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作品:《透明的雪》 第95章 变透明 透明的雪
还有大冬天在外面冻僵的手指,回屋内变暖后那种又疼又麻的感觉十分不好受,要不是能短暂的离开滕宫十三号去钢琴老师家透口气,她估计也坚持不下来。
盛朗没回来的之前,刘琴对她还有所督促,应该是希望她能往世界级钢琴家那个方向发展给她长脸,给盛家撑面子,所以总是要求她考试和演出。不然她还真不能小小年纪就练到演奏级那个水平,没有天赋全靠苦练。
盛衾想起刚才自己跟他下棋吃瘪的事情,仰头,侧过脸看向他,主动说。
“阿辞,我教你弹琴啊?”
宴椁歧眉头微蹙了下,笑着勾唇问。
“你不累?”
盛衾晃了下脑袋,侧过脸往窗外看:“但……会不会吵到别人?”
“不会,距离远着呢,现在也就正房附近有人住。”他轻声回应,挪动脚步到旁边的书柜,“正好,这还有琴谱呢。”
“琴谱?”盛衾不可置信地重复了遍他的话,“你确定不会弹?”
男人胳膊越过她的身子,安放好琴谱,轻嗯了声。
“买琴的时候附赠的。”
她没继续细究,叫他坐在琴凳上后,自己站在旁边开始教学,也许是会其他乐器唱歌又好听的原因,人家乐感好学起来也是出奇的快,跟当初她没音乐天赋笨拙的模样大相径庭。
盛衾有点不服气,本来想搬回一局的,结果被他轻松化解了。
特别是这人玩世不恭那样儿,好像多简单似的,看着十分欠揍。
她垂眸,看到那双漂亮的手覆盖在琴键上,修长白皙,裸露的青筋一直延伸进他高高挽起的衬衣袖口处,按下琴键,骨节位置透着的粉红更加明显,让人不由得被带进去,似乎,这双手弹出来的琴声更为动听。
她盯着他,下一秒,抬手凑过去,遮住他的眼睛。
宴椁歧没躲,散漫地哼笑声,指节在琴键上方停摆,问。
“干嘛?”
“弹啊?怎么不弹了?”盛衾憋着笑,无理要求道。
男人笑意更甚,移开放在琴键上的手,在她毫无察觉间搭上她的腰身,又猛地收紧抱住。
“哎!”
她笑出声,身子不由得往前挪了步。
“逗我玩呢是吧,不看谱怎么弹啊。”
盛衾放在他眼睛上的手始终没移开,被他这句话逗的嘴角持续上扬,却也没开口回应他。
下一瞬,男人揽住她的腰身,轻轻往后一拽,她没稳住又不肯放开遮住他眼睛的手,直直地倒在他怀里,坐在他一侧大腿上。
“逗我玩儿是吧。”
宴椁歧咬着重音,一侧胳膊将她圈在怀里防止她摔倒,另只手在她身上有痒痒肉的地方来回探索,不用挠,光是碰到盛衾就已经缴械投降了,扭着身子求饶,遮在他眼前的手也被放下自保,双手抵在他胸前。
“阿辞……别闹了。”
“我错了,我错了……不让你盲弹了……。”
眼前短暂的黑暗因为移开的手,被逐渐消散。
他掀起眼皮,垂眸,视野里,灯光下,小姑娘窝在他怀里笑眼弯弯的模样,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直白炙热地盯着她,鬼使神差地捧住她一侧脸颊,她规律的心跳因为他的举动猛然漏了一拍,缓慢地抬起头,视线交汇。
这双浅棕色眼眸里饱含的疼惜与爱意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如此浓烈,不加掩饰,也没有丝毫情欲的时刻很少见。
像是那种毫无理由的爱惜,不因为任何事物,就单单因为她存在所以爱她。
这种爱,盛衾没在别人那里见过,透过这双漂亮的眸子,她能回到彼时他们还是年少时,她也见过他这般眼神看她,人声鼎沸里只专注于她的想法。
“盛大小姐怎么想?”
这一刻,盛衾才明白,她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别人,提不起一点兴趣,那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始终是眼前这个人。
原来,她想要的那种爱,只在这个人身上存在过。
耳廓上的凉意被他指尖的温热消解,从心底传出一阵酥麻,她轻缓地闭了下眼睛,后缩下巴至肩膀处,羞涩又享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却不舍得移开不让他碰,就极小声道。
“阿辞……痒……。”
宴椁歧轻笑声,指尖缓慢地向下移动,视线却始终未移开紧盯着,轻掐起她脸颊上为数不多的肉,不咸不淡道。
“你这几天是不是瘦了?”
盛衾仰起下巴,弯唇说:“没有啊,都在正常吃饭。”
“是吗?”男人挑眉,漫不经心问道。
她嗯了声,双手抱住他的腰身,靠在他怀里,男人今天身上的香水味比往日重,将他原本的味道都盖住。
有股苦涩陈旧的枝叶气息,包裹着水雾,像是那种茂盛不见光的深林里长出的植物,偏冷感的清苦味,不如他本身的味道好闻,但那种冷冽的距离感萦绕在周围,靠近后,被他身体内的温热溶解,有种莫名的逾矩感。
宴椁歧低颈,在她耳旁吻了吻,大手轻易覆盖住她的细腰,又扶住腰身两侧捏了捏,质疑道。
“真没瘦?怎么感觉身上没肉了呢?”
“怎么可能啊!”盛衾晃头反驳道,“我都有在正常吃饭睡觉啊,不会瘦的。”
“啊……。”他懒散地拖着尾音,“意思就是说,你离开我挺开心呗。”
盛衾半眯着眼睛,脸颊有意地在他胸前蹭了蹭,习惯性地哄着他。
“没有啊,你从哪儿听出来的?”
男人低鄂凑到她额头边上,低声道。
“我跟某些小白眼狼可不一样,人家突然走了,我自己睡觉都不适应,经常失眠。”
她没忍住笑出声,抬头,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靠近,仔细瞧他,狐疑道。
“经常失眠?你连黑眼圈都没有。”
宴椁歧被她质疑的语调给气笑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没长黑眼圈,就是没失眠,没想你呗?”
盛衾低头努力憋住笑意,小声没底气地嘀咕了句。
“也不是……。”
“行……。”他拿腔带调地继续道,“你自己不想我也就算了,现在开始质疑我了是吧?”
“我没有!”
