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背弃
作品:《恨她的第十年》 “想试一试皇后的威严么?”耳畔添了一个揶揄的声音,下一瞬搁在腿上的手便被用力抓住了,“行啊,你愿意的话,叫他们跪到明早也无所谓。朕之下,你说了算,你仅仅需要逢迎朕一个人就够了。”
薛柔移开向着薛嘉的眼,使力抽了几下手,纹丝不见效果,没奈何,说服自己别在意,然后沉声示意众人平身。
众人谢恩,有条不紊归座,薛嘉随波逐流,坐到了偏僻的角落,很不起眼,倘非薛柔有意使目光追随,十有八九是瞧不见的。
薛柔有许多话想问薛嘉:
近一年来,她去了何处?
兄弟姊妹们过得好不好?
还有崔家,崔介割舍不下的根,有没有事?
……
薛柔几乎要把自己望穿的目光,薛嘉何尝注意不到,她也有一肚子话对薛柔诉说,有关薛氏的,有关崔家的,乃至有关她自己的……可是,那个人在场,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在座之人,尽为邺朝效力,唯独薛嘉,真正流着同薛柔一样的血,那是周朝的血,凭此,薛柔笃定,薛嘉一定不会做背弃大周、背弃薛氏的事的,是故,她要寻个机会,与薛嘉谈一谈。
突然,腰肢一紧,薛柔没防备,重心一倒,直直跌进一个搂抱中,头顶拂过丝丝缕缕热气:“朕有告诉过你吧,任何时候,眼里只能装朕一人——”
腰侧软肉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所幸现场载歌载舞,推杯换盏,口内遗出的惊呼,无人听去,单在彼此之间徘徊而已。
“你又惹朕生气了,怎么是好呢?”
薛柔倦了,提不起劲来跟他重复你追我逃的游戏,他爱抱,爱掐,爱怎么着,通通随便。
“你又不听我的,问我做什么。”她像个傀儡,光嘴皮子张合,神情全无波动。
他能怎么治她,无非是床榻上那点事。
岑熠追着她恋恋不舍的视线,和一双水汪汪的目对上眼,只片刻,对方躲闪开来,低下头来,粉饰太平。
“专心些,莫因一个可有可无之人,再给自己找苦头吃。”他的口吻,轻慢到无以复加。
薛嘉可谓见风使舵的典型,崔家不成气候了,便当机立断跑到他门外,磕头请求取消与崔家的亲事,图谋自保,他日理万机,没空搭理她呢。
今儿恰好瞥着,记起她所求之事,便给她个答复吧。
酒过三巡,已值深夜,应酬下来,大家都乏了,偷摸打起瞌睡来。
薛柔倒一直清醒,心里算计着时辰,再过半个来时辰,则新岁伊始了。
亏往年嫌弃除夕夜无趣,觉得每日和父皇母后待一块,没必要再聚,存着这门心思,悄悄地溜出去逛荡,谁知今年,昔日所腻的,不复存在,身边一下子空荡荡的……
追忆不停,感慨万千,又有泪意了。
熬着散了宴,薛柔站起来准备走,岑熠一把扭住她手腕,带回去,笑道:“急什么。你过去不是最爱放烟花么,走,随朕去桐花台,放个痛快。”
桐花台,那个罪孽开始的地方。薛柔背脊一震,矢口否决:“我不去,你有兴趣,你自己去。”
岑熠挑眉道:“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愿。”
撂完话,拽她出门。
她打从骨子里抗拒故地重游,没完没了地挣扎,闹得他烦了,直接拦腰扛她上肩头,她若继续闹腾,便故意颠她,她倒栽着头,经受不住两下颠簸,顿感头昏脑胀,兀自哑了火。
一路登上桐花台二楼的月台,岑熠才放她下来,却见角落里堆着许多烟花,成小丘状,她歇一歇,稳住心跳与气息,别过头冷笑:“你就不怕我把烟花点着,扔你身上去?”
