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满惊变
作品:《藏锋卿鸾》 城西破庙,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草木和香烛燃尽后的呛人气息。云纾鸢裹着京知澈那件沾着淡淡龙涎香与血腥气的玄色披风,独自立在倾颓的神像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字条是如冰的笔迹,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明知可能是陷阱,但“月满前三日”的字样如同催命符,让她无法坐视不理——这关乎皇兄的性命,更关乎那缠绕她二十年的迷雾。
风穿过破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
“如冰?”云纾鸢声音微颤,带着一丝希冀。
来人缓缓转身,正是如冰。然而,她脸上的神情却全然陌生。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眸此刻空洞冰冷,嘴角挂着一抹僵硬诡异的笑容,脖颈上缠绕着的新鲜绷带下,隐隐透出青黑色的纹路,比云纾鸢锁骨下的噬魂散青纹更加狰狞可怖。
“公主殿下,您果然来了。”如冰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主人说,您体内的‘钥匙’,该发挥作用了。”
“钥匙?”云纾鸢后退一步,背脊抵上冰冷的神龛,“如冰,你到底怎么了?谁是你的主人?陆昭凛?”
如冰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刀柄上,赫然刻着与云纾鸢玉佩内侧一模一样的蛊虫图腾。“时辰快到了,公主。您的血,是开启祭坛的最后一步。”她步步紧逼,空洞的眼神锁定了云纾鸢的心口。
云纾鸢的心沉到谷底。她明白了,如冰从未真正摆脱控制,之前的“清醒”不过是更深层蛊术的伪装!她猛地扯下披风试图遮挡,同时摸向藏在袖中的半截银簪——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破庙深处响起。陆昭凛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锦衣华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腰间那枚羊脂玉佩上的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透着邪气。他身后,跟着数名眼神同样空洞、动作僵硬的黑衣人,与刺杀云纾鸢那晚的死士如出一辙。“长公主的血脉,是祭司大人复苏的关键。京知澈那疯子把你保护得再好,终究挡不住命运。”
“祭司?”云纾鸢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京知澈书房里的卷宗、阿蛮、还有母妃的玉佩,“是沈灼华?!”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曾在京知澈的密档中被提及,与南疆蛊教关系密切。
陆昭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可惜,太晚了。”他抬手示意,如冰和黑衣人同时扑上!
云纾鸢奋力闪躲,银簪划破一名黑衣人的手臂,却只带起一丝黑烟,对方毫无痛觉般继续攻击。她左支右绌,披风被匕首划破,冰冷的刀锋几乎触及皮肤。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破庙腐朽的屋顶轰然炸裂!木屑瓦砾如雨落下,一道玄色身影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气从天而降,精准地格开了刺向云纾鸢心口的匕首。
“本相的人,也是你们这群宵小能动得的?”京知澈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他一身劲装,玄色几乎融入夜色,唯有手中软剑在月光下流淌着秋水般的寒光。若风紧随其后,带着数名气息剽悍的暗卫,瞬间与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战成一团。
破庙内顿时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京知澈将云纾鸢护在身后,剑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他显然动了真怒,招式狠辣果决,瞬间便废掉两名黑衣人。
陆昭凛脸色大变:“京知澈!你竟能找到这里?”
“本相说过,她身上有我的印记。”京知澈一剑逼退陆昭凛,反手将试图偷袭的如冰踹飞出去。如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眼中空洞的疯狂似乎有瞬间的挣扎。
“印记?”云纾鸢心头剧震,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锁骨——那噬魂散的青纹?还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某种无形标记?
“小心!”京知澈突然厉喝,猛地将云纾鸢扑倒在地。一支淬着剧毒的袖箭擦着她的鬓角飞过,钉入身后的木柱,箭尾嗡嗡作响。是陆昭凛!他趁乱偷袭。
京知澈眼中戾气暴涨,软剑如毒蛇吐信,直取陆昭凛咽喉。陆昭凛慌忙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崩裂,连连后退。眼看就要命丧剑下,陆昭凛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铃铛,疯狂摇动!
刺耳的铃声如同魔音灌脑!那些被蛊虫控制的黑衣人动作骤然变得狂暴,完全不顾自身伤势,以命搏命地冲向京知澈和暗卫。更可怕的是,被踹飞的如冰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是野兽般的嗜血红光。她抓起匕首,以远超平时的速度,直刺被京知澈护在身后的云纾鸢!
“公主!”若风惊呼,却被两名疯狂的黑衣人死死缠住。
京知澈回身已是不及!眼看匕首就要刺入云纾鸢胸口,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她。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云纾鸢心口炸开!仿佛沉睡的力量被死亡的威胁强行唤醒。她锁骨下、手腕上的青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光芒!那光芒如有实质,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叮!”
匕首刺在光幕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冰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弹开,撞在墙上,彻底昏死过去。陆昭凛手中的铃铛也应声而碎!
狂暴的黑衣人动作瞬间凝滞,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倒地。
破庙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云纾鸢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幽绿光芒在空气中流淌。
陆昭凛捂着被震裂流血的手,惊骇欲绝地看着云纾鸢:“巫……巫女之力……复苏了?!不可能!时间还没到!”他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东西,转身就想逃。
“想走?”京知澈的声音冰冷刺骨。他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陆昭凛身后,软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小腿!陆昭凛惨叫着扑倒在地。
京知澈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向云纾鸢。
云纾鸢还沉浸在刚才那不可思议的力量爆发中,浑身脱力,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幽光渐渐暗淡下去。她看着逼近的京知澈,眼神复杂难辨,有恐惧,有茫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京知澈在她面前蹲下,冰冷的指尖拂过她锁骨下依旧残留着灼热感的青纹。他的眼神深邃如渊,不再是戏谑或威胁,而是一种难以解读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果然……”他低语,声音低沉沙哑,“你的血脉,比我想象的还要纯粹强大。”
云纾鸢想推开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方才那力量的爆发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噬魂散残留的毒性趁机反扑,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京知澈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少女轻盈的身躯在他怀中显得格外脆弱,冰冷的披风滑落,露出她苍白而精致的侧脸。他低头看着她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手腕上那圈因挣扎而泛红的勒痕。
“清理干净,陆昭凛带回去,严加看管。”京知澈对若风下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那个侍女……”他瞥了一眼昏迷的如冰,“也带回去,关进水牢。本相倒要看看,她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是!”若风领命。
京知澈不再停留,抱着昏迷的云纾鸢,大步流星地走出破庙。月光洒在他玄色的背影上,肃杀而孤绝。他怀中的少女,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也像是他精心谋划的棋局中,那枚终于开始展现真正价值的、至关重要的棋子。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破庙内只剩下血腥气和死寂。但更大的风暴,已随着云纾鸢体内力量的苏醒,悄然拉开了序幕。月满之夜,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