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套皮质沙发。


    客厅的四面墙上都挂着各种装裱好的油画，画上的人不出所料，都只有眼睛。


    客厅里有两个女人，都在抬头研究墙上的油画。


    明绪突然闯入客厅，把她们吓了一跳，二人对视后一起回头看向他。


    两人中，那个个子稍矮一点的圆脸姑娘估摸着也只有二十几岁，还朝他身后看了好几眼，好奇他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身后管家已经挣脱束缚，迅速追上来。


    明绪一个箭步上前，混入两人中间，抬头假装看画。


    见他们两个还疑惑地盯着自己，顺便提醒了一下：“别看我，看画。”


    圆脸姑娘有些不明所以，却立刻照做，同时放低声音问：“你撞见什么了？急急忙忙的。”


    不用明绪回答，几息之间，管家也跟了上来，正好停留在明绪刚刚站过的位置。


    看见客厅里沉默赏画的三人，管家停住脚步，微微鞠躬问好，随后说：“客人们刚才有看见什么人跑出去吗？”


    他平静的目光一一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明绪身上。


    明绪一副被他打断思路的样子，闻言，满脸惊讶地看了看他，疑惑道：“什么人？没看见啊。”他问左右两人，“你们看见了吗？”


    其他两人也配合地摇头。


    “是进贼了吗？大半夜的多危险啊，要不您出去找找？说不定没跑远呢。”明绪关切地建议。


    他的声音清亮柔和，十分有信服力。


    即使客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扯谎，也忍不住动摇。


    管家嘴角扯动着，轻轻咬了咬牙：“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绪微笑，看管家那表情，这件事肯定还没完。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回头望向墙上的油画，问：“这些画有什么说法吗？为什么不给他们把脸画全？”


    他意识到，或许油画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如果只有那个地下室挂了张油画，还不足以引起明绪的重视。


    说不定就是管家的口味比较独特。


    然而……


    明绪看着客厅四面墙上的油画，它们似乎无处不在，把客厅里的所有人都包围起来。


    强烈的被窥视感让明绪感到非常不适。


    管家面无表情地朝那些画看了两眼，收回视线。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几乎每个来到这栋别墅的客人都会有此疑问。


    他跟背台词似的，生硬地回答：“那些是已故的路易斯少爷的作品，他所有画作中的人都只有眼睛。”


    “就是前段时间去世的那位少爷？”长发女人突然问，“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明绪闻言一愣，而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确实，这里的油画数量未免有点太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画出这么大数量的画的。


    管家回答：“是的，路易斯少爷身体不好，从小就住在别墅里。”


    说完后，他也不打算再和他们几人耗下去，告知了几人的房间位置后，就先行离开了，剩下明绪和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对视了几秒后，长发女人率先打破沉默。


    她朝明绪伸手，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朝玉，三级员工，你可以叫我秦姐。”说着她又用拇指示意身旁的圆脸姑娘，“这是徐心怡，二级。楼上还有两个队友，陈青天三级，张家俊二级。”


    明绪和她握了握手：“明绪，二级。”


    他扯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信念感十足，丝毫没引起对面两人的怀疑。


    不过，他还惦记着自己那个反常的四级任务。


    按照规定，员工似乎只能接取自己等级及以下的任务。


    那么，秦朝玉和徐心怡的大概率就是二级任务了。


    这么想着，明绪不经意似的试探道：“秦姐，你不是三级员工吗，怎么还会来这种二级任务。”


    秦朝玉果然没有察觉，只是皱着眉看了眼徐心怡。


    徐心怡听见这问题，有些不自在了。


    她抿了抿嘴唇，帮秦朝玉解释道：“这是我升三级的最后一个任务，秦姐担心我失败，就跟着一起来了。”


    这样看来，任务等级不一样的就只有自己了。


    几人随便聊了几嘴，就各自散了。


    之后，明绪按照管家给出的指示上楼去寻找自己的房间。


    别墅里的楼梯明显是年久失修。


    明绪踏上去的那一刻，就听见耳边传来“嘎吱嘎吱”的酸牙响声。


    来到二楼，明绪数到自己的房间走进去，进门就看到床对面挂着一张油画。


    他左右看了看，在床头柜上找到一盏燃着的灯，试着举到画前。


    过了得有几分钟，油画纹丝不动，画上人物的眼睛仍然窥视着画外，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明绪皱眉。


    这盏灯好像对画没用。


    难道只有刚刚那个地下室里的才有效果吗？


    这不就是说，他还得找机会再进去一趟。


    明绪抿唇，把灯掐灭放在一边，轻车熟路地把画摘下来，四处看了看后，扯了半片窗帘下来，把它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塞进柜子里。


    以防万一，他又把房间粗略检查了一遍，确认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躺上床准备休息。


    或许是因为今天有点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


    夜深时，屋外冷风瑟瑟。


    客厅那座挂钟敲响午夜的钟声，十二道响声撕开夜晚的序幕，顺着空气传递到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在明绪的床头响起。


