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也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想阻止那些淫词艳曲进入耳中，但未免她在此处显得太过奇怪，杨青也还是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尽量坦然往里面走去。


    楼下清流雅士之所，而楼上却行奢靡放荡之举，其中缘由必不简单，杨青也做足了心理建设，决定探清其背后的秘密。


    一楼多是普通常见的铜器、木质品，以简洁为主，而二楼多为银器，以雅致为本，三楼为奢靡之风，多用金器、琉璃，更甚至于有些东西杨青也说不上名字，必定不是俗物。


    迈进三楼是一条长到瞧不见尽头的长廊，旁侧都是一些雅间。


    与二楼不同的是，这些屋门都是半透明的，里面的人行事均清晰可见，就算有一些人不想被旁人窥探，也可拉上屋中的纱帘，屋外的人瞧不清屋中人的面貌，可对其间的声音、身形均是一清二楚。


    里面的人大多在行苟且之事，杨青也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她话本中所闻，男女欢好，乃是共乐之事，可当下这些隔间中的女子大多声音凄厉，且姿势都十分怪异。


    杨青也合上眼睛，稳住心神，接着往前走。


    长廊两侧皆是这样的雅间，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很快杨青也便发现，同一房中不仅有男子与女子，还有极少的是女子与女子共处一室。


    杨青也猛地顿住脚步，这才想起方才店小二看她的怪异眼神，原是把她想成来行这些事的女子。


    她面色微红，又合上眼睛往前走。


    终于长廊走到尽头而迎接她的却是更加疯狂地颠鸾倒凤之事。


    这些人于高台之上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三三两两为一组，几近癫狂，目中无人。


    杨青也猛地背过身去，几乎是逃般地离开了三楼。


    可就在阶梯旁的一个雅间中，一抹熟悉的红色袍角吸引了杨青也的注意。


    那是……宫中太监的衣裳？


    杨青也回到春熙间，思绪还停留在那红色袍角处，她努力回想着方才雅间中的怪异，画面一段段闪过，杨青也猛地抬眸。


    原来如此。


    梧桐细雨见自家姑娘回来后便一副神思游离的模样，都急坏了，围在她身边担忧候着。


    杨青也瞳孔凝滞，盯着房门，缓缓道：“我明白了，阿胜何以常来此处，原是这样。”


    “什么？”


    梧桐歪头看她，懵懂的眼神逗笑了杨青也，她拖住梧桐圆润可爱的脸蛋，“没什么，走吧，去找姑爷。”


    阶梯行至一楼时，正巧碰见一行人。


    “我东西呢，方才还在的，怎么回事！小二，你们店里有扒手，快去给爷找，找不到看爷怎么收拾你们！”


    男人一身黑色低调便衣，被一群强壮有力的护卫拥簇着，正疾言厉色地训斥店小二。


    杨青也一眼瞧出，这男人身上的衣裳布料绝不普通，怕是十金难求一匹。


    而他丢的东西，正是杨青也方才从人群中随手顺走的石猴像。


    杨青也不动声色地从袖口中掏出，随意挂在旁侧的花枝上，抚了抚鬓边的碎发，随着梧桐细雨回了萧瑾禾身旁。


    她笑着同几人道歉，余光却瞟向花枝处。


    只见店小二捧着石猴像，胆怯地奉给男人，“爷，定是不知怎么回事，被那花叉子挑了去，这是您的牌子，您吃好喝好玩好，我这就把那盆晦气的花端走！”


    男人冷斥一声，但终究没和店小二为难，拿过石猴像满面淫相，贪婪又匆忙地跑上楼梯。


    店小二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忙吩咐人把花盆搬走，换个地方。


    见此，杨青也正欲收回视线，却突然见倚在阶梯旁吊儿郎当的魏青阳，持着扇子转着石猴像，正满面笑意地盯着她。


    不过下一刻，魏青阳便把石猴像给了旁人，嘴巴一开一合，同那人说了些什么。


    若是一般人，必然听不见魏青阳说了些什么，可她是杨青也，自然听得真切。


    “公子可丢了东西，我方才好像瞧见，这东西是从你腰间掉下来的。”


    那人连连感激，接过石猴像上了楼梯，与魏青阳擦肩而过，魏青阳再次将视线放在杨青也身上。


    这时，杨青也哪里还不明白，他都知道了。


    而后，魏青阳摇着扇子走了回来，“哎呀，戏都唱完了？什么时候尿急不好，偏这个时候，害得本世子戏都没听完，真是遗憾！”


    “既然没有好戏看了，牧原，我们回吧。”


    说完，魏青阳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头，看着杨青也笑眯眯的。


    杨青也目光阴冷，她不想伤及无辜，可若有人非要作死，她也容不下他。


    可魏青阳只是往日那副浪荡模样，笑着冲杨青也抛了个媚眼，“寒月姑娘，后会有期，记得想我哦！”


