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认不出冰海铜柱龙类语言文字不丢人，别说是他，就算是号称大夏教育家的人类天花板陈夫子来了照样认不出。那就是不同宇宙的文字，和这边的语言符号不相通。


    要真拿“一事不知儒者之耻”这种话来卡，历史上的读书人全都得自杀。


    呓语气得吐血纯属自找，都怨他太过心高气傲，不但要在长相气质上高人一头，智慧头脑更要傲视同侪，自诩造梦的高手，怎么能不懂对方记忆中的文字呢，那还怎么给对方制造噩梦？


    随便变化个恐怖场景呓语是手拿把掐，可那有啥技术含量，大夏拍网大的导演都做得到，我呓语能下作到和他们一个水平吗？


    呓语忍不住又看铜柱文字，这刻得都是什么字体啊，和人工智能作图里的乱码似的，唉不是，这条鱼不会中了什么人工智能的毒吧。


    算了看不懂不看了，我堂堂三神之一，和条鱼志什么气？我是个人，读不懂鱼的记忆又能怎样。呓语强行扭过头去，发现铜柱一侧冰海变得清澈透明，里面折射出一些场景来。


    他旋即变化成一条百米长的巨大蓝鲸，噗通！跃入冰海中，撞开海面上起伏荡漾的龙类骨骸，一头扎入冰海深处。


    呓语想这种地方，一般都是人的潜意识深处，藏着很多记忆可能连人自己都彻底忘掉，要是仔细盘盘，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地方属于阿赖耶识的范畴，所有的记忆都不会丢。


    他往深处潜去，发现冰海下的场景画面有些熟悉，竟然是自己去过的沧南。听说锦鲤侠出身沧南公园的荷花池，记忆中有沧南不足为奇。


    呓语一层层往下游，两侧海水展现的场景就像记忆的长廊，从最近的时光开始，一点点回溯到过去，一年、两年……九年、十年。


    十……十年？！一条鱼会活这么久的吗？呓语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认识中鱼活不了多久，自己喜欢吃鱼也总吃鱼，好像养鱼池的鱼一年内就能钓上来吃的吧。


    等等，好像看到这条该死的鱼小时候了，哎呦，还挺可爱呢，金灿灿的，抓一条回家养着，能招财的吧……


    哎呀，这鱼咬人，该死的荷花池饲养员怎么不管管……


    李锦深入到了呓语的记忆深处，没想到居然是充满原生态的穷困乡村，土坯茅屋半截危墙，构成了回忆的主体。


    一个瘦弱白皙的少年，艰难的劳作没日没夜的干活，却时常遭到老爹和哥哥的打骂虐待，手上脸上身上经常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老爹陈老牛又穷又懒，脾气暴躁，早把女人打跑了。


    哥哥陈大牛，遗传了老爹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做派，更是把弟弟当成出气筒垃圾箱。


    这少年叫陈二牛，是小时候的呓语。


    陈二牛看过一些书也看过一些电影。他时常发誓，长大后要出人头地，要做个人上人的贵族，天天穿西装燕尾别胸针插玫瑰花，留长发，起个像吸血鬼贵族那样的名字。让那该死的陈二牛永远埋藏在记忆深处。


    真是狗屎一样的童年啊。李锦有点同情他。


    李锦不知道这记忆有没有想象成分，但呓语肯定有个不堪回首也不想回望的童年往事。这些回忆还不够，李锦要找到他更隐秘的东西。


    少年陈二牛在挨了打后总躲在一个破败的仓房舔舐伤口，他会用搜集来的石块木根搭建漂亮的小房子，然后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一个陈旧的玻璃瓶，把玻璃瓶放在小房子中间。呆呆地坐上几个小时。


    当被陈老牛、陈大牛喊去干活时，陈二牛会在离开前把玻璃瓶藏起来，再把小房子踹倒。


    秘密就在这个小玻璃瓶里。


    趁着少年陈二牛离开，李锦翻出玻璃瓶，找了个锤子“啪嚓”一声砸碎，一块纸片飘落在地。


    李锦随手捡起来，那是一张陈旧的老照片，上面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笑得很甜很可爱。


    陈二牛突然跑回来，正恶狠狠瞪着李锦，大声吼：“把嫂子还给我！”


    随着这声大吼，嫂子变成活生生的活人，正搂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陈二牛，给他擦眼泪，安慰鼓励他：“二牛不哭，二牛是个坚强的男子汉，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永远离开这里……”


    陈二牛渐渐长大，没有好好读书，生活还是那样。


    有一天他觉醒了序列018的神墟【梦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二牛制造了一场噩梦，一把火烧了这座落后贫穷的山村。


    他埋葬了陈二牛的一切，从此江湖多了一个神的传说，他叫——呓语。


    记忆深处的东西，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幻想，但烙印那般深刻，日子久了可能就是真的。


    也就是瞬息之间，李锦和呓语都在对方意识深处走了一遭，就再度对面而立。刚刚的战前刺探，经历了很多，其实就是一念间。


    呓语优雅站立，手里捏着一支鲜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样子你收获不小。”李锦说。


    “怎么说呢，路上经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我总归还是得到了我想要的。”呓语语气很满意。“你怎么样，我亲爱的锦鲤先生，看起来你的心情也不错。得到什么了？”


    “还好吧陈二牛先生，我得到了嫂子，噢不，我发现了瓶子，不小心打碎了。”李锦做出无奈的表情，摊摊手说。


    “你说什么？！”呓语脸色骤变，厉声说，“什么陈二牛，什么嫂子，你胡说什么？”


    “那就什么都没有，你犟就是你对。”李锦说。


    “不、不，这不可能，没可能看到这些的。”呓语连连摇头，觉得难以置信，像是在自言自语，“曾经的那段过往，我都用【梦岐】把它抽出删除了，就算有，也该是一段空白，没人能看到，没人能发现！这不合理！”


    “要是真能删掉，提到陈二牛你该茫然无知才是，”李锦说，“可是你看，你的反应很强烈，尤其是嫂子，简直跟触碰到你心头肉一样。这说明，这段回忆还在。”


    虽然呓语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骗自己没意义。


    李锦拍拍呓语的肩膀说：“二牛兄弟我跟你讲，人有阿赖耶识，你累生累世经历过、做过的、看过的东西，都会化为记忆储藏在那里，就像是一颗颗的种子，等外缘来到，就会发芽成长，变成参天大树。”


    “不，我不要大树，我只要那里变成空白……”呓语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