她一字一句郑重道,这人总是有说辞,她说不过他,只能堵上他的嘴,轻轻吻了上去,继续哄。
“我想你啊。”
宴椁歧嘴角微提着,低垂的眸色带着点吊儿郎当地戏谑,长睫忽闪几下视线没动弹还停留在她身上。
“那你多亲我一会儿,证明你想我了。”
盛衾盯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越看,越发觉得毛茸茸的令人发痒,想亲一下。
没多久,她也的确那样干了,抬起下巴凑近,在男人困惑的神色中吻上他的眼皮,睫毛根部,似乎是一下不过瘾,盛衾又多吻了下才停。
男人喉结滚了滚,抬眸时,刚好对上她垂落的视线,下移,等目光落在刚亲过他的饱满红润的唇上时,眸色愈浓。
下一瞬,他轻掐住她的脖颈,歪头,深吻上去。
犹如晴天突如其来的太阳雨,雨势大到砸在地面上瞬间形成一小滩湿润,不多时,就密不透风的没有了干涩的空间,交缠着,仿若从天上掉落的雨滴,一滴紧挨着一滴的交融。
恍惚间,男人掐着她纤细的腰身往上一提,抱得更紧,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骨头都酥了大半,像是溺水,脑袋晕乎乎的,整个身子不由分说地往下沉,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抱着他这根救命稻草。
慢慢的,她开始缺氧缺的厉害,不断往后靠,她越往后,他便越俯下身子逼近,直到“叮”地一声,琴键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响声,像极了一记警钟,宴椁歧缓慢地松开她,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她打量,眸底被激发出的情欲还未被完全消退。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小脸被憋得通红,嘴巴也被亲的红肿。他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再次低颈,轻啄了下后顺势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脸埋在她脖颈,不轻不重地吸吮着。
盛衾没忍住娇嗔地嗯了声,他停下,抬头一看,白皙的肌肤上泛起明显的红印。
宴椁歧敛眸,重新将脸埋回她的脖颈处,高挺的鼻梁轻轻磨蹭着,声音低沉沙哑,听到耳朵里,很是缠绵。
“疼了?”
其实主要是痒,但盛衾有点困了,加上刚才令人头脑发昏的无氧运动,她闭着眼睛慢吞吞地敷衍应声。
“嗯……有点。”
男人也淡淡地嗯了声:“不亲了,洗洗睡?”
“好。”她依旧闭着眼睛,脸颊紧贴着他脖颈处裸露的皮肤蹭蹭,撒娇道,“我要洗澡,可是我太累了……。”
他总是听的懂她言外之意,即使曾经的多数情况下很隐晦,别人会觉得她温和却疏离不好接近。
可他很早就觉得,她很会撒娇,哪怕生气,冷脸都像是在跟他调情,就算是让他难受苦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宴椁歧舌尖抵住一侧腮帮子,似暗爽,大手放在她在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挑逗般问。
“我洗?”
盛衾又嗯了声。
宴椁歧想起她生理期:“量不多?”
盛衾点头:“第一天啊,能多到哪里去?就冲一下。”
宴椁歧:“好。”
夜越深,北方窗户上的雾气便越重,浴室内尤为明显。
温热的水喷洒而出流到地面上,雾气不断从下至上盘旋散开,将整个空间变得闷热潮湿。
宴椁歧在她刷牙洗脸的时候先洗了澡,没擦干,她怕站不稳,紧抓着他的手腕,掌心沾上水珠。
潮热的环境让她愈发睁不开眼睛,没力气,下意识整个人不知不觉间就靠在了他身上省力。
此刻,男人身上的香水味被冲洗掉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他本身的气息,闻着叫人上瘾安心。
“起来点,前面洗不到了。”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在浴室里更显暧昧旖旎,她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他继续,下一秒,他沾着沐浴露的泡沫抚过胸前,动作很轻,但碰到时还是带来一下细微的痛。
“啊……。”
宴椁歧动作一顿,停住没继续,关切问。
“怎么了?哪疼吗?”
“没事儿。”盛衾温声解释,“生理期一碰就有点疼。”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语气里能听出一丝明显的紧张。
“我不碰了,但你确定没事儿?”
刚才她没有防备,有点疼就直接喊了出来,现在回想羞红了脸。
“嗯……我有点夸张了。”
男人没说话顺着腰身继续帮她洗,她垂眸,地上有一小滩刺眼的红。
下一刻,他突然蹲下,大手轻覆盖住她肌肤上的红,还未来得及延伸,就被她弯腰扯住手腕。
视线对上的那个瞬间,她心口一颤,男人还停留在她身上的手,仿佛带着股电流酥酥麻麻的传遍每处神经末梢。
“我自己来吧,脏……。”
“嗯?”
宴椁歧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梢,垂眸,片刻后,带走一片红。
花洒不疾不徐的水流将那滩红冲散,氤氲充斥在浴室的每个角落,最后,附着在窗户上久久不散。
——
也许是分开这几天睡觉身边没人的缘故,半梦半醒之间盛衾感觉到身侧有动静,强行眯起眼睛,微弱灯光下,男人红色的发丝惹眼。
她缓口气,翻身,钻进他怀里。
男人没吭声,将人揽在怀里,临关灯前吻了下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盛衾的困意被消减了大半,明明刚才躺下时很快便入睡,现在不仅清醒还感觉腰酸背痛,她烦闷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腰上。
“睡不着了?”
男人喉结滚了滚,开口声音低哑,边问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轻嗯了声:“阿辞……我腰有点酸。”
“按一会儿?”宴椁歧说着,手已经开始行动,问,“肚子疼吗?”
盛衾晃了晃脑袋,温声道:“肚子不疼。”
他按着她的腰,不停换位置,问她哪里更舒服。
她唇角持续上扬,脑袋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胸口,轻声赞赏道:“9号技师服务很不错,我很满意。”
宴椁歧勾唇,笑着学她曾经的语气,逗她。
“下次还点我?”
盛衾本来都有点困了,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想起来,也跟着一起笑。
“9号技师,能不能唱个舒缓轻松的歌助眠啊?”
宴椁歧:“呦……我们这行儿,现在都这么全面了吗?”
盛衾:“嗯,时代在进步,你要是故步自封的话,就没人点你了。”
宴椁歧继续贫嘴:“面临失业?”
盛衾淡淡嗯了声:“我劝你还是有点危机意识吧,唱啊。”
宴椁歧松散地哼笑了声,没再继续说话。
Wee to wonderland,
Weve got it all,
Potions and pastries that make you grow tall,
Forest and cottages, castles and cards that can talk,
Wee to wonderland,
Look where youre at,
Maddest of hatters,
The Cheshire Cat,
Magical cabins and lovely white rabbits with clocks,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Everyone that leaves has a heavy heart,
Oooh, wonderland I love,
Wee to wonderland,
男人声线自带一股慵懒散漫的调性,还有点沙哑缠绵的倦意,或者是这首歌太过温柔,中和掉了他平时唱歌时那种撩人和傲慢的感觉,更显他柔和童话的底色,很助眠。
没一会儿,盛衾眼皮就开始沉了,耳边还隐约飘着他的声音。
Ill be your guide,
Holding your hand under sapphire skies,
Lets go exploring or we could just go for a walk,
Wee to wonderland,
Where should we go,
Theres a tea party along down the road,
Make an appearance and maybe theyll sing us a song,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Everyone that leaves has a heavy heart,
Oooh, wonderland I love,
Nothing around here is quiet,
——
四合院的清晨从一缕阳光不吝啬地洒在瓦片上开始,庭院内打苞的白玉兰在光晕下毛茸茸的饱满透亮,经历无数寒风如今依旧坚挺。
今年的北里算得上是暖冬,也许在三月份,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它就能在一夜之间迎来花开。
盛衾醒来时床边早已没了人影,她没急着找他,洗完漱换好衣服后宴椁歧还没回来,她才想起来打电话询问。
“醒了。”
男人散漫的声线从听筒传出。
她嗯了声,温和问:“阿辞,你去哪了?在爷爷哪儿吗?”
