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嫉恨，声音努力维持着温婉的假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


    “明谦他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腿疾犯了，赶紧过来看看。”


    “死不了。”


    陆砚冰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漠。


    “醒了就把他弄走。”


    他甚至没看林婉柔一眼，专注力全在姜舒敏身上。


    林婉柔脸上的温柔瞬间僵硬，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还是要谢谢小叔肯帮忙，明谦他这几天因为腿疼，整宿整宿睡不好，人都憔悴了……”


    她试图用陆明谦的“可怜”博取同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陆砚冰。


    姜舒敏正在收拾针包，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


    陆明谦睡不好？关他们屁事！


    “陆明谦睡不好关我老头子什么事？


    他是没钱看赤脚医生，还是没长腿自己不会去？”


    陆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刚好回来，把林婉柔的表演听了个正着。


    姜舒敏眼睛一亮，老爷子简直是她的嘴替！


    句句说到她心坎上。


    林婉柔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爷爷……您回来了。


    我、我也是担心明谦，他……”


    “担心他？”


    陆老爷子毫不客气地打断，眼神锐利如刀。


    “担心他你怎么不掏钱送他去公社医院？光动嘴皮子谁不会？


    还是说，你兜里比脸还干净？”


    这两句话如同两个响亮的耳光，把林婉柔虚伪的“关心”撕得粉碎。


    让她彻底下不来台。


    林婉柔泫然欲泣，求助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陆砚冰，希望他能说句话解围。


    陆砚冰仿佛没听见，他一手提起姜舒敏的药箱，一手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护着她转身就往外走。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门口的林婉柔。


    这时，床上的陆明谦悠悠转醒，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就对上了陆老爷子那张写满嫌弃和不耐烦的老脸。


    “醒了？醒了就赶紧滚蛋！”


    陆老爷子毫不客气，像拎小鸡似的。


    一把将还懵着的陆明谦从床上扯下来，连推带搡地轰到门口。


    “把我的床都弄脏了！一股子晦气霉运！赶紧滚！看着就烦！”


    “砰！”一声巨响，房门在陆明谦身后狠狠关上。


    陆老爷子嫌弃地拍了拍手，看着被陆明谦躺过、留下湿漉水印的床单，骂骂咧咧。


    “呸！真晦气！还好只弄脏了床单！”


    ……


    林婉柔费力地将失魂落魄的陆明谦搀扶回隔壁那间破败的土坯房。


    一进门，陆明谦就甩开她的手，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腿。


    突然，他喉间发出一阵低哑、诡异又带着点变态意味的笑声，在昏暗潮湿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阴森。


    “呵呵…呵……好了……真的好了……”


    他喃喃自语，脸上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兴奋。


    林婉柔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后退一步，心头警铃大作。


    陆明谦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疯魔了？


    “明谦？你……你还好吗？”她试探着，声音发紧。


    陆明谦仿佛没听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半晌才从那种诡异的亢奋中抬起头。


    眼神依旧带着一种病态的执念。


    “明天，”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就搬过来，住这里。”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搬来这里？！”


    林婉柔惊愕地环顾四周：低矮的土坯墙裂着缝，雨水顺着破瓦滴落在泥泞的地面。


    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怎么能和陆泽中租下的青砖大瓦房比？


    她眉头拧成了疙瘩。


    陆明谦脑子坏掉了吗？


    难道……他不想出钱租好房子了？


    想到这个可能，林婉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明谦，你冷静点！”她试图劝说，“这里又破又漏，冬天灌风夏天闷热，条件太艰苦了！我们再看看别的……”


    “姜舒敏能住！”


    陆明谦猛地打断她，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别人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


    他说完，抓起雨伞就要往外走，竟像是现在就要去搬行李！


    林婉柔心中警铃大作，一个念头闪过。


    绝不能让他住这里！她必须抓住陆泽中那边！


    “明谦！明谦你等等！”


    她急忙拦住他，脑子飞快转动，瞬间换上担忧体贴的面孔。


    “你看，阿姨现在动了胎气，正是需要人精心照顾的时候。


    叔叔租的那个院子，我瞧着空房间挺多的。不如……我搬过去住？


    一来能就近照顾阿姨，端茶送水，洗衣做饭，毕竟女人家细心些。


    二来，也能照顾你呀！你们男人粗手粗脚的，家里没个女人操持怎么行？


    我过去也能搭把手，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语速又快又急，带着诱哄。


    陆明谦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冰冷地审视着她：“你想去？”


    林婉柔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对宽敞明亮大房子的渴望。


    “嗯！阿姨需要人，我也方便照顾你！”


    这破屋子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陆泽中租的可是以前大地主留下的宅子，就算位置偏点，就算村里人背地里说那宅子“闹鬼”。


    鬼有什么可怕？


    可怕的是穷，是烂泥地，是漏雨的屋顶！


    比起这个破屋，她宁愿住在地主家闹鬼的厢房！


    “随你。”


    陆明谦嗤笑一声，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幕。


    她想去攀高枝，反正她帮了李凤娇，住过去正合那对夫妇的心意。


    免费保姆送上门，傻子才不要！


    林婉柔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直奔陆泽中租下的青砖大院。


    她前脚刚到，后脚陆泽中就背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李凤娇从公社卫生院回来了。


    得知林婉柔主动要求住下，还包揽所有家务伺候李凤娇养胎，陆泽中两口子简直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然而，就在林婉柔以为自己能在这气派的宅子里安顿下来时。


    陆明谦却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出现在了门口，看都不看这宅子一眼，抬脚就要走！


    “明谦？！”


    林婉柔脸色骤变，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委屈。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们不是……”


    她当着陆泽中和李凤娇的面，又急又臊，陆明谦这是要当众打她的脸吗？


    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却要搬走？


    这让她脸往哪搁？


    “放手！”


    陆明谦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林婉柔踉跄了一下。


    他眼神冷漠，“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


    “陆明谦！”


    陆泽中怒吼一声，几步冲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小子发什么疯？


    放着好好的大房子不住，你要去哪儿？


    你跟婉柔都快结婚了，你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跟他那个死去的娘一样，又臭又硬，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


    陆明谦眼神决绝，狠狠甩开父亲的手，大步流星地冲出院门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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