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来之后，秦北聿听说了一件事，薛一言进医院了，他从商场的电梯摔了下去，腿差一点粉碎性骨折。


    高数课的时候教室的后排空了一个座位，学生们依旧打打闹闹，没有人把薛一言放在心上。


    副校长让林烟和秦北聿代表学校去医院慰问薛一言。


    下了班之后，秦北聿坐林烟的车到了医院。


    站在病房外，秦北聿看见了一脸苍白躺在病床上的薛一言还有坐在旁边脸色憔悴的温婧。


    林烟敲了敲门，温婧听到动静走过来把病房门给打开了。


    看见林烟身后秦北聿之后，温婧眉头皱起，语气也不好，“你来做什么？”


    林烟以为温婧是对她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温婧的态度会这样。


    “那个……温女士，我是马院的副院长也是一言的新班主任，我和徐老师是来看一言的。”


    温婧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徐老师？”


    薛一言干涩的声音响起，“妈，让他们进来。”


    温婧回头看了他一眼，盯着秦北聿说：“进来吧。”


    两个人走进了病房，林烟把一束花放在了薛一言床头，“薛同学，祝你早日康复。”


    薛一言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木然，“谢谢林老师。”


    林烟问道：“你国庆放假是怎么从商场摔的？”


    薛一言看了温婧一眼，垂下眼，“自己不小心。”


    “和成放……没关系吗？老师听说你们一起去了商场。”林烟这话说得小心翼翼。


    温婧说：“林老师，一言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和别人没什么关系。既然已经看过他了，你们就先走吧。”


    薛一言说：“等等，我想和徐老师单独聊一聊。”


    温婧本想拒绝，可看到儿子祈求的目光之后，她点头同意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薛一言和秦北聿，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徐老师。”


    秦北聿坐下了，“你想说什么？”


    薛一言抿着唇，本就孱弱的脸看起来苍白如纸，“我舅舅在潜逃。”


    见秦北聿神色没什么变化，他笑了笑，“看来你知道这事，薛冰澜肯定早就告诉你了。”


    顿了顿，他又说：“我舅舅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帮老家的黑社会看场子，十四岁初中辍学供我妈读书，我妈对他一直有愧疚，把他安排进了公司的采购部，这些年一直纵容他吃回扣挪用公款。如果数额不大，我爸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舅舅野心越来越大，他还派手底下的混混去杀薛冰澜，触碰了我爸的逆鳞。杀薛冰澜的事，我妈不知情。你能不能让薛冰澜放过她？”


    秦北聿沉默了几秒，说道：“她如果不知情，警察会还她清白，但是你妈在帮助温鹤潜逃，被查到了包庇罪是逃不掉的。”


    薛一言眼波微动，语气却也平淡，仿佛已经不在意任何事了。


    “对，她不可能放着我舅舅不管，她想让舅舅去东南亚避避风头，可是她没什么门路，警察和薛冰澜的人都在找舅舅，我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又利用了我。”


    秦北聿说：“你进医院的事是你妈做的？”


    薛一言没有否认，“昨天我才求了我爸，让他想办法帮一帮我舅舅，我爸看在我差点腿断了的份上，同意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不是一直把我和薛冰澜当成你的敌人吗？”秦北聿问道。


    薛一言笑容苦涩，“以前我真的以为我遭受的痛苦，都是薛冰澜造成的，我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上，想让他也尝一尝我受过的欺负。可在商场被成放推下楼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是我妈让他这么做的。最开始是我妈通过中间人找到了学校一个学长，花钱让他欺负我，再甩锅到薛冰澜头上。后来成放知道了这个秘密，以此威胁我妈，不管他怎么欺负我，我妈也不能管。”


    薛一言眼里流出了一滴泪，“徐老师，你见过这样的母亲吗？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双方博弈的筹码。连你一个外人都会保护我，可她恨不得我受伤重一些，再惨一些，才好让我爸心软。”


    秦北聿觉得薛一言有些可怜，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完全是个受害者。


    “你可以把这些告诉你爸，至少不能让你妈再继续错下去。”


    薛一言垂头，“可是我也做不到，她生我养我……我就是这么矛盾，这么没用。”


    薛一言突然一头栽进了秦北聿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不敢在温婧面前哭，也不想在薛正盛面前哭。


    到现在，居然只能在秦北聿怀里哭。这一刻，他忽然希望自己的哥哥是秦北聿。


    秦北聿想要推开他，先开口安慰道：“人都是在失败和痛苦中成长的，你还年轻，面对现在的情况变得矛盾很正常。”


    薛一言说：“徐老师，成放让我把你带去体育仓库，他已经盯上你了，你要小心。他有一条特别宝贝的黑蛇，说不定还会放它咬你。”


    在商场成放会告诉薛一言真相，是因为他对薛一言失去兴趣了，他的目标已经转变成了秦北聿。


    秦北聿说：“谢谢你告诉我。”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温婧一脸惊讶地看着秦北聿和薛一言，站在温婧身后的还有脸色阴郁的薛冰澜。


    薛冰澜抬步走进病房，眼神落在薛一言身上。


    薛一言心口一颤，感觉此刻薛冰澜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比以前自己和他打架吵架的时候更甚，像是自己抢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在薛冰澜眼神的震慑下，薛一言几乎是立刻松开了秦北聿。


    薛冰澜淡漠地将目光移到了秦北聿身上，“我来接你回家。”


    现场气氛微妙，秦北聿起身走到薛冰澜面前，暂时没有问为什么薛冰澜会出现在这里，“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