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作品:《照天镜里妳最仙-搞笑仙侠》 此时此刻,凌霄宗后堂,香烟缭绕,仙纹未现时还静得出奇,空气中只余蒲团上淡淡诵经声。
忽然,一道鸣鹤冲霄的图纹浮现在灵镜之上,金光穿云裂雾般洒下,照得整座灵台如梦似幻。
云家老太君原本盘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手持念珠,低声持诵。就在仙纹乍现的那一刻,她蓦地睁眼,整个人一震,念珠应声断落,滚了一地。
她颤然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踉跄几步,一抬手,灵台景象映入虚空,仙镜之上的金鹤图纹熠熠生辉,如有灵性般轻声鸣啼。
老太君定定凝视片刻,眼中骤然涌上一层浓重的震动与迟疑。
“这图纹……是老祖的印记……”
她低声喃喃,声音几乎颤抖:“怎会出现在她身上?莫非……她才是……”
这话未说完,几位长老已匆匆赶至,见老太君神色异常,忙问道:“老太君,此印记……有何来历?”
老太君的目光仍紧锁仙镜,久久未语,直至看清台上那个立于镜前、面容清秀却气息灵动的少女,才缓缓开口:
“百年前,云氏老祖坐化之际,曾将血脉中唯一真传之印,隐藏于骨血之中。此印,唯嫡脉可承,旁支绝无可能觅得。”
她语声一顿,目光锐利如刀:“这位少女,名为何?”
旁侧一名小侍赶忙答道:“回老太君,名叫云璃,是云家偏支中再偏支再偏支,原居云南山脚小村,来历……并不显赫,只是……不知怎地,收到了金帖前来测灵。”
老太君闻言,目光如霜雪凝定,良久,她一字一句道:“灵照仙镜不会错……随我走一趟。”
一声断喝,她袖袍一拂,光影翻涌,带领众长老直接现身灵台之上。
“老太君亲自现身!”
“她竟为一个偏支少女而来?”
满场哗然,修士们窃窃私语,气氛骤然紧绷。
云老太君立于仙镜前,静静看了云璃一眼,忽然朗声道:“诸位——依老身之见,此女……极可能才是真正承载云家血脉之人,是真正的——嫡脉后裔!”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如被惊雷劈顶,皆大震动。
云瑶面色刷地一白,像被当头一棒,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云瑶身形微震,唇色瞬间褪尽,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她的指尖悄悄收紧,藏于袖中,连掌心都掐出血痕。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垮、也不敢垮,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逼自己冷静下来。
云昭错愕抬头,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什么?云璃……才是我嫡妹?那……那云瑶又是谁?”
老太君冷冷一哼,声音沉如洪钟:“百年前的真传之印,终于于十八年再现。可惜云家嫡女诞生之日,正逢西岭魔族余孽突袭云州,烽火席卷半城,凌霄宗内乱四起,灵台震鸣。”
她声音低了几分,缓缓道:“彼时主院一名婢女抱着新生婴儿仓皇逃命,途中与一户逃难凡人相撞。混乱中,两婴皆被烟火染身,衣物斑驳血迹难辨……据传,那婢女匆匆抱起其中一人,仓促送回宗中。”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炬:“多年来,我始终以为这只是乱中抱错。可如今仙镜所现,不但验出凤影灵纹,连老祖遗留之印也重现于世……此事,岂会只是巧合?”