“没……在过厅喂鸟儿呢。”宴椁歧拖着腔调道,“等你过来,咱们一起过去。”
盛衾应声:“好,那我现在就过去。”
宴椁歧懒洋洋地嗯了声,说:“媳妇儿,你到书房那个柜子里帮我拿个东西。”
“好。”盛衾缓步走过去。
书房的布局很是简洁,简单的木质调桌椅,深棕色的沙发,以及完全封闭的同色系大书柜。
书柜的柜门太多,盛衾边往里走边问:“阿辞,在哪层啊?什么东西?”
宴椁歧:“最下面那层,一个用报纸包裹起来的拐杖,给老爷子的礼物。”
盛衾:“好,那我找找,先挂了。”
宴椁歧:“嗯。”
盛衾根据指引蹲下身子,打开柜门,一眼就看见了宴椁歧刚才说的拐杖,将其拿出后,本想关上柜门,视线却被放满底部的画框吸引,她缓慢地将刚才关上的那边柜门敞开,拿起最上面的一幅画。
是素描画,黑白两色,外加边框的深棕色,更加凸显了这幅画的冷清和灵性。
她知道宴椁歧画的很好,后来甚至在金融必选的情况下,选择修双学位学习设计。
但这也是盛衾头一次看他画事物而不是珠宝或者其他商业作品。这些素描作品里,大树的占比奇高,各种形态应有尽有,除此以外就是些花鸟鱼虫。
不知不觉间,她翻到了最下面的画,压在最下面的这几幅画跟上面的那些画待遇有所不同,外面套了个灰色的毛绒袋子,似乎格外用心珍藏。
好奇心驱使,盛衾下意识想要去拿,指尖触碰到边缘能摸到袋子里面画框的硬度,她有些犹豫,考量这样会不会不好,毕竟她没征求他的同意。
仅一秒,盛衾就被自己说服了,某些人说过,他的东西不用询问,她可以随便碰。
想到这,思绪瞬间晴朗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最下面的几幅画拿起,又一一从袋子里拿出。
依旧是素描,但不同的是,这几幅画画的都是人物而且都是女生。
因为没有脸,盛衾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总共就三幅,第一幅是女生跪在草坪上不知道在做什么,第二幅说是画的女生不如说画了个女天使在弹钢琴,虽然依旧看不清脸但画的是侧面,第三幅跟第一幅类似都完全是背影,就是换了个场景,是在墓地。
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估计是就画了三幅人物,为了区分开所以套了个袋子。
好奇心得到满足,盛衾将柜子里面动过的画归置原位,拿起拐杖,离开了东厢房。
过厅内,四下无人,盛衾往里走,看见了宴椁歧立于鸟笼前挺拔清越的身影。
听到动静,男人侧脸看过去,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膀,问。
“饿不饿?”
昨天吃的晚,还未消食,盛衾晃了下脑袋,看向眼前的小鸟。
它通体是灰白色的毛更偏白色一些,就连眼眸都是浅灰色,嘴和脚皆是肉粉色,看着十分清雅绰约。
盛衾:“这是什么品种?”
宴椁歧:“名学叫白斑黑石鵖,俗称小黑白。”
盛衾感慨道:“好漂亮啊。”
宴椁歧不咸不淡道:“喜欢,我们可以带走。”
“算了,咱们家太小,我怕它憋的慌。”盛衾晃了晃头,联想起家里的另一位成员,“也不知道,罐罐在你朋友哪儿怎么样了?”
“你可真是亲妈,现在才想起来问?”
宴椁歧一边漫不经心地吐槽,一边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手机,找聊天记录给她看。
“我……。”她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看见这鸟儿,估计她到现在就想不起来罐罐,最后生硬又毫无底气地回了句,“那……不是你的猫吗?”
“我的猫?”男人勾着唇,点点头,可能是气不过,两秒后又抬手轻掐了下她的脸,“没良心的……。”
盛衾服软地弯起唇,顺势双手抱住他的胳膊。
“走吧,爷爷应该早就醒了。”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睨她,佯装生气不理她。
她歪着头,晃了晃他的胳膊,转移话题。
“这个拐杖,是你买的吗?”
宴椁歧别过脸,说:“你别没话硬说。”
“我怎么就没话硬说了?”她被逗笑。
宴椁歧唇边也溢出笑意,开口还装作冷冰冰的。
“我的猫,不是你的。”
盛衾像是被他生闷气闹脾气的模样点了笑穴,连着哼笑几声后,发现旁边这人真能忍住不笑,又开始哄。
“阿辞,是我的猫,是我们的猫,我错了,好不好。”
片刻后,听到男人散漫地哼笑声才放下心,问。
“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气,我这个人就是大度。”
盛衾继续问:“那这个拐杖,到底是不是你买的?”
宴椁歧:“不是,我做的。”
正房外,孙管家在门口,看到两人走过来,弯腰鞠躬,笑着说。
“少爷,少夫人,新年快乐。”
盛衾率先弯唇回应。
“孙管家同乐。”
宴椁歧没说话,同样朝着对方行了鞠躬礼。
孙管家:“稍等,我进去问老爷子一声。”
宴椁歧:“好。”
片刻后,孙管家推门而出,停在屋内门口一侧,说。
“二位请进。”
两人跟老爷子请过安后,三人移步到过厅用早餐。
餐后几人闲聊中,有人过来通报。
“孙管家,先生和太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的。”
孙管家应声:“好,知道了,午饭跟厨房说一声。”
“好的。”
盛衾开口,主动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重新续上。
“阿辞,那你是怎么想的给爷爷做黑色的拐杖呢?”
宴椁歧吊儿郎当,玩笑道:“耐脏?”
盛衾疑惑:“啊?”
宴老爷子和孙管家也跟着笑,最后是孙管家解释说。
“那是因为少爷当时在非洲开展工作,就从非洲那边寄回来一块黑木,所以是黑色的拐杖。”
盛衾不解:“您怎么知道?”
孙管家笑着不语。
宴椁歧玩味地舔了下唇,又懒洋洋地撑着手凑近,指尖抬起放在她下巴处摩挲了会儿,解答道。
“我就是寄给他呗,还怎么知道的。”
盛衾刚才脑子没转过来,现在一回想自己都忍不住笑。
几人正笑着,孙管家提议道:“不如开始写春联吧,一会儿午饭前就贴上。”
盛衾笑着问:“写春联?”