岑熠径直去烟花堆跟前,显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他抽出一根烟花棒,回眸说:“过来。”
他这个皇帝,倒是当得得心应手,发起号施令来体面不已。
薛柔拧着一根筋,偏不听从,并且出言不逊:“我不喜欢放它,你自个作践不成么?非拉上我,有意思吗?”
烟花棒质地粗糙,磨在掌心,很硌手,如同她,刺在心头,很有存在感。
岑熠回身,同她相隔几步,勾起一个强人所难的笑弧:“你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朕知道。”
薛柔不情不愿迎合他的凝注,一口否定:“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我不喜欢了,说厌恶也不为过。另外,你是你,我是我,你别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嘴脸,看多了倒胃口。”
岑熠举步,向她走来,她没有畏怕,挺起腰板来面对。
“嗯,嘴硬,话多,”他弃了烟花,推住她的肩膀猛地倒退,一直撞上了门框,“欠收拾。”
他很高,单靠他压低索吻,而她吝啬于回应,脖子免不得酸困,所以他手扶她的腰肢,向上一托,后将她的腿分开来,卡住他的手臂,使她全部的重量与主动权,交由他来操控。
当下她的心不对他开放,那好,换她的身子为他绽放、失控。
身和心,总要有一个属于他。
薛柔又恨又耻,自己的身体居然会对他的亲吻与触碰,产生依赖,不由自主地流汗、喘息,如若不是她咬着舌尖隐忍压制,呻.吟也会有。
她真下贱,真该死。
岑熠揽她在臂弯,以宽大的外衫掩住她泄露在外的春色,步态平缓下楼,来至湖畔,小舟停栖处,垂眼向她,戏谑地问:“还记得这里么?”
薛柔闭目塞听,拒绝回答。
那个被编造得有声有色的初吻,一直是岑熠心中的一桩憾事,他忍耐下情.欲,抱她下来,正是为补足当日之遗憾——他抬脚上轻舟,弯腰入舟舱,置她于那方彼此搏斗过的座儿上,有些逼仄,但没关系,横竖她将在他身下快活,换言之,两个人只占用一个人的空间而已,窄些,亦可以容纳得下。
“想跟薛嘉叙旧?”
他爱抚她情难自禁拱高的腰身,欣赏她趋于迷离的面庞。
薛柔将胳膊搭在额头上,遮住半张脸,一声不吭,但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嘴唇堪堪咬出了牙印,她在强忍着身体的变化,竭尽全力一声不吭。
她不答应,岑熠便故意使坏,倏然停止。他感受得见,她正高涨,嘴巴可以骗人,身体骗不了,她会开口求他继续的。
诚然,薛柔自身如何,他料准了,但她无比感谢他不继续,并细细感知着,游走在体内的那种罪恶的空虚,一点点减退,直至瓦解冰消。
岑熠失算了,到头也没等来她的渴求,反是他,盘踞于丹田的火苗愈烧愈旺,体温攀升之余,理智荡然无存,他顺从本能,爆发一场狂风骤雨。
“出声,朕许你见薛嘉。”
他迫切想要听到她断线般的声音,他受够了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交.合,他想给她欢愉,崔介所不曾给过她的——他无时不刻想证明,在对薛柔的拥有上,崔介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风雨交加下,薛柔好疼,手不由胡乱摸索着,什么都行,让她借着抓一抓,疏解一下痛感就好……抓到了,炙热滚烫的一块肉,她睁眼,精瘦的胸膛几乎贴上了脸——她的胳膊环着岑熠的脖子,指甲抓挠着他的后背。
“什么感觉,说出来。”岑熠捞起她,按她在怀,“只要你说出来,除了离开朕,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薛柔实在痛,嘴巴再不由她使唤,绵绵嘤咛一声:“薛嘉……避子汤……”
前者意料之中,后者……
岑熠掐住她的脖子送到眼前,阴森森道:“薛嘉可以叫你见,避子汤,想都别想!”