殿中一片死寂。
她目光扫过诸长老,声音低沉:“也许……当年的混乱,并非全是天灾。有人,趁火布局,暗换天命。”
“至于那人是谁——”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中拐杖,木质发出细微的喀声。她声音顿住,目光落回云璃身上,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笃定:
“今日灵照仙镜为证,凤印复现,血脉无可置疑——云家真正的嫡脉,终于归位。”
众人沉默,无言以对。唯有仙镜之上,金色鹤影不散,如有灵鸣,盘旋于云璃头顶。
她怔怔望着老太君,像是有什么封存十八年的梦魇正在撬动记忆之门;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时间彷佛无法将这天翻地覆的身份认知与自身联系起来,只觉灵魂深处有什么声音,在缓缓苏醒:
“此女,当承云氏正统,继天命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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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长流的水境微微泛光,映出测灵台前的重重异象——
云昭灵光冲霄,异象惊天;
云瑶测出杂灵根,满场哗然;
云璃现出鸣鹤之影,清鸣入云霄。
老太君震惊而起,拄杖之手微颤,满堂震动不已。
水境前,谢无尘双手抱胸,嘴角笑得贼兮兮地,啧了一声,道:“这场戏,够精彩。‘真假千金’的戏码翻得比戏本子还离奇。若非本仙我亲眼所见,还真以为是哪家司命走火入魔了。”
玉玄溯剑鞘轻震,霜寒剑气逼得谢无尘连退三步。水境倒映着他微动的眸光——那个站在仙镜前手足无措的姑娘,一袭仙界制式的月牙衣裙衬得她小脸白里透红。
谢无尘转头看向一旁神色如霜的人,挑眉调笑:“你那未来未婚妻,一夜之间从云府嫡女成了杂灵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玉玄溯淡淡收回视线,声音如寒泉滴石:“我劝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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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前世,她死于雷劫时的模样,至今还印在他心口。
她骄矜、自信,不曾好好修练,雷劫突然而至。
他赶到时,只见一道雷光将她的身影吞没。
她从天穹坠下,连护体灵光都碎成流光。
他来不及救,只来得及——以修为护住她一缕残魂,度她入轮回、引她转世。
那年秋末,他前往凡间南岭查探一处灵脉异动,行至云水涧时,远远便瞧见山坳间一抹轻巧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脚步虽快,却东倒西歪。
而如今,她蹲在泥地里,扑向一株草药,满脸泥巴地对他笑,像极了一只从凡间滚过来的野小兽。
她蹲在地上,满脸欣喜地盯着一株毛茸茸的草叶,自言自语道:“你长得真像我隔壁那只兔耳朵……来来来,让姐姐拔你回家做药引儿。”
说罢便扑了上去,结果“咚”的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翻进了山沟里,姿势诡异,四肢朝天,满头落叶。
哎哎……有没有人啊……我好像把自己的脚给……踩骨了……”
语气委屈又茫然。
他走了过去,低头看着这个满脸泥土、却眼神明亮的姑娘,只觉得荒唐,又有些——心疼。
时机未到,他尚不能将她带回仙界。
她仰头看他,眼神迷迷糊糊地说:“你……你是神仙吗?你长得好好看啊……”
他沉默半晌,回了一句,唇角微勾,俊逸似乎也多了些人气。"是吗?"
低垂的眼眸间,有一闪即逝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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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尘一拍手,笑得肆意:“得嘞。你这反应可真是无情道的活招牌,天塌了都不带眨眼的。千娇万宠的仙子一朝跌落神坛,你就没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玉玄溯不语,指尖轻敲石栏,目光却定定落在水境中云璃的身上,沉静如山,眼底微波无痕。唇角,似有一抹极轻的弧度掠过。
谢无尘眼尖,立刻凑前一步:“这是我眼花了?传说中能剑斩星河的玉剑尊,居然也会笑?”