宴椁歧懒散地嗯了声,看向一旁端坐着的老人家,打趣道。
“老爷子好兴致,之前都是自己写。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非得打发我写。”
“让你写个春联也废话连篇的。”
宴老爷子看似厌烦地瞪了他一眼,实则心底暖的很,无非就是想写春联时,小辈能陪在身边罢了。
他知晓,宴椁歧明了这点,虽未戳破,但陪伴期间常常打趣。
盛衾眼看着书桌被写春联的工具逐渐填满,几人也跟着移步到书桌前,还未动笔,有人进来说。
“先生,太太回来了。”
宴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开口声音淳厚。
“叫他们直接过来这边。”
“好的。”
不多时,宋泠和宴时秦进了屋。
盛衾跟两人都不熟悉,但印象里,似乎都是不太好相处的。
宴时秦她只匆匆见过一面,拥有一张顶级的骨相美脸蛋,深刻,能让人一眼就记住,就是太过硬朗锋利。
盛衾当初只觉得,那股高傲的气质和冷感,宴椁歧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
而宋泠就是典型的八面玲珑,拥有皮相美人的亲和力,随性又强势的劲头,让人在她面前不敢有所松懈,却又容易掉进她表面随性亲和的陷阱里,被抓住漏洞。长相上,宴椁歧算是完美继承了两人的优秀基因,皮相骨相俱佳,性格却不像他们,比起父母的强者价值观,他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
可这一次见面,盛衾看着两人缓缓走过来,却不如从前那般有距离感。
也许是他们这次脸上都挂着笑,可她之前也见过宋泠的笑,但不觉得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
盛衾沉浸在自己的内心活动里,没注意到,宋泠和宴时秦已经跟宴老爷子打过招呼朝着她过来。
“傻了。”
宴椁歧稍弯下腰,凑近到她耳朵,话语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被毛衣袖子遮盖住的指节紧攥着,没好气地用胳膊肘碰了下身后做派松散的大少爷。
下一秒,男人揽过她的肩膀,看向眼前的两位,不咸不淡道。
“爸妈,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应了声,把目光转移到盛衾身上。
盛衾咽了咽口水,跟两人对视,愣在原地几秒。
他垂眸,瞥了一眼她有些僵硬,又乖巧柔顺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她羞的耳廓红了圈,学着他刚才,温吞开口:“爸妈,新年快乐。”
两人笑着再次应了声,就像是人世间最为普通的父母,跟盛衾想的腥风血雨完全不同,宋泠递给她两个红包,见她懵在原地,主动握起她的手,将红包放在她手心,说。
“改口费,阿衾,你现在长大了,过年的压岁钱妈就不给了。”
盛衾还沉浸在被接受的喜悦中,下一秒,宴老爷子接话道。
“我给,改口费和压岁钱我一起给。”
“爸。”宴时秦笑着接过话柄,“您倒是会拆台。”
宴椁歧嘴欠道:“您就别博取眼球了,我这还一份红包都没收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中,孙管家主动接过盛衾收到的红包,解围说。
“这些我差人帮您放回屋,时间不早了,咱们继续写春联吧。”
“好。”宴椁歧推着她走到书桌前,“我跟我媳妇儿比一下。”
“啊?跟我比?”盛衾没被通知还有这么一下,干笑两声。
宋泠帮腔道:“阿衾,跟他比,这臭小子不如你。”
真的吗?
盛衾心里暗自质疑后,扯出个笑容,问:“怎么比啊?是要原创,还是要用前人的?”
“还原创?”宴椁歧单手叉腰,哼笑声,“盛大小姐可真有才华。”
盛衾被他当着长辈的面调侃地红了脸,扭头,皱起鼻子眼神威胁。
男人在她发顶上轻拍了两下,姿态松弛,提笔,写下。
大地有色皆日照,人间无时不春风,万象昭昭。
“好!”宴老爷子率先鼓掌,其他人紧随其后,“这句好,春风过,万物生。”
盛衾提笔,仔细回想自己看过的文章,琢磨片刻,写下。
直上青云生羽翼,纵横逸气走风雷,扶摇万里。
“不错,阿衾这对的好,格局大。”宴时秦笑着评价道。
“行。”宴椁歧提起唇角,说,“我再来一个。”
又是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春盛景明。
宋泠笑着皱眉,说:“又是写节气和景色的?”
“那我也写一个关于节气的。”盛衾提笔,写下。
滋华发,相宜有和风细雨,报春归,最好是柳绿莺啼。
宋泠鼓掌又看向旁边的宴椁歧,问。
“你还有吗?”
“没有了。”宴椁歧耷拉下眼皮,懒洋洋道,“江郎才尽了。”
“你看,我就说他比不过你吧。”宋泠为自己的预判感到自豪。
宴椁歧吊儿郎当地拖着尾调,听着十分欠揍:“对……您厉害。”
果不其然被宋泠拍了下肩膀,众人嬉笑中,时间飞速流逝,盛衾和宴椁歧把刚才写下的春联贴好后,一家人用了午饭。
饭后,盛衾被宋泠单独叫到庭院里晒太阳。
两人半躺在藤椅上,四周房屋围合的空间内,多了几分宁静,将外面的车水马龙隔绝开,红墙青瓦,蓝天枯树,正值晌午天光大好。
难得偷来会儿闲暇惬意的时光,宋泠就只想躺着晒太阳。
“阿衾,冷不冷?”
盛衾楞了下,扭头看她,两人目光交叠上,宋泠的神色跟她印象里的那个样子完全不同,十分慈爱,她见过裘琳琳的母亲看自己女儿时的神色,好像跟宋泠此时的模样重合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也会有人这般看她。
见盛衾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宋泠柔和声问。
“怎么了?”
“没事儿。”盛衾迟缓地晃了下头,喉咙有些干涩,将目光移至别处,“我不冷。”
她没说谎,现在正值午后日光浓烈时,最近气温上升白天处于负几度的天气,在北方不算冷,更何况,她们身上都盖着毯子呢。
宋泠递给她一个礼盒,平淡说。
“阿衾,我听阿辞说了你们的想法,但我想着就算没有婚礼那些繁文缛节,当父母该表示的,我们也不能缺了,新婚礼物。”
盛衾看向宋泠双手接过,不知是因为对方尊重的态度,还是因为这礼盒沉重,她眼角泛起点红,有些不知所措。
“打开看看?”
“好。”
她乖巧地应声,打开礼盒,绸带般的大片钻石项链下挂着颗泪滴型的翡翠坠。颜色不是特别深,晶莹剔透,阳光下熠熠生辉,跟上面用大片叶子形状的钻石链相得益彰。让人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馈赠,明明价值千城却丝毫不觉奢靡华贵,反而像是凸显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脱俗感,清透,静雅。
“喜欢吗?”宋泠注视她,笑着说,“我们家阿衾是个有灵气的小姑娘,不适合那些老掉牙的东西,这块翡翠妈妈找了好久,终于在临过来见你的前几天收到了,我一打开就觉得特别适合你,像我第一次见你那般惊艳。”
“妈……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盛衾抿抿唇,长睫忽闪几下,眸色如一泓清水,“我都没给您准备礼物。”
宋泠哼笑声,语调跟宴椁歧的那个随意劲儿如出一辙,“我又不新婚,你给我准备什么?”