一语了却,复摁她躺下,尽情挥洒情意。
夜幕挂着一弦月,月色晦暗,勉强钻入小舟。
薛柔就着寒酸的一丝光,拾起遍地散落的衣裳,一件件套好。
岑熠先走了,走的时候神色不佳,也留了话,要她随谷雨惊蛰二人回承乾宫,明天薛嘉会去面见她。
宫中处处是守卫,那谷雨惊蛰两个又比死掉的青萍霁蓝更胜一筹,皆会拳脚功夫,拿她不在话下,她存心故伎重演,简直是痴人说梦。
痛失母后,薛柔根本也没了心气逃跑,她现在只盘算明日顺利见上薛嘉,过问清楚薛通及崔介的现况,一心祈愿他们平安。
回宫以后,薛柔吩咐热水沐浴,不准别人在旁服侍,谷雨惊蛰蛮放心,不曾置喙,反正整个承乾宫里,她所能触及到的地方,没有一样可以拿来自尽的尖锐器物,她翻不出风浪来,但仍不敢松懈,一左一右守候门外,时刻察听门里的动静,谨防有异常。
执意支走她们,乃为一遍遍用水清洗下身而找机会。没有避子汤,她只好寄希望于这种穷途末路的法子。
千万千万不要让他的种子在肚子里生根发芽,她死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翌日,薛嘉如期而至。
谷雨惊蛰如两只虱子,必须甩开。
这程子接触下来,薛柔发现,这俩人很是难缠,软硬不吃,独认一个岑熠,若撵她们走,恐怕仅一个发疯可能管用。
她手指前面的墙,咬牙切齿:“出去,不然我立马一头撞死!你们拦不住,除非把这宫里的一砖一瓦全拆了,否则我迟早死了,看你们拿什么和皇帝交代!”
谷雨惊蛰果然吃这套,唯唯退下。
薛嘉旁观全程,唏嘘不住,一阵心酸。
过去的薛柔,像个尊贵高傲的孔雀,不到一年,竟被磋磨成这副市井泼妇的样子……
“你也觉得我可怜吧。”发髻微微乱了,薛柔坐回梳妆台前,揽镜自照,自嘲笑笑,“我时常感觉我是在做梦,一个漫长到无止境的噩梦。”
她抬手抿好碎发,扭头正视薛嘉:“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去哪了,他有为难你吗?”
不提也罢,一提,薛嘉满腹落寞,苦笑道:“我,我……尚可,没人给我难堪。”
薛嘉道尚可,事实恰恰相反。
从打她和崔碌定亲后,舒太嫔便隔三差五数落她不争气、没用,白长了那么些心眼子。
母女俩住一块,她躲不开,只能忍气吞声。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静下来,追思往事,懊悔不及,懊悔过了,不禁期盼日子过快一点,快快出嫁,以后的日子再坏,八成也坏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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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了。
而天有不测风云,薛嘉个挨骂的没憋出毛病来,舒太嫔个骂骂咧咧的反倒抑郁成疾,卧病不起,终日有劳薛嘉一个人掰成几瓣,去忙前忙后照料。
至今半年,舒太嫔病势迟迟不见起色,瘦成一把枯骨,全凭几口药吊着性命,薛嘉累不过,三天两头以泪洗面。
原以为够倒霉的,不承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崔安被革职在家,崔介又莫名其妙成了反贼,举国缉捕他,崔家两个主要人物糟糕至斯,崔家自然吹一吹就倒了。
薛嘉贪生怕死,不想受拖累,豁出脸皮去跟岑熠求退婚,岑熠冷心冷肺,将她拒之门外。
频频受挫,薛嘉几度想一根绳子吊死完事,不意今晨岑熠叫她到跟前,提出一个条件:准她时常来乾清宫陪薛柔说话,如能在崔家守孝一年期满之前,说服薛柔对崔介死心,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那么,她和崔碌的婚约,就此取消,反之,如期履行。
薛嘉无可选择,为了远离朝不保夕的未来,哪怕所进行的举动是为背信弃义,所规劝的对象是素来相看两相厌的薛柔,她也必须揽下来,从而放手一搏。
“是么,可你看起来并不比我好多少。”薛柔讲话依然刁钻。
薛嘉略转一转眼珠子,扫见镜子里自己憔悴无神的面貌,再觑薛柔,气色不赖,然眼内无光。摸着良心说,她还不及薛柔入眼。
薛嘉不愿提及伤心事,免得狼狈落她褒贬,故一笑带过:“别盘问我了,回归正题吧——妹妹今日指名见我,所为何事?”