他摇头感叹,一脸惋惜:“这下云瑶仙子可要心碎了啊……”
玉玄溯眉峰微蹙,语气微寒:“闭嘴。”
谢无尘哈哈大笑,手指还未伸至玉玄溯肩头,就见对方身形一闪,如风中幽影,瞬息间已在三尺之外。
“别动手动脚。”玉玄溯冷声。
“行行行,我懂,我懂。”谢无尘耸肩,“无情道修得好,修得妙,修得呱呱叫。”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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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之上,云瑶面色如纸。
“杂灵根”三字犹如惊雷,震得她心神俱裂,耳边议论声如潮,句句如刀,将她从云端剥落至泥沼。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是个冒牌货。
云昭疾步上前,手伸一半:“瑶瑶,别怕,我……”
云瑶怔怔地看着他,脚下却本能地退了一步,那一步,似隔出万丈深渊。
她仰头看着台上台下,那些熟悉与陌生的面孔,错愕、同情、狐疑、厌恶……交错成一张张刀刻的面具。她唇微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觉整个世界都在窒息。
旋即咬牙拔剑,身形一闪,御剑而起。剑光如霜,一掠云霄。
众人惊呼未止,便只见她衣袂猎猎,孤影飞扬于苍穹之上,去势如虹,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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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云璃仍一脸懵,脑中还停在“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的空白状态。
她嘴微张,看着云瑶帅气御剑飞行离场的背影,墨发飘逸、白衣广袖翻飞,不禁满脸赞叹:“哇……好帅啊……”
她转头望向身边的宫门弟子,悄声道:“如果我是杂灵根,我也要那么帅地飞走一次,气场直接拉满……”
宗门弟子欲哭无泪:“姑娘,妳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杂灵根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鸣鹤凌霄、万丈金光的异象才是真正牛逼的存在吧?
云璃却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语气中竟透着崇敬:“你不懂啊,那是一种……悲壮又潇洒的美感。”
宫门弟子嘴角一抽,满脸复杂:“可……妳不觉得鸣鹤凌霄才是更值得研究的重点吗?”
云璃眼睛一亮,彷佛自动过滤了对方的吐槽,忽然凑近道:“你说,她刚刚那个起飞角度,是不是用了三分御气、两分御剑,再加上一分……情绪爆发?”
宗门弟子:“……姑娘,妳别研究这种奇怪的东西行吗?”
云璃歪着头想了想,极为认真:“我只是想,如果哪天我也得受点打击飞走一次,至少能帅一点……才不至于丢人。”
宫门弟子:“……妳赢了。”
这脑回路太清奇,只怪他慧根不够,根本跟不上。
这时旁边一位师姐忍不住插嘴:“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挺有道理的。云瑶仙子那一剑起飞,是真的有画面感。”
云璃立刻眼前一亮,宛如遇见知音,激动地拉住这位不知名的师姐的手:“是吧?是吧?真是太凄美了!”
师姐眼角微红,情绪共鸣:“是啊,有点破碎,有点心碎……咱们云瑶……”
“呜……”
众宗门弟子崩溃地捂住脸:“我到底是跟一群什么人修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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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宗内,云家宗堂大殿中气氛如雷霆将至,众人面色不善,议论纷纷。
“杂灵根!还敢自居嫡女,简直是辱了我云家百年声名!”一位直脾气的宗亲长老重重一拍桌案,声如惊雷,”依我看,应当立即废除其仙法,逐出云府,以正家风!”
“说得对,今日之耻,皆因她冒名顶替,若不处置,凌霄宗还有何颜面立于仙界?”又一人附和。
“够了!”忽有一名白须长老冷声喝止,眉头紧皱,”云瑶自幼修行勤恳,功法无亏,性情虽强,却无半分恶念,今日之事,亦非她本心所愿,岂可一朝揭真便全盘否定?”
“是啊,云瑶虽非亲脉,却也是在宗门里长大,尤其是去年灵兽山一战,她更曾以身护弟子,立过大功。”
另一温和派长辈也开口,”当年那场战乱,谁能保证不是天命使然?真错不在她。”
“可她非云家血脉,这是事实!”前方宗亲不依,”莫非我等就要让一个杂灵根女子,继续坐享嫡女尊位?”
“谁说她想坐了?”角落里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是云昭,他神情肃然,”她从不争,你们倒争得欢。”
众人一时语塞,气氛骤然静默。
“如今凌霄宗宗主仍闭关未启,一切方等宗主闭关结束后再议。”
凌霄宗内外,风起云动,一场风暴,已悄然席卷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