    【叮——】


    【任务已更新，请注意查收】


    被提示音惊醒的明绪倏地睁眼，换成平躺的姿势，同时调出任务光板。


    【主线任务】


    【说明：午夜的钟声似乎唤醒了别墅里的某些东西。】


    【探索度：0%】


    主线任务有动静了！


    明绪坐起来。


    “午夜的钟声？”然而，看见任务提示，他的眉头又拧起。


    难道说主线任务和这个有关系？


    明绪思索着关上光板，准备出门看看。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门口，慢慢按下门把手。


    下一刻，安静的房间传出一声闷响。


    在月辉的映照下，门把手“哒”的一声恢复原样。


    *


    明绪蹲在衣柜上方，静静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五分钟前，他听见床底下有细微的摩擦声，立马就意识到床下藏着东西，还是活的。


    明明白天他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找到。


    明绪猜，或许是老鼠什么的。


    这种老房子里有老鼠也不奇怪。


    等他走到门口时才发现不对。


    那声音居然越来越响。


    他回头。


    地面上赫然是一只苍白骇人的手！


    那手刚刚才探出床底，在地上胡乱摸索着，拍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不及想它到底是怎么藏进去的，明绪大脑飞速运转，白天检查房间的时候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的？


    那只手已经探出一大半了，正一寸一寸地往床上摸，苍白的手拉扯着床单，不停向上爬。


    明绪没再犹豫，立刻踩着墙壁借力爬上衣柜顶，蜷曲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半蹲下来。


    虽然这个躲避点不是那么理想，但至少他占据了制高点，就算发生冲突也更占优势。


    换个思路，月光照不到这个角落，幸运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床底的东西已经完全爬出来了。


    他慢慢站直，四肢伸展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骇人声响。


    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苍白而有力。


    他出来后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侧着身子在房间中央沉默地立了一会儿。


    眼前不合时宜地出现弹窗。


    【主线任务】


    【说明：你窥见了秘密的一影。】


    【探索度：1%】


    明绪：……


    百分之一也值得弹个窗。


    不过也确实是一道影子。


    那东西背对着他，仰着脸在空气中用力嗅闻。


    就愣了一会儿神，明绪骤然间就和“男子”那双浑浊的眼球撞对上了视线。


    他看着“男子”的脸心头猛地一跳，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男子”的沉默是有原因的，他的嘴巴被粗糙的麻线缝了起来，嘴唇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明绪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屏住呼吸，以为将有一场大战。


    然而，“男子”眼眶中缓缓地流出浑浊的啫喱状液体。


    他扭过头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明绪。


    在明绪的注视下，“男子”摸索着来到柜子前，从柜中抱出那幅油画，随后又一瘸一拐地往床边走。


    “男子”走到近处时，明绪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腐烂。


    并且他的手脚扭曲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手肘处折断的骨头都刺出了皮肤。


    他怎么知道画在柜子里？


    还有……他还算是活着吗？


    “男子”摸索着油画，发现整个画框都被布缠起来了，而且缠得还挺严实。


    他把画放在床上，手指四处摸索，寻找着解救之法。


    趁着这个时机，明绪猫一样轻盈地从衣柜顶上跃了下来。


    虽然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根本就无伤大雅。


    不过显然，“男子”的听觉比常人要灵敏得多。


    他动作一滞，耳朵敏锐地动了动，转过头扭动着身躯面向明绪。


    他的脸离明绪的脖颈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还在疯狂往前耸动，像野兽一样不停地嗅着。


    明绪唇角扬起势在必得的弧度，双手慢慢抬起，随后用力拍在他的耳朵上。


    “呜！！！”


    “男子”的惨叫从缝起的唇缝中溢出，凄厉至极。


    他“咚”的一声瘫倒在地，捂住双耳在地上剧烈挣动着。


    本来就扭曲的四肢断裂得更严重，骨刺争先恐后地探出青白的皮肤。


    就这样居然还没流血，或许是因为他的血早就流干了。


    明绪没有犹豫，三两步走到窗前把另一半窗帘也扯了下来。


    这次他把畸形的“男子”压制住，和那张油画缠在了一起。


    保险起见，他还打了几个死结，然后把他们重新扔回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明绪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非常谨慎地没有出声。


    像刚才那样的东西到底还有多少，明绪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白天看到的那些只有眼睛的画像，晚上也会活过来。


    那个四肢断裂的怪物明明看不见，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把油画藏在了衣柜里。


    那是他的眼睛吗？


    他们的感官到底是怎样连接在一起的？


    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后，明绪快速收拾残局，回忆着别墅内每一个挂着油画的角落。


    顿时他冷汗都下来了。


    就跟监控似的，他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些油画辐射到了。


    既然如此，走大门出去肯定是行不通了。


    明绪转而看向光秃秃的窗户。


    半晌，他想到什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