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是我
作品:《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Giotto没想那么多。
这会儿,他全身心放在抱着的人偶小姐身上。
应该说,自打他第一次见到人偶小姐以来,就不可避免地投放一些注意力在她那儿,收都收不回来,以至于观察她,都快形成一种奇特的习惯。
时下,他一只手就能圈住的脚腕,系着名贵的脚链。
粉色钻石颗颗打磨圆滑,冰凉的质地和他能碰触到的温暖肌肤相得益彰。
可以想见G是如何俯低身子,追云戏雨。握着这对脚踝,顺着便利的姿势撞到最深处。而人偶小姐是如何在一次次剧烈地运作下,逃脱不得,只能在一次次被送上顶峰后,脱力地从高处跌落,脚趾头因跌宕的浪潮个个蜷紧。
不行,他不能想这些。
Giotto虽不自诩为正人君子,但暗自肖想朋友和人偶小姐欢好的经过,对他而言还是太过。
偏生越要回避的思路,经由指尖的深入就越显清晰。
登陆西西里岛的自动书记人偶很奇怪。
她在盛大的仪式登场,轻奢侈品的洛可可服装以华贵的珠宝装饰。一对含着水光的招子清透似泉石,宛如有泪在内潺湲。
盛德苑广场开阔,风自由自在地亲吻行人的发梢。两边道路栽种的花卉扩开清甜的芬芳,偶尔参杂一些掰开的柑橘香气。
纵使语言不通,Giotto依然能直面地体会到这位陌生人的心理活动。
她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竟真心实意地为他一个在西西里岛土生土长的居民担忧。
无需刻意铭记,脑子就自动记住了她焦急地喊出的名讳。这场不该过心的乌龙,他却假借公事之名,在翻译官那了解到了她所念的词汇为何——
阿纲。
光听称呼,就能明白那人在自动书记人偶心中,占据了何等分量。关系密切到他人见缝插针也跻身不进。
不多时来到法庭,合该严肃对待的场合。
在药物作用下,来自异国他乡的自动书记人偶,开始了对他第二次公开冒犯。
与其说举止轻浮,不如说是刻意调戏。
近些年脾性有所收敛的G,几乎要上前扼住她的喉咙,雨守朝利雨月制止住了他。
“这是你第二次阻止我了,朝利。”
要不是在法庭上,G就要揪住同伴的领子,大声质问,“你不是烂好心的人,也不是朋扇勾结损坏彭格列颜面之辈。你三番五次地帮助那个人偶,究竟想在那人身上图谋些什么!”
“干嘛讲得那么难听,说得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朝利雨月笑意晏晏。
再说了,也没有三番五次,这不就第二次而已。现在就这么生气,往后的日子G可要怎么办,活活把自己气死?
胳膊肘子尽往外拐的朝利雨月,毫不客气地想。
他摆弄着随身三把匕首,向着虚空做着投掷的假动作。
“你看那位小姐长相标致,气质绝佳。一看就不是成心的,G你就大人有大量地原谅她。”
“哈?”
G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个爱音乐多过爱人的家伙,若非Giotto出事,就会抱着自己的乐器过一辈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种鬼话,笃定你是那种见色忘友的蠢货?”
“怎么那么不信任我呢?我还以为共同作战那么久,我们成了能彼此交心的好朋友呢。”
见糊弄不过关,朝利雨月朝他的伙伴展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要说原因的话,她救过我的命。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G翻了个白眼,“你倒不如说她救了你们全家的命好过一些。”
“一点就通,她的确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
“朝利!”
“别急。”
“你听过仙鹤报恩的故事吗?是在我的家乡流传下来的一则耳熟能详的传说。”
来自异地的人偶小姐在这,大约能跟他有共同的语言。至于未成年就将全身纹身了个遍的G,大概率是理解不能了。
朝利雨月缓缓道来,“仙鹤报恩讲述的是有位老大爷捡到一只快要冻死的仙鹤,仙鹤化成人,上门来报答他的恩情……”
“停!”G可不想听什么老掉牙的久远故事,他凭借着直觉戳破真相。 “那天在盛德苑广场广场,你们肯定是第一次见面!”
“是呀。”被揭穿的朝利雨月依然笑嘻嘻。
他们果然相性不和,被激怒的G抡起拳头,“等下了法庭,我今天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哎呀,消消气。大好的日子皱什么眉头,小心变成老头子,就没有姑娘要你了。”
“谁稀罕姑娘要啊!”忍无可忍的G,揪住雨守的衣领,“你死定了。”
“是吗?”