盛衾被逗的轻笑声,将礼盒盖上,放在两人中间的木桌。
“再者说,这翡翠说破天也就是块石头,没什么大不了,还是人重要……。”
宋泠说到这里顿了下,盛衾侧脸看过去,察觉到她眼底泛起的泪光,心口一颤。
她不知道是什么将人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从前的宋泠似乎不是眼前这般包容的,但她不敢妄加评判毕竟人是流动的,也是复杂的。
“妈……。”
盛衾想开口安慰,憋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阿辞都健康平安,不求别的了。”
这应该就是每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最纯粹的爱吧,盛衾没体会过这样的爱,但光听着就十分动容同时也替宴椁歧高兴,他的家人,都是那么的爱他。
片刻后,盛衾突然蹦出一句。
“妈,我们都很健康的,您别担心。”
宋泠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楞了几秒后,点头,释怀地笑了。
“就是……阿辞上班好像很累不开心。”
盛衾不知道这话是否可以说出口,但现在的宋泠让她安心。
“不开心?”宋泠疑惑地皱起眉头,“阿辞说的?”
盛衾晃了下脑袋,温声解释:“他倒是没有说不开心,但有些时候能感觉他特别累。”
“可……。”宋泠顿了顿,侧脸望着过厅的方向,“去集团上班是他自己提的啊?”
此时,冷冽的风刮过盛衾的脸颊有些麻木,她抬眸,鼻尖传来阵阵酸涩,不知是被冻红还是什么其他,眼周薄薄的肌肤下有了颜色。
宋泠和宴时秦晚上赶飞机去国外处理公务,年夜饭虽然吃的匆忙不像往年那样不慌不忙的一个人,但热闹,温馨,是盛衾有记忆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年春节。
盛衾心情愉悦,吃的多了点,觉得撑得慌,两人跟老爷子打完招呼后出门散步消食。
夜幕下,路灯亮起照明一片天地,北里的胡同弯弯绕绕,错综复杂,需要有人牵着手,那手必须是温热的,从指缝间穿过,紧紧相扣在一块。
盛衾抬眸放松地感受周遭的环境,眼前不远处那棵生长在路边奇形怪状的树将她的关注夺走。
“阿辞……这棵树,你是不是画过。”
宴椁歧半阖下眉眼,对上她惊喜的视线,轻嗯了声。
“哦……所以你那些画,都是在这附近写生的时候画的?”盛衾继续问。
男人喉结轻滚了下,声音低哑。
“嗯,上学的时候我每周都会过来住一天,清闲时随便画的。”
她点点头,抬起下巴,又问。
“那你画的人,也是写生的时候看见就画了?”
宴椁歧抬眼直视前方,侧脸淡漠,轻飘道。
“写生不就是看到什么画什么吗?”
盛衾没再继续问,两人走出胡同,街道上的树被挂满红色和金黄色的灯笼,现在年味没有以前那么浓厚了,但过年的氛围感总要区别于其他日子。
已经快到零点,街道上还是有很多人散步,越往广场的方向走人越多,到了才知道等会零点这边的醒海会放烟花,也许是北里不允许大家私自放烟花的缘故,所以这边才会人群熙攘。
盛衾没往中间人多的位置挤,拉着宴椁歧在湖边找了个角落站着,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十分惹眼,站在人群里跟别人不像是一个次元的。
男人懒散地靠着身后的石柱,一双大长腿随意交叠,微弓着腰,视线尽量与她齐平,牵着的手没放开被他又捏又掐的把玩着。
盛衾还在跟宴椁歧聊天,身后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回头,就看见一男一女举着摄像机和麦克风,那上面的logo盛衾再熟悉不过。
果然,她一回头,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说。
“盛衾?”
电视台部门很多,工作人员更是多如牛毛,盛衾除了自己部门的人能记住以外,其他部门相熟的很少,但因为八卦和颜值认识她的人很多。
盛衾弯唇打招呼:“除夕快乐。”
两人看了她一眼又打量了宴椁歧一番,台里的人都知道她新婚燕尔,没多打听,反倒是泄气。
“除夕快乐,要不接受个采访?”
盛衾轻笑,委婉拒绝:“算了吧。”
两人也理解,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路边吐槽。
“真是神经病,谁好人除夕夜出来街采啊!”
“不过,大家真的没夸张,好帅啊!!!”
“你看清了?我刚才都没敢仔细看,长的太帅的,我不敢直视。”
等走远些,宴椁歧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
“同事?”
盛衾:“不认识,其他部门的。”
宴椁歧:“你们台过年都不放假?”
“我们台过年不放假很正常啊。”说到放假,盛衾才想起自己有些话好像没说,“对,忘记跟你说了,我们这次年假加上特休假期一共放了半个多月呢,我不用着急回去了。”
宴椁歧先是反应了几秒,而后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直腰将她扯进怀里,质问。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有点分离焦虑了,你知不知道?”
盛衾轻笑声,讨好地回抱住他,仰头与其对视。
“我忘了。”
宴椁歧:“不是说就放两天吗?”
盛衾:“嗯……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按照现在这个规划的拍摄周期,时间拉长了,我就想趁着年假给大家多放几天,就去申请了这个特殊假期。”
宴椁歧:“居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
盛衾:“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结果你出门就非要亲我,把我思路给打断了,我就忘了。”
宴椁歧被气笑了,抬手捏了捏山根,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那还怪我了?”
她憋着笑嗯了声。
“跟谁学的?这么能强词夺理?啊?”他轻掐了下她的脸,逗她。
盛衾完全不落下风的,顶嘴:“要是学,也是跟你学的。”
“行……。”男人漫不经心地拖着尾音,“跟我学的是吧。”
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轻嗯声。
下一秒,他低颈,凑近,在昨天种下草莓的地方咬了下,不轻也不重,倒是不怎么疼,但很突然,她强行抑制住嗓子里要发泄出来的喊声,下意识紧紧抱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身。
耳边传来他低沉带着点惩罚意味的狡黠声。
“还是不是跟我学的?”
她听着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脑袋里却都是宋泠的话。
“他是跟老爷子求婚约的时候,主动提出要去集团工作的,我们都很惊讶。”
盛衾抱着他的力道越来越紧,却没有回应。
“嗯?”宴椁歧低垂下眉眼,睨她,问,“冷了?”
