气息——蛮横地钻入鼻腔，几乎凝成实质。


    他撑起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四周。


    惨白、摇曳的灯光勉强照亮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高耸的天花板布满蛛网和剥落的墙皮，如同溃烂的皮肤。几盏老旧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灭，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影子。扭曲的铁质座椅翻倒在地，散落着破碎的玻璃药瓶和泛黄、写满惊恐潦草字迹的纸张。正前方，一个半塌的咨询台后，墙壁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布满蛛网裂痕的十字标志，下方是几个斑驳脱落的金属字母，勉强可辨：


    **仁爱医院。**


    这不是任何认知中的地方。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粘腻的恶意，黑暗中仿佛蛰伏着无数贪婪的视线。


    就在这时，距离他十几米外，一堆翻倒的座椅后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呛咳和低骂。


    “咳…呸！妈的…什么鬼地方…”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凌乱的湿发紧贴额角，苍白的脸上污迹混着未干的血痕，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暗红。破旧的夹克勾勒出精悍的线条，此刻那双眼睛——如同暗夜中锁定猎物的凶兽，警惕、凶狠、带着强烈而原始的探究欲——正锐利地扫视着这片诡异的大厅，最后，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钉在了江临身上。


    沈厌。


    两人隔着弥漫着腐朽尘埃与无形恶意的空气，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没有言语，只有瞬间飙升到顶点的冰冷审视、如临大敌的警惕，以及一丝同样被强行拽入这绝境深渊的、压抑的暴怒。


    那冰冷、死寂、如同墓穴深处传来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同时在两人脑海中炸响：


    【欢迎来到“回响深渊”。】


    【新手副本：《废弃的仁爱医院》已加载完毕。】


    【主线任务：在“它”苏醒前，存活至第七个午夜钟声响起。（当前时间：第一日，黄昏）】


    【警告：黑暗是温床，光明是诱饵。】


    【警告：勿视“哭泣者”。】


    【警告：保持缄默，午夜之后尤甚。】


    【任务失败：永久留驻。】


    【祝你们……游戏愉快。】


    “愉快？”沈厌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戾气横生的笑容，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锁着江临，“老子看是撞了活鬼还差不多。”声音在死寂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裸的挑衅。


    江临缓缓起身，拍掉黑色大衣上的灰尘，动作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他没有理会沈厌，目光如同精密的仪器，快速掠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灰尘上凌乱交错的陌生脚印、咨询台后那些浸透着恐惧的潦草字迹、角落里大片干涸发黑、形状诡谲的污渍……最终，落在那扇通往医院更深黑暗的、洞开的双开木门上。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腐烂的恶臭，似乎更加浓郁粘稠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正随着窗外（如果那布满污垢、几乎不透光的玻璃还能称之为窗的话）最后一丝天光的彻底湮灭，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涨上来，淹没了每一寸空间。


    黄昏已逝。黑夜的獠牙，无声地咬合，将这座被诅咒的医院彻底吞没。


    刚开始可能觉得有点难看懂，看着看着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啦[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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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序章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