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再仔细看看！”


    艾宏宇不死心地又拽了拽何林的衣领，让那张惨白的脸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他亲口说要来叁号公馆找唐老板！”


    保安的橡胶棍猛地抽在艾宏宇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你娘的屁！”保安啐了一口，“唐老板会认识这种货色？”他弯腰揪住何林的头发，粗暴地晃了晃，“喂，醒醒！你他妈谁啊？”


    何林痛苦地呻吟一声，眼皮颤动几下又归于沉寂。


    “宏宇，要不...咱们还是送医院吧？”杨杰声音发颤，“再这样下去，何林会死的...”


    “闭嘴！”艾宏宇扭头瞪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懂什么？这是咱们翻身的机会！”


    机会。这个词在艾宏宇舌尖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初中毕业就进厂打工，这么多年重复机械式的动作，每天还要被组长那张永远阴沉的脸盯着，还有每月那点勉强糊口的工资。


    这些他早就受够了。


    而现在，何林——这个跟他差不多的打工仔，竟然和传说中的唐老板有关系！


    保安松开何林的头发，直起身用警棍指着艾宏宇的鼻子：“最后警告一次，带着这垃圾滚远点！否则——”


    “否则怎样？”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公馆大门内传来。


    保安的表情瞬间凝固，警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艾宏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台阶上。


    那人约莫五十出头，鬓角微白，面容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那双眼睛像雨夜中的冷光。


    “黄、黄总！”保安结结巴巴地后退两步，“这几个小混混——”


    “我认识他。”


    黄恺，叁号公馆负责人，唐桂祥心腹之一。


    他缓步走下台阶，在何林身前蹲下，伸手拨开黏在伤口上的衣料，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怎么搞成这样？”


    艾宏宇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黄总...”


    他刚要说话，黄恺却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艾宏宇纯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敢在说话。


    黄恺站起身，将手中污秽擦在保安身上，“自己人，把他带进去吧。”


    “是！”


    保安点头。


    临上台阶，黄恺突然转身，看向艾宏宇，“听说宏信今天很乱，谁把他带出来的？”


    “是周总！”


    不等艾宏宇说话，杨杰突然冲上来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周总听说有员工被困在车间里，他一个人冲进去把何林救了出来。”


    “哦？”


    黄恺目光第一次落在杨杰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就是你们新来的总经理？”


    “对，就是周总！”杨杰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依然坚持着。


    艾宏宇猛地转头看向杨杰，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他脑残么？前程富贵不要了么？


    黄恺沉默了几秒，突然轻笑一声：“有意思。”


    他转身对保安挥了挥手：“把人抬进去，叫医生来看看。至于你们两个...”


    他的目光在艾宏宇和杨杰之间游移，“跟我进来。”


    艾宏宇的喉咙发紧。他隐约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叁号公馆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奢华，水晶吊灯将走廊照得如同白昼，脚下厚实的地毯几乎要淹没脚踝。


    黄恺走在前面，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艾宏宇跟在后面，眼睛贪婪地扫过墙上价值连城的油画，真皮沙发，纯金打造的装饰品...


    这才是人该过的生活！


    他们被带到一个偏厅等候。


    房间只剩下艾宏宇和杨杰时，艾宏宇终于爆发了。


    他一把掐住杨杰的脖子，将对方抵在墙上，“你在乱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少年？现在全被你毁了，你个王八蛋！”


    杨杰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徒劳地掰着艾宏宇的手指。


    就在这时，黄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目光在艾宏宇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转过头不再多看他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黄恺在沙发上坐下，“我喜欢忠诚的人。”


    艾宏宇松开手，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恐惧。他死死盯着黄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杨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黄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抬眼看向他们。


    “不过我更喜欢有脑子的人。”


    “说说，那个姓周的，为什么要冲进去救人？”


    “这个....”


    艾宏宇咽了口唾沫。


    周泽冲进去救人的行为不难猜，应该是想“挟恩图报”，让所有员工记下他的人情，但这么简单的事，艾宏宇不信他们看不出来。


    所以如何回答才是关键。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深不可测的黄恺，一边是心机深沉的周泽。


    小人物要想往上爬，就必须选边站。


    “周总想以此站稳脚跟。”


    艾宏宇谨慎地回答。


    “呵~”


    黄恺冷笑，“孤身涉险、救人于水火的戏码，可不只是为了能站稳脚跟吧？”


    黄恺的话让艾宏宇心头一颤，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黄总的意思是……”


    艾宏宇试探性地问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黄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深邃而冰冷。


    “你是聪明人，回去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黄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艾宏宇，“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着五万块钱把事情办好；第二，跟何林一样！”


    “我选第一条。”


    艾宏宇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要钱，只要黄总给我一个机会就可以。”


    黄恺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好。”他转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补充道，“对了，你那个朋友...嘴巴应该很严吧？”


    说完，他推门离开。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杨杰浑身被冷汗浸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颤抖着看向艾宏宇，声音嘶哑：“你...你要做什么？”


    艾宏宇没有回答，眼神逐渐变得阴鸷，狰狞中带着一丝狠辣笑意。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也能有黄恺这般身份地位，就无比的开心。


    “啪！”


    他突然抬手狠狠扇了杨杰一耳光。


    “你他妈差点害死我们！”


    艾宏宇揪住杨杰的衣领，压低声音吼道：“周泽的身份地位跟黄总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咱们恐怕就麻烦了。”


    杨杰的嘴角渗出血丝，眼神却出奇地平静：“宏宇，我们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艾宏宇松开手，突然笑了。


    那笑容狰狞的不像人类：“走？去哪？回到那个该死的工厂？继续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拿那点可怜的工资？”


    他摇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不，杨杰，我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