她缓缓松开他,转身背对着,以免他察觉出她泛红的眼眶,低头看了眼时间,说。
“没有,马上要放烟花了,我们看完烟花再回去吧。”
宴椁歧淡淡嗯了声,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虚搭在她肩膀处,懒洋洋地语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老婆,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啊。”盛衾抬眸,眸底晶莹一片。
他凑近,贴了贴她的脸颊,散漫道:“什么愿望?说出来,老公帮你实现。”
“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会儿你也闭眼睛许愿。”
“好。”
倒计时开始。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那一刻,她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宴辞,平安顺遂。
两秒后,她如同多年前在生日宴上那般,没再去看烟花,侧过头,无声地看向旁边的人。只听见耳边的烟花声暂时盖过人群的嘈杂。
这次,曾经的少年已经蜕变为成熟的男人,侧脸轮廓更加利落,冷淡,不笑时那股冷感和嚣张劲儿让人望而却步。
他闭着眼,看不到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睫毛下徒增一小片黑色的阴影,双手插兜,又装又拽,知道的是许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闭目养神呢。
盛衾嘴角上扬,泪却在眼眶打转,下一瞬,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在他睁眼的前一秒,吻上去。
柔软温凉的触感自带一股电流,从上至下,空间仿若凝固。
他还没亲够,她就已经移开,像一片羽毛,又拂过他耳边,温声说。
“阿辞……除夕快乐。”
——
预判到一会烟花放完大家会一股脑的蜂拥而至,两人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思虑再三,盛衾还是决定说出口。
“阿辞,你要是工作太累或者不甘心,我们就不干了,我养你。”
宴椁歧蹙眉,却勾着唇,垂眸盯她。
“你养我?”
她很坚定地点头嗯了声:“我养你。”
“可是我很能花钱的。”他舔舔唇玩味儿道。
“没关系,我会努力挣钱的,而且我不爱花钱,都给你花。”盛衾长睫煽动几下,温吞道,“我不想你不开心,特别是因为我。”
听她这话,他立刻就猜到了大致的原因。
“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吗?”
男人沉默几秒后,开口语气里掺了点少见的认真。
“其实不全是,也因为我不想让大家一直担心。而且,我发现,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很多事情,我帮不了别人,也帮不了我自己的。反而像现在这样,背靠大树好乘凉。”
盛衾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和近期开展的慈善事业相关,之前听陈宇提过两次。
“好,反正,只要你开心就行。”
宴椁歧轻笑声,抬起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大手托住下巴挑逗,对视间,他抬了下眉,玩笑道。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愿意养我。”
“不用谢啊。”她轻抬起下巴,随口道,“你是我老公,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我养你也是应该的。”
宴椁歧身子僵了下,停在原地,目光不得稍离地盯着她,几秒后,得意地提起唇角。
“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盛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别过脸,却被他捏着下巴掰过来,不依不饶的问。
“再说一遍呗?”
“嗯?老婆再叫一声。”
她侧过脸躲来躲去,莫名感觉羞耻红了脸,甚至抬脚跑他面前。
他看着她跑的越来越远,叉着腰,散漫地嗤笑了声,喊道。
“盛衾,慢点跑。”
今晚,月亮很圆。
——
隔天,两人给老爷子拜完年后,宴椁歧临时要到隔壁城市出差两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忙着开车离开。
车上。
宴椁歧:“刚才清歌来电话说把罐罐送回我那儿了,咱们回哪儿啊?”
盛衾轻声说:“那就回你那儿,反正我也不上班,在哪儿都一样。”
宴椁歧:“好。”
到家后,宴椁歧行李都没收拾,说等会高鹏会过来拿,开车直接走了。
盛衾也没闲着,开始帮他收拾行李,但不知道他具体都需要些什么,只能拿宴椁歧没来得及带走的备用手机给高鹏打电话。
衣物和用品她都收拾好了,毕竟就只需要住两天,也不用带那么多。
高鹏说还要拿放在保险柜里的文件,但他不知道密码,只录过指纹,盛衾也就没再多问,还是等他过来自己指纹解锁。
整理好宴椁歧的行李箱后,盛衾开始整理自己从老宅带回来的行李,翻到带回来的贵重物品时,她想到保险柜正好能用,这样就不怕放在她那个小公寓不安全了。
她之前在他书房见过保险箱,思索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生日日期输入进去。
输入完成后,“咔哒。”一声开了。
盛衾荒唐地笑了声,嘀咕道。
“这密码一点都不保险。”
打开后,里面就只有一沓整理好的文件,盛衾拿出来,顺手放在桌子上,正准备离开时,垂眸,隐约看到刚才被文件压在下面的东西。
她皱眉,再次半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是药盒。
一共三盒药被平铺在文件下面,她盯着药盒的那个方向楞了几秒,不自觉地紧绷心中隐隐不安,生涩地咽了咽口水,伸手去够。
拿出后将三盒药叠放在手里,她起身,边往前走,边垂眸看药盒上面的字。
下一秒,脚步猛地一顿,盛衾呆滞地停在原地。
抑郁,焦虑,惊恐障碍,强迫性神经症,这些字眼强硬地出现在她眼前,她颤抖着手,换下一盒药查看,眼底升起一片大雾遮挡住,她抬手,胡乱地擦去眼底的泪光,可,一盒,两盒,三盒,结果都是一样。
盛衾大脑宕机在原地,浑身没了力气倒向一旁的墙面冰冷刺骨,眼泪连成线地往下掉落,仿若窒息般呼吸困难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倚着墙面倒在地上,细微的啜泣声飘荡在周身。
一切像是剥茧抽丝般一点一点显化,他染红的头发,新打的耳洞,频繁的抽烟和不好的状态,她通通没有观察到。
还有那次在国外的突然晕倒,是因为受到枪声的惊吓了吗?
家里人态度的转变,还有,她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一个犹豫试探的性格,可她宁可相信是他变了,也不相信他有难言的苦衷。
所以,他是因为生病了才回国的……。
盛衾蜷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满脸泪痕,任由彻骨的寒意沿着她的背脊骨一点一点在身上蔓延开来,心脏像是被人压迫住钻心般止不住的疼。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高鹏过来取东西,才恢复点神志。
把东西放在门口,没见他。抬脚往屋内走,玻璃反射下,她面色苍白如纸,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琉璃。
冷静下来,盛衾给陈宇打了个电话。
“喂?阿衾?”
那边很快就接听了,似乎很意外,毕竟除了结婚的时候发了个信息以外,他们平时不怎么联系。
“陈宇哥。”盛衾哭的嗓子已经十分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如刀片割喉那般疼。
陈宇懵了,缓了几秒,又低头看了眼备注。
“阿衾,你怎么了?”
“我想问你,阿辞在国外都经历了什么,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好了吗?”
盛衾边问边抑制不住的哭,说到后面,声音都发着颤。
对方沉默片刻后,问:“你知道了?”
