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九九久久

作品:《他的小乖乖

    温久眨眨眼,对这件事没太大兴趣。


    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跟程淮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程淮看着她笑了,“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提起这个,温久自卑地垂下眼睑。


    是啊。


    她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也不至于被这么欺负。


    她以前是会说话的。


    她并非生下来就是哑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声的呢?


    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大约是在父亲去世后,她被关进阁楼开始。宋家人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常年的不见天日,让她渐渐丧失了语言这项功能。


    现在,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该如何发声,甚至连张嘴都变得艰难。


    她早已习惯了沉默,在沉默中默默忍受,熬一天算一天。


    然而这一刻,温久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恢复说话的功能。


    她低着头思考的样子,惹人怜惜。


    程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才那句话他只是感慨,他说得无心,落在温久耳朵里,或许就成了敏感词。


    毕竟这是她的短处,没人喜欢谈论自己的短处。


    哪怕是正常人,也会有点避讳这个。


    程淮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能吃辣吗?”


    温久眨眨眼,点头。


    “那一会带你吃好吃的。”


    温久还是点头。


    “先上车。”


    温久钻进车内,她坐稳之后,程淮也坐了上来。关上车门,才对前面的司机说:“开车吧。”


    ——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泊油路上,车窗往下降了一点点,有风从窗口不断地灌进来。


    温久贴在窗边,用手去感受那风,同时感受久违的自由。这一刻就连车轮胎摩挲地面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悦耳动听。


    “如果觉得冷,就把车窗关起来。”耳畔传来程淮的声音。


    温久回头看向他,他的眼里有温柔的光影流动。见她一脸懵懂,程淮忍不住笑了一下,侧身靠过来,手指摁在车门的按钮上,“像这样。”


    他摁了一下按钮,车窗便缓缓地合上了。


    “这样就是关起来。像这样……”他又往下扣动了一下,车窗便缓缓降下,“这样就是开窗。”


    他做的是慢动作演示,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耐心。演示完之后,他便收回手,鼓励温久:“你试试看。”


    温久抿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学着他的动作,开窗关窗。


    “对了,就是这样的。”程淮的语气,像是在哄幼稚园的小朋友。


    温久可能是与世隔绝太久了,学到一个新鲜技能,就会觉得很开心,哪怕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小到微不足道的事情。


    程淮看着她眼里的光亮,想到了她那个具有侮辱性的名字,皱眉道:“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他不相信,有谁的父母会给孩子取上“贱奴”这样具有侮辱性的名字。


    即便真的是她父母取的,他也不想这么叫她。


    这太没有人格了。


    他的这个看似平常的问题,对于温久来说,却不寻常。


    十二年了。


    她被冠以“贱奴”这个名字,已经十二年了。


    宋怀仁不断地打压她,辱骂她,几乎每天都要给她洗脑,目的就是要让她忘掉自己的姓名。最好能彻底忘掉自己是谁,从而被宋怀仁改造成一个全新的、实实在在的贱奴。


    实际上,这个法子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到如今,温久已经忘记“温”字怎么写了。


    她只记得一个“久”字。


    因为“久”字笔画少,且她对这个字,有很深刻的印象,绝大部分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说长大了要给她种玫瑰的男孩。


    小时候的温久不爱写字,尤其写自己的名字时,总是歪歪扭扭的,有的时候她还偷工减料。总共就两个字,要么“温”字偏旁部首离家出走,要么“久”字缺胳膊少腿。


    温母为了这个,没少操心。她自己是书法家,温父也写得一手好字。两个强基因组合在一起,却生出了一个不爱写字的女儿。


    幼儿园的时候,温久接触的汉字越来越多。


    她那个时候,总是把数字“九”,和自己名字的“久”弄混。


    有一段时间,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温久”写成了“温九”。


    学校的老师都喊她九九,还打趣问她是不是在家排行老九。


    于是,九九这个称号,就这么来的。


    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也是这么叫她。


    九九,九九……


    他天天跟在温久屁股后面,喜欢温久喜欢得不得了。


    温久的妈妈和他的妈妈是好朋友,幼儿园的那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


    后来忽然有一天,那个男孩不见了。


    温久从妈妈那里得知,男孩的妈妈得病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去国外疗养。


    从那以后,温久很少见到男孩。


    过了一个冬天厚,温久上小学了,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男孩。


    妈妈告诉她,男孩陪着他的妈妈去国外养病了。


    温久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仰起小脑袋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温久蹙眉,“他会回来的!”


    “?”


    “因为他说过,他会给我种满院子的玫瑰。”温久天真地以为,诺言终会兑现。


    可是十二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想,或许他已经在国外结婚生子,或许早已把儿时的随口承诺忘记了,或许把她这个人也忘了。


    程淮很像那个男孩,阳光、温暖。


    但是温久知道,他不是他。


    温久握住程淮的手,将他的掌心翻转朝上,伸出一根食指,在他掌心里写下一个字。


    “久?”


    这个字笔画不多,程淮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你的名字吗?那你姓什么?”


    温久的食指再次落在他手心里,她想写温字,却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


    温久把手缩回来,失落地摇了摇头。


    “你忘记了?”


    温久点头。


    程淮安慰她,“没事。有名字就挺好了,我以后叫你小久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