冷静客观的雨之守护者,看破不说破。
既然G已经全面否认了,他也没有非得戳穿人第一次对异性过分关注的必要。顶着维护Giotto的名头,是否在同时掩盖住G的真心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日可不要他偷跑哦。
“美人我就笑纳了。”
G瞅着那张嬉皮笑脸就来气。
在他看来,雨之守护者从早到晚仗着外国人的身份,神秘兮兮地说些听不懂的语言。
他今儿个非得把那张脸揍开花才成。
桥头打雨,激浪触礁。
很多事当真是开局没料到,之后的发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
在岚之守护者和他自认为看不顺眼,有损彭格列声名的人偶小姐滚上床,和雨之守护者告知了父母,准备好成亲仪式前夕,世初淳尚居住在彭格列的日子,Giotto时常能感觉到人偶小姐的注目。
她看向他的眼,在看着谁,她透过他的脸,在注视着谁,种种隐晦的细节不言而喻。
何况他还有超直感这个百试百灵的作弊器。
和Giotto起初预设的情况不同,人偶小姐是很在意他,而这种在意和包括他在内的大多数人的设想大相径庭。
她很担心他。
觉得他,或者说那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会走着走着就摔倒,喝水喝着喝着呛着,吃东西狼吞虎咽被噎住,别人稍微说大声点就会被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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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点困难就眼泪汪汪坐在地上。
她像一只着急护犊子的母鸡,无时无刻不关切着他的状况,并且时刻预备着为他解决疑难,在他难过时为他敞开怀抱。
Giotto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男人有什么魅力可言,怎么可以让一位举止优雅的小姐为他神魂颠倒。
偏生看似理智的人偶小姐很吃这一套。
“这就是母性的光辉吧。”艾琳娜道。
“你是说,她把我当成了她儿子?”
“不是——”
艾琳娜摆手,哪来那么大的误会。
“我们女人吧,有一种特性。面对弱小的、可怜巴巴的生物会多加关注。同情心、怜悯之类的就不用我多说了。男性适当的示弱会引发女人无限的怜爱。”
她总结着说:“她或许是被骗了。”
还心甘情愿地被骗得团团转。别人把她卖了,人偶小姐不仅要帮忙数钱,还会担心这钱够不够那人吃顿饱饭。
听起来更叫人不爽了。
那种靠他人垂青聊以度日的家伙,竟然鬼使神差地勾走了人偶小姐的心。Giotto额头上点着的火焰跳动了下,燃烧得更加旺盛。
烟岚云岫,拔地而起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坐落在此伏彼起的山峦之间。每到傍晚就缭绕着淡薄的雾气,自带天然屏障。
深绿的枝叶垂入湖水,经过流动的湖水漾出优美的波纹。再熬不住人偶小姐注目礼的彭格列首领,辗转反侧,在众人熟睡的时辰,进入客人的房间。
他想不通那个没出息的人,为什么能够在人偶小姐心中占据那么重要的位置,也想不通自问不说彬彬有礼,也能算得上是先礼后兵的自己,为什么要踏月而来,见一个安寝的人。
应当陈述心情的境况,见到她的睡颜当下却又紧闭唇齿,一言不发。
竹烟波月,坐在床边的人形容如一盏暖光夜光。悄然在清幽的夜色点亮,守候着安抚睡眠中的女性。
精心打造出的景观,在人偶小姐的睡容下略显背景单调。是景入画,还是人如画,画中人睁了眼,看到他,浮出一个虚幻的笑。
她捉住他的手,脸颊在他手掌心蹭了蹭,无形地宣布着那个人与她是有多么亲昵。
心中刚涌出的无限暖意,在意识到的须臾,一寸寸泛着寒凉。
尤不清醒的女性抓了把彭格列首领腰部的衣衫,懒散地凑到他跟前。是一字不提,可处处表露着安心。
失而复得的神情凝聚为尖利的刺刀,一笔笔刻画着主人对故人珠还合浦的企盼。
“不是我。”
Giotto伸手,遮住人偶小姐在月华下分外清透的眼。
掌下的眼睫毛浓密纤长,化为两只落入他手心的蝴蝶。
轻盈的羽翼扇动着,时刻宣示着情形不对就高飞远走的事实,也经常探出尖细的口器,啃食着他的心脏。
要他一细想就感到根根破裂的毛细血管,是如何一步步为他带来创伤。
“你要找的人,你要的人,不是我。”
“所以……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