    萧瑾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挡在魏青阳眼前，语气不善，“世子慢走。”


    魏青阳一见到萧瑾禾这张脸，霎时失了兴趣，瞥了他一眼后，歪头又冲着杨青也挥了挥手，这才昂着头离开。


    萧瑾禾气的青筋直跳，袖下的手紧了又紧。


    可杨青也却不生气，因为她总觉得，魏青阳这幅纠缠她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方才那些举动更是尤为明显。


    装痴装呆的缘由倒也不难猜，左不过就是近在天子眼前，唯有不争不抢，才能让圣上对还明城放心，对魏青阳不设防。


    曲已毕，杨青也等着萧瑾禾与应言迟客气一番后，两人才坐上马车回府。


    马车上，杨青也正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开口与他说三楼的事，萧瑾禾却只顾着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杨青也皱着眉，正要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进来。


    萧瑾禾突然开口。


    “就是这！停车！”


    说完，回头看向杨青也，“你先等我会儿，就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不等杨青也反应，萧瑾禾已经飞奔出去，她挑起车帘，疑惑地看着那两个愈走愈远的身影。


    梧桐凑过来，问道：“姑娘，姑爷和无期这是做什么去了？”


    细雨看了看周围，“此处是蒙禄街，回府走这条路倒是绕远了，不知是不是姑爷有什么安排。”


    杨青也想了想，“来时是走的这条路吗？”


    “不是，来时走的近路，比这条路要省一刻钟呢。不过，来时那条路多是商贩，到了夜间还会添些沿街小食售卖，这个时辰人正是多着呢，换条路走倒也合情理。”


    梧桐伸过头来，插在两人中间，“没错！那条街有个老婆婆，做的蟹黄香酥包和虾饺面真是一绝，回头奴婢去给姑娘买一份来，保准您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杨青也倏地笑了，点了点梧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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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尖，“好，那我可就等着我们家梧桐给我开开眼界啦。”


    梧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这才退回去，不打扰姑娘和细雨商量事情。


    细雨从怀中掏出一块牛皮纸，里面包着几块糕饼，她递到杨青也面前，“姑娘，您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又为着旁的事奔劳，现下定是饿了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虽说冷了，可却是极干净的，姑娘尝尝？”


    杨青也锐利的眸子凝着夜色深处，察觉不到异样后才放下车帘，坐回车里，可心中的警惕不减，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摆了摆手，“不必，我不饿，你们吃吧。”


    梧桐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一听杨青也的话，当即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姑娘，多谢细雨！”


    再不犹豫，拿起一块糕饼塞进嘴里。


    她平日里可不是什么贪吃贪嘴的，只是这一趟出来，实在是饿了太久，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细雨也不再矜持，拿起糕饼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还不忘倒茶放在杨青也手边，又递给梧桐，嘱咐道：“慢些吃，还有很多呢。”


    看着这两人这般自在的模样，杨青也不由得问：“心这么大，就不怕是萧瑾禾看我们三个不顺眼，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


    两个小丫头吃糕饼的动作皆是一顿，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她。


    细雨：“姑爷素来爱重姑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姑娘莫要讲笑话逗我和梧桐了。”


    杨青也眼中看不清是什么情绪，“爱重，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其实我们，最盼望彼此能死。”


    细雨大脑一片空白，手开始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为……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也知道我不能被旁人知晓的秘密，而我们，都相信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


    杨青也神色无波无澜，可细雨却觉得，姑娘是不高兴的。


    她突然想起，她也是知道姑娘的秘密的，姑娘今日为何突然同她说这些？


    一个荒谬的想法才从脑中冒出，就被细雨丢出去扔远了，不可能，姑娘不可能要杀她和梧桐，无论何时，都不可能。


    “姑娘……”


    “别瞎想，你们，我信得过。”


    杨青也语气轻轻的，淡淡的，如羽毛般飘过去，却重重砸在细雨心上。


    她方才怎么能那么想姑娘呢，姑娘分明对她们这般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细雨突然被愧疚席卷，“姑娘，奴婢没有瞎想，奴婢只是担心，若真是这样，这段日子我们眼中您与姑爷的亲密恩爱，岂不都是你的担惊受怕？”


    杨青也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深吸一口气，“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跟在我身边并不安全，不知什么时候萧瑾禾发疯，想要我的命，你们我保不住，所以，我把实情告诉你们，萧瑾禾的话有时并不可信，明白吗？”


    “明白。”


    细雨一时接受不了这些事，紧锁着眉有些沉默，而两人看向梧桐，这才发现，牛皮纸中的糕饼竟一块不剩了，梧桐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块。


    “你不怕？”


    杨青也饶有兴致地看梧桐。


    梧桐拍掉手上的屑渣，毫不在意道：“怕什么，姑娘这么厉害，姑爷不听话，杀了换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