盛衾轻咳几声,回应:“我看到他的药了,别的不知道。”
“你别担心,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去国外找你的时候就已经不用吃药了,放心吧。”
原来不是偶遇吗?是特意去找她的。
盛衾自嘲地笑了声,她真的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陈宇见她不说话,继续道。
“那个时候我们在国外参加无国界救助,其实换句话说,就是管那些没人管,也没人把他们当生命的人。有一次,去的那个国家太偏僻,我有事情没处理完,就没跟着他一起去。”
说到这里,陈宇开始哽咽。
“就是那次救灾过程中发生的意外,他和队里的人把灾民都救出来后,还没来得及走,那个地方塌方了,他被埋在里面。只有一个刚被他救出的小孩看见了,可孩子被吓跑了,再也没回去,其他人救援成功后都走了,没人能听见他喊的救命,就那样没日没夜的困在里面快四天。我发现不对劲找不到他,就一直联系当地政府,后来人是找到了,身体也没事,但精神高度紧绷,做噩梦,总是想起被困在里面的感觉和场景,被确诊PTSD。”
盛衾听完这段话,已经哭成泪儿,她无法想象那些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一想到这,她心脏就控制不住地坠落。
“陈宇哥,我想要他医生联系方式你有吗?”
她开口询问,话说到一半嗓子发不出声音了,缓了半刻才恢复。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彻底好了。”
“我有。”陈宇说,“他应该就在北里,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盛衾:“好。”
挂断电话后,盛衾根据陈宇发过来的地址直接找过去,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心理咨询室。
确定了就是宴椁歧的医生,可惜他今天不在,明天才能回来。
盛衾跟前台预约好后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回到家,罐罐看她心情不好主动过去蹭她,被她无视。
这辈子头一次,盛衾觉得情绪这么难控制,无时无刻地鼻尖酸涩想哭根本控制不了,就算她强迫自己干其他事情,下一秒也能感觉泪流下的湿润。
她有些熬不住了,洗了个澡后就像是丢了魂魄般在床上躺下,脑海里不断闪出宴椁歧被困住等死的场面,哭晕了睡,睡醒了继续哭,就这样重复。
隔天醒来时,两个枕头都是湿的,她眼睛疼的有些睁不开,去咨询室的路上买了瓶眼药水滴上,缓解了不少。但肿的跟个核桃一般的眼皮却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盛衾只能安慰自己说没事,他明天回来之前消肿就行,今天坚决不哭了。
盛衾本就是冷白皮,加上哭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看着面如白纸一般没有生机,神情也跟着恍惚,前台小姑娘没敢多问,说了预约的名字后就让进去。
人是上午走进去的,中午过后才出来。
盛衾走在阳光明媚的路上,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冷的人心口跟着发颤,指尖也冰凉,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一直重复刚才医生的话。那种沉重难言的悲痛无时无刻不印在她的脸上。
“放心吧,阿辞他已经完全好了。其实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有配合治疗,比如跟过去的自己割裂开,染头发打耳洞什么的,加上用药。但就是不见明显好转。倒是回国几个月后,他突然找到我说,必须让他这个病在短时间内恢复好。虽然我给出的治疗方式都是一样的,但这次见效很快,可能是他太渴望脱离困境了,所以恢复的很好,完全不用担心。”
始终高悬着的心脏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心口像是压着重石无法喘息。
她好想他,想抱他,亲他,感受他的体温,可她又好怕见到他,怕自己看到他无法控制情绪,会勾起他不愿面对的往事,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开的困境,她不想再让他看见,一下都不行。
路过一处商铺的玻璃,盛衾再次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跟早上比已经消了不少但也明显能看出来是哭过的。
她转身走进旁边的超市,买了袋冰块,放在眼睛上敷着消肿。
出门时,迎面撞上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站在原地对望,温洐冲她笑,她也勉强地扯了下唇。
——
咖啡厅内。
温洐没问她怎么哭成这样,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愿意回答。
“婚后生活怎么样?”
“很好。”盛衾努力想积极一点,但开口嗓音却带着哭腔的沙哑,“你呢?不好意思,我嗓子有点哑。”
温洐轻笑声,他还没见她如此落寞,破碎的时刻,就算是被盛朗欺负时,她都没有如此过依旧坚韧自洽,可现在,那双疏离冷清的眸子深陷着,变着空洞满是痛苦之色。
但他却依旧没提这些,回答她的问题,故意玩笑,言语间却有说不尽的苦涩。
“我也挺好的,其实当初就算你答应我的表白,我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的。我回家后才发现,不久前家里人已经替我订下婚约了,都没通知我,估计过段时间就结婚了,你要有空也可以参加我的婚礼。”
盛衾弯唇,真诚说:“祝你幸福。”
温洐笑着回她:“也祝你幸福。”
出了咖啡店,盛衾本想着打车回去,可温洐执意要送她说是顺路。
不多时,盛衾拎着咖啡店打折的面包走进屋,准备晚上对付一口,这是她维持生命体征的晚饭。
她换好鞋,下一瞬,脚步被厨房内发出的声响硬控住,浑身僵硬,原本已经流干的泪,再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眶里。
盛衾没继续往里面走,而是躲在玄关这侧墙后面,探出个脑袋观察他。
男人穿着件最为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却更加突出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侧脸轮廓利落分明,神色寡淡,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感,仿佛他天生就该拥有所有的美好。
这一身都是她昨天放在行李箱里面的,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明明他看着与平时别无二致,可盛衾心底像是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眼眸里是对于大海的渴望与疼惜。
“你还打算在哪站多久?”
宴椁歧抬眸看向她,挑眉,朝着她展开双臂。
懒洋洋带着倦意的声调稀松平常,她忍住喉结的酸涩,快跑过去扑到他怀里,被男人稳稳接住。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她的异常,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揉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脸颊,如同昨日在老宅吃早餐时那样问她。
“饿不饿?”
盛衾流下的泪滴到他毛衣上,她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让他们不要告诉他,还是有人当了叛徒。提前回来应该是放心不下她吧,想到这,她委屈巴巴地轻嗯了声。
他垂眸,指尖轻缓地拂过她脸颊的泪痕,问。
“你手上这是什么?”
盛衾思路被他带跑偏,哭腔哼哼唧唧道。
“打折的面包……。”
男人嗤笑了声,拍拍她的脑袋:“咱们家现在经济都这么困难了吗?”
“没有啊。”她把面包放在岛台上,又重新抱住他的腰,仰头看他,断断续续地解释,“就是……我不知道吃什么,听到打折就买了。”
宴椁歧低颈,垂下眉眼,喉结滚了滚,长睫以及高挺的鼻梁连着眉骨形成一片阴影区,遮住那些无法遏制的情绪,但那份疼惜不舍,会从泛红的眼眶和沙哑的嗓音中得以显化。
他抬手抚摸她的脑袋,安放在他胸口处,不让对方觉察他的脆弱。
“衾衾,没事儿的。都过去了,别难过好不好?”