问是客套性的,其实薛柔的目的,她已猜测到七八分了。
薛柔报以一笑,言归正传:“那便拜托你,告诉我,这段日子,岑熠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以及,九哥哥和崔介是否平安。”
岑熠颠覆大周之举,满天下沸沸扬扬,薛嘉身处后宫,耳闻不少,既然她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恍惚、震惊、痛恨……各种各样的代名词入侵薛柔的大脑,全然控制了她的情绪。
“陷于濮阳,生死未卜……”她喃喃自语。
薛嘉默然良久,总算下定决心做那奸邪之事,涩涩道:“你担心他们的前提,是自己平安……”
她四下睃一圈,确保隔墙无耳,才低声说:“妹妹,九弟和崔介若大难不死,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的,你聪明些,在此之前先和那人妥协,温言软语哄着他,他在乎你,你肯和颜悦色,他指定会管你管得松些,那你不就有从长计议的机会了吗?妹妹,你自己个儿仔细掂量,是不是这么个事。”
劝薛柔归顺岑熠的一席话,薛嘉一半真心一半假意。
真心在,眼下以薛柔的处境,甭管真伪,妥协是最优之选,作为血脉相连的姊妹,薛嘉还是希望她活下去的;假意则出于自私,一旦薛柔选择委身于岑熠,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就不必因为崔家而惶惶不可终日了。
薛柔忽然笑出来:“你是授岑熠的意思来说这箩筐鬼话的吧?”
不容薛嘉解释,她继续挤兑:“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是纳你为妃,还是——”
薛嘉给了她一巴掌。
薛柔捂着半边脸,笑得越欢:“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八姐姐,你可记得你姓什么吗?”
陡然横眉瞪眼:“姓薛!你怎么有脸跑我面前,帮一个姓岑的反贼说合的?!”
她伸手推搡薛嘉,毅然将其扫地出门,稍后用力闭门,差点打到薛嘉的面门:“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我这儿,不欢迎和逆贼沆瀣一气的杂种。”
她骂自己杂种,薛嘉没得反驳,因为自己的的确确背叛了大周,与岑熠为伍。
她骂得对。
倘若应公主的气节,薛嘉理应头也不回地走掉,决不受这份羞辱,可她没办法,她想活命,就得抛却一切荣辱,厚颜无耻地对门里人说:“妹妹何苦把路堵死,不妨放下成见,用心考虑考虑。我改明儿再来陪妹妹聊天解闷。”
薛柔不加理睬,薛嘉无奈灰溜溜走人。
后面的四五日,薛嘉天天拜访,均以吃闭门羹收场,她灰心气馁,一时消沉,足有五六日没来打搅。
正月剩余的日子,屈指可数,薛柔逐渐有了危机感——封后大典定在下个月,假如真册封完毕,她注定摆脱不开同岑熠生同衾死同穴的命运了。
不,太讨厌了,她不要。
她开始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一个半夜,岑熠从薛柔身上下来,伸手搂着她,一寸寸抚着她的眉眼,笑得神秘莫测:“昨日一早八百里捷报,濮阳城,破了。”
薛柔立时泪眼朦胧。
“美中不足的是,又叫薛通崔介溜了。”他以拇指抹去她的泪,欺下深深的、长长的一吻,当中带着惩罚意味,咬破了她的舌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朕却要看看,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俩能陪朕玩多久。”
以玩弄她的心意为乐,他专属的恶趣味。
天亮,他去上朝,薛柔目送,手指慢慢攥紧,望向他背影的目光,逐渐被杀意填满。
杀了他。
她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