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局1
作品:《攻略黑莲花自救指南》 账目沈宴清核对过了,每笔小的支出都有明细,很容易查到来源,都是正经支出。
这是行走江湖的老狐狸了,做的仔细。
无处下手,这是根难啃的老骨头。
其实沈宴清不在的那四日我也没闲着,我在核对粮食,兵马,从黔南这划出去的,应该一毫不少。
是什么出了问题?
周舒白这两天眉头一直紧蹙着,不是在翻卷宗,就是在打听军饷的事。
夜里也挑着油灯,褚七怕他把眼睛看坏了,劝他,“公子,休息一下吧,眼睛这样下去是要熬坏的。”
但其实经历过高考的他并不觉得这样很苦,因为都已经习惯了,高考是精神的苦,现在这些简直没有高考的万分之一令人煎熬。
反倒是沈宴清,这天匆匆的回来,正好看到褚七在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而周舒白摆摆手说没关系。
但他脸上的疲态是遮掩不住的。
沈宴清上前几步,一手把周舒白手里的竹简合上。
周舒白看书的时候时候最烦别人打扰,耐心没了大半,他抬起眼皮,“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沈宴清没说周舒白眼底的乌青,话题一转,“这两天市上有义卖,你去看看。”
一直在这里闷着看确实也不是个办法,我决定和沈宴清一起去看看。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贩吆喝,兜售着各种新奇玩意。
这会又是新鲜的茶叶下来的季节,义卖就是拿官府收的不同品级的茶叶,取掉最好的,用以供奉圣上,出口贸易。
剩下的去换民间的米,粮,面,蔬果等。
通常来说,百姓都是受益的那方,因为这年头茶叶贵,而米面贱。
茶叶晒干了储存起来,还能用于交下个季度的税负,相当于变相的免了税,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而且义卖,自然是讲究一个义字,无论米面是什么品质,官府都照单全收,也是体现了爱民之心。
有些人家的米面有了虫,或者糟了,没有办法吃,留着也是无用,也可以拿去换茶叶。
发放茶叶的人是贾府的家丁,见了我行礼,“小侯爷,”
我点点头示意,上前几步拣了拣摊子上的碧螺春。
是上好的叶,色泽鲜润,刚被采摘,嫩的出水。
我不禁感叹,“这倒是庄好买卖。”
有来换粮的百姓听到我的感慨,得意地说,“别的地方都没有的政策,我们彩云镇有,多亏了贾节度使这个父母官!”
我对着他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百姓用糟米换了茶叶,欣喜的拿回家去。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侧头问沈宴清,“你觉得这些糟米,贾重会怎么处置?”
沈宴清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觉,从第一次和他谈起贾重我就发现了,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过节。
他很讨厌贾重。
沈宴清:“反正他不会留给自己。”
他太高了,相处的一只太过匆忙,如今我才发现,沈宴清比我高半个头,和他说话的时候我需要仰头去看他。
而此刻他显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乎厌恶极了,不想再说。我也就不好过问。
我点点头,问了家丁这些糙米会去往何处,家丁指着不远处的酒厂,“这些糙米会被洗净,然后送到酒窖进行发酵,成为上好的酒曲。”
“我们镇子的酒,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小侯爷和贵客有时间可以去尝尝。”
我点点头,谢过了家丁。那里的酒厂我们确实去过,出来的酒也确实都是好酒。
我刚回到客栈,就收到了来自周府的飞鸽,父亲说朝廷派下来的军饷不日即将到达黔南。
这是军饷送达边疆的必经之地,圣上对于边疆这块地久居不下,损耗国库巨大,已经心生不满。
是父亲和首将赵徊靳是至交,才在圣上面前好言相劝,但是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最后一批军饷了。
因此父亲在信中再三叮嘱,一定要完完整整的送到赵叔那里。
粮草是重要的,先把粮草补给给边疆,再查贾重贪污的证据也不迟。
贾重怒的摔了瓷碗,“荒唐!”
贾阔膘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他从没见过父亲发这样大的火。
几日前在父亲的私库里,见了一匹布料,细腻柔软很是好看,就偷偷拿去做了衣裳。
岂料那天回来的时候被父亲看见,父亲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用了很大的手劲捏着自己,问是否有人看到自己这身打扮。
贾阔膘被他这样严肃的表情吓得支支吾吾,说只有自己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和制衣的师傅见过。
末了,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见过,想起那人他便是一股无名火,他大叫着将那人的相貌告诉父亲。
岂料父亲听完,不仅没有为他出风头,脸更黑了,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发怒,一时火气都没了半截。
父亲让他把那件衣服拿来,他颤颤巍巍的取过来的时候,贾重已经在院中生了火。
贾重将那件流光溢彩的云锦衣服从他的手里抓过,仿佛手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看都没看一眼的将其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火舌很快舔舐上衣服,将云锦烧的一干二净。
贾阔膘看着心疼,那是多少年没见过的好料子,就这样烧了。
贾重却警告他,远离那个茶馆里和他抢小翠的人,此人来者不善。
再招惹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贾阔膘连连点头。贾重挥袖离去。
这两天贾重一直在待客,很忙碌,今天来的似乎不是那个什么周府的小贱人,来的是父亲的朋友。
他们谈了很久,但是不知道说到什么,父亲突然气急,摔了茶盏。从贾阔膘有记忆以来,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礼。
他忍不住贴近了门,却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军饷,不要命了吗?”
“我可每天被那个周府的小侯爷盯得死死的,以前你们让我用梗米和糙米,混了白米送往边疆,也就罢了。”
“我每年…或多或少…有给你们…那可都是民脂民膏,你们居然还不满足?!到底还要多少!”
“如今竟敢…这个时候竟敢让我太岁头上动土?你们当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那人离得远,贾阔膘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单单听父亲的这几句话,他也有些懵懵的。
什么军饷?什么糙米?什么边疆?
没给他思考的机会,那人似乎又说了什么,父亲突然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那人已经走了。
父亲却突然冲着门这里怒道,“逆子,听够了没?”
贾阔膘被发现了,悻悻的站在门前,手里还举着半个融化的糖画。他忘了,他本来是给父亲送糖画的。
站了太久,糖画融化了,在手心,粘粘的。
贾重开了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贾阔膘手里捏着融化的糖画,手足无措的样子。
贾阔膘不受控制的眼睛乱瞟,却并没在室内看到任何人,仿佛刚刚都是父亲的自言自语。
贾重似乎没脾气了,他有火发不出来,只是颇为疲累了。
贾重:“明日,你随小段,去你母亲那里,为你母亲守孝三年。有朝一日贾府若护不住你,你就去你孙叔叔那里,他会护着你。”
小段是母亲带来的家丁,母亲已经去世了多少年了,他一直兢兢业业的待在贾府,辅佐家主。
贾阔膘没听懂,但是他后知后觉以为父亲这是嫌自己添了麻烦,要赶自己出家门,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出来了。
贾阔膘肥胖,哭起来也丑,像没开智的小孩,“我不走,我不走…我会改的,我以后不给父亲添麻烦了…”
贾重眼神里有动摇,他弯下腰,给贾阔膘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净了手,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融化了的糖画。
贾重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那手已经苍老了,龟龟巴巴,都是岁月的痕迹。
他摸了摸孩子的发顶,“乖宝,爹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呢喃着,“只要你好好的,做什么爹都愿意。”
贾重目光里有一丝狠戾,“哪怕是死,爹也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