盛衾听着他的声音缓缓传入耳膜,眼泪止不住地流,同样哑着嗓音,说。
“阿辞,我们错过了好多年,绕了好大一个圈。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男人散漫地哼笑声,凑近到她耳边,不着调道。
“你根本甩不掉我。”
盛衾破涕而笑,下意识在他身上蹭了蹭。
“盛衾,你是不是往我身上抹眼泪了?”宴椁歧松开她,笑着质问。
她啜泣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抹了几下,又没什么?”
“不行,快去洗脸。”
“阿辞……。”
“别碰我,你是不是又要往我身上抹?”
“抹一下怎么了?”
“不行。”
两人玩闹了会儿,盛衾最后妥协去洗了脸,洗完后,又缠着他抱,主动从后面抱他。
宴椁歧怕切菜时不小心碰到她,就让她自己去待一会儿,她又不肯非黏着。
“来,小祖宗。”宴椁歧无奈扯着她一侧胳膊,将人拉在身前抱着,“这动作不舒服跟我说啊。”
盛衾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起那座冰山,也许是被掀开的这坐冰山已然融化,不再构成威胁,盛衾黏着他的劲头也很快就过去,甚至没过一周。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往下过,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差。
宴椁歧有时会提前下班,盛衾有时候会去接他,或者在他加班时去公司陪他,然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直到长假的最后一天,也许是潜意识里他们又要分开很久的不安心感作祟,盛衾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梦,醒来时,他人又真的不在身边。
那种令人晕眩的紧张感再次席卷而来,她坐在沙发上无措又恐慌地一遍一遍拨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下一刻,门开了。
盛衾扭头看向他,视线毫无防备地撞到一起。
她红着眼,清透明亮的眸子蒙上层水雾,甚至来不及穿鞋,飞奔过去抱住他,嘴里滔滔不绝的抱怨着,语调确实温和的。
“阿辞……你去哪了?”
“怎么不接电话啊?”
“我离不开你!”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泪,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我去车里取个东西。”
“电话在书房,我怕有人打电话吵醒你,就静音了。”
“衾衾,我们要正常生活的,你总不能寸步不离的跟我在身边吧?”
“放心……好不容易娶到的老婆,我可舍不得……。”
盛衾没等他把话说完,踮脚,吻上他的唇,眼角的泪滴落。
宴椁歧扶住她的脑袋,低颈,先是配合她唇上的浅尝辄止。
慢慢的没了耐心,含住她的唇瓣吸吮,深吻上去,十分强势,潮湿地的交缠着。
她呼吸逐渐加重,浑身都烫的要命要烧起来。腿发软没了力气,脑袋也晕乎乎的,心脏一下接着一下的跳动,快要爆炸,实在受不了,她娇嗔地呜几声。
男人这才缓慢地停下,勾着唇坏笑,单手将人抱起,推开浴室的门。
水流过后,留下一片氤氲。
盛衾累的睁不开眼睛,恨不得化作一滩水流走,声音都走了调。
“别动,我们歇一会儿。”
他应了声好,低鄂,凑到她脖颈处轻吻了几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很淡雅的玫瑰味糅杂着她原本的气息,令人上瘾。
开口问,声线低哑。
“你换沐浴露了?”
盛衾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他单手扶着她的腰始终没出去。
“没有啊,你刚才给我洗,闻到不一样了吗?”
“有股很淡的玫瑰味儿。”
她想起什么,抬起手臂,去够台子上用来抹发尾的玫瑰精油,裘琳琳送她的,平时懒得用,但她说开封后保质期很短只有三个月,怕浪费所以每次洗头都抹点。
“应该是这个……。”
盛衾轻缓地喘着气,胸前起伏,手滑没拿住,下一秒,玻璃瓶顺着她手腕滚落,碎了一地。
瞬间,空气中到处飘散着淡淡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香气,没有玫瑰花丛的荆棘却流淌出鲜红的血色来,群集的丝绒花瓣层层叠叠缓慢地绽放开,裸露出最为中心的花蕊……。
——
分开前,两人约定好每天都要聊天,如果某一方当天没有回消息,另一方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去找他,找到为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稀有的种子拍摄过程比预计要顺利很多。
时间就这样在平淡却闪着光的日子中悄然流逝,转眼,来到三月中旬。
某天,盛衾被通知下午回台里开会,她估摸着时间,应该会开到很晚,刚想着告诉宴椁歧回家睡一晚。就收到了他去国外出差,倒时差打卡时间的调整消息。
盛衾坐在回台里开会的地铁上,指尖在屏幕上挪动。
“好吧,原本今天回台里开会,能回家跟你一起睡的,现在只能我一个人睡了。”
不出所料,长达四五个小时的会议开的盛衾眼冒金星。
推开大门,看到外面飘着雪花的时候,她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天地间被白雪覆盖,大雪纷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明亮。
三月份下雪在北里已经算是罕见,更罕见的是这算是中雪,一阵风,将道路两边刚刚盛开的粉色樱花席卷到空中,又跟着雪花飘然落下,美不胜收。
盛衾独自一人缓慢地走在路上,低盘发,身穿米色毛绒大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
她步调越来越慢,反正宴椁歧出差不在家,回家也是她一个人。
耳机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曲,雪花落在皮肤上的微凉,是独属于雪天的氛围。
Wee to wonderland,
Weve got it all,
Potions and pastries that make you grow tall,
Forest and cottages, castles and cards that can talk,
Wee to wonderland,
Look where youre at,
Maddest of hatters,
The Cheshire Cat,
Magical cabins and lovely white rabbits with clocks,
Dancing through a dream,
Underneath the stars,
Laughing till the morninges,
这首歌他给她唱过,她有点想他了。
改天,应该让宴椁歧给她录一个英文歌单的,她正这样想着,与此同时隐约听到耳机音乐以外的声音。
“盛衾。”
她停在原地几秒后,缓慢地回过头,宴椁歧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风雪里。
他惹眼的红色发丝被雪盖住大半,居然莫名添了几分乖巧,身穿黑色长款大衣双手插进兜里,逆着路灯的光朝她笑。
盛衾大脑卡壳一瞬,思绪也跟着停滞,直到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那个瞬间,恍若隔世,像是回到了年少时枝繁叶茂的盛夏。
少年懒洋洋地躺在阴凉处的藤椅上,冷水入喉,冰凉解渴,她会在他的目光中逐渐远去,在胡同的拐角处消失。
又于一场宴会重逢,相知,那条他们彼此相伴共同回家的路会被无限延长,绿荫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傻了?”
“你不是……。”
“我媳妇儿说要跟我睡,我能不回来?”
她弯唇轻笑,靠近,钻进他大衣里面,伸手抱住他清瘦紧实的腰身。
他弯腰,回抱住她,问:“晚上想吃什么?”
“下雪了,吃火锅?”
“好。”宴椁歧低颈,轻吻了下她的脸颊,顺势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有一天,盛衾会明白,曾经看似凄凉狼狈在风中凌乱飘落的雪花,只是在预示着,彼时,于某个飘雪的夜里,下过一场透明的雪。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