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划过抓握不住的寒潮，掀起红色枫叶和那无法挣脱雾霭。那与记忆重合的瞬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去释怀的悲伤。


    “嘭！”


    她被丢在了那个地方，踉跄地爬起又被踹翻在地。


    “狗娘养的畜生就是不老实。”那个身影啐了口痰吐在孩子身侧。


    “就这货居然那么多钱，那个出款的是个傻子吧。”


    站他身侧的人踢了踢倒地孩子的胳膊满不在乎地笑出声。


    “哥几个干完这票就去萨拉克鲁点几个嫩模玩玩，这一单就够咱浪一年半载的了。”


    黑影们的哄笑笼罩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吞没。浑浑噩噩，越陷越深。


    她想起院落的花田，母亲曾骄傲地对她说这是她最出彩的作品。就像她一样。


    “叶瞑岚……”


    “叶瞑岚……！”


    “没事了，叶瞑岚听我说，现在跟着我的指示开始深呼吸。”许淮将她搂在怀里，将压着胸口的胳膊掰开，手指按压她没受伤的手的虎口。


    “深呼吸，吸气……屏息……呼气……。”


    许淮对她的了解太少了，仅仅靠几十分钟的对话来摸清这个女孩是不可能的。而在面对她倒地的瞬间，他竟在怀疑她是不是又在表演。


    万幸他没有这么做，如果对方只是个有着创伤后应激的小姑娘，而没有麻烦的心理疾病，他都可以温柔耐心地安抚安慰她。


    但怀里的叶瞑岚不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会让安抚起到反作用。他必须用强硬的指令和疼痛让她恢复正常呼吸。


    “再来，叶瞑岚，再来一次。”


    “深呼吸……”


    他就着这个姿势强迫叶瞑岚进行了一次一次的深呼吸。漫长的过程持续到救护车和警车的到来。


    受伤的两人被抬上担架，而许淮把事情简单和两位警官简单进行了说明。随后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到了医院。


    市医院急救室走廊，消毒液的气息搅和着寂静的空气。等冷静下来许淮才发现自己出了满头的汗。


    先前他也不是没有过和犯人对峙，比这更危险更紧迫的也见过，但这次就是不一样。回过神他发现他承担不了当时最坏的结果。


    要么叶瞑岚杀了李浮渊，要么宋斐然发狂杀了所有人。


    还有别的结局吗？或许有，但他也没心思想了。他从风衣口袋掏了掏，想起自己手机还在那俩警察手里。


    他笑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叶瞑岚创伤后应激发作，李浮渊在抢救，宋斐然逃了。


    他应该是最差劲的心理专家了。


    他默默走向了随行警员，问了叶瞑岚的病房。


    警员觉得他状态不对，劝他回去休息。他摇摇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闷重的呼吸声透过面罩回荡在病房中，叶瞑岚偏过头看向门口，她刚刚才注意到许淮的出现。


    她注视着门口身影与警员交谈，放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握了握，轻轻眨动眼睛。随后单手使力坐起身子。


    门口的几人也注意到她的举动，在快步走过去前叶瞑岚就已经摘下了呼吸罩。


    许淮一把抓住她的手要将她摁回去。叶瞑岚脑子还没正常运作，呆呆地就被他顺道放下。


    在脸上要重新盖上面罩时，她忙去挡住了口鼻。


    “别……等等。”叶瞑岚有些虚弱，语气里夹杂着沙哑。


    许淮尽管面上不悦，手上的动作却也慢下来。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叶瞑岚依旧捂着脸露出一双疲惫的眉眼。


    “又来？”许淮冷嘲。


    叶瞑岚眼神闪过落寞，随后变成了柔和的笑意。“叔叔，为什么来看我了？”


    “来看看吧我们一群大男人耍得团团转的编剧，等到自己想要的剧情了吗？”许淮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小人。


    “可我真的不是……”叶瞑岚解释。


    “这话留给给你做笔录的警察说吧。”许淮打断她。


    叶瞑岚微张的嘴又闭上了，她缩了缩身体将半张脸藏在了被子里。侧过头眨巴着眼睛思考什么。


    许淮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她在表演，她是装的。


    “医生怎么说？”许淮将病房的门带上，站在外面和警员交谈。


    “如您所见，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由于发病和应激，最近还是不要刺激她了。”警员如实回答。


    许淮想到她刚到医院的样子，眼神呆滞毫无求生欲，让他联想到了早晨那虚无缥缈薄雾。


    十几年的拐卖生涯，已经将她折磨成这样了。


    后悔的心情愈发强烈，他或许不应该态度那么强硬，至少要让她把话说完。


    隔壁病房的门被拉开，身穿白大褂夹着病历板的医生出来，看到许淮明显愣了一下。


    “您是隔壁那个姑娘的家属？”他问道。


    许淮转头看着四周，除了那个警员也没别人，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是的。我是警察。特殊顾问。”许淮感觉到了局促。


    一旁的警员倒是有眼力见地将许淮请到医生面前。忙招呼对方再讲一遍叶瞑岚的病情。


    医生奇怪这么久了为什么叶瞑岚的家人一直不到场，许淮也解释了她的监护人很忙没有时间。


    “叶瞑岚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之前这位警官提供过警局心理专家的测评结果。也多亏这报告我们对她的安抚才起了作用。”


    他的测评结果？许淮一愣。


    “毕竟因为目前没有专门针对未成年是不是HPD的测评研究，我们也就没有考虑这个情况。如果不是那份报告我们可能进行的正常安抚就会起反作用了。”


    “她在刚送来医院时求生欲低到可怕，任凭几位医生怎么安慰都没用。还会回过来用一种：放过我吧。的神情看着我们。”


    “你们警察送过来时只说了她刚刚被一个犯罪嫌疑人砸伤了手臂。我一看她状态就知道不止这样。”


    “后面在给她换衣服进行检查时我们护士看到了些不好的场景。”医生翻开病历本找到了叶瞑岚房间号，将诊断书递给了许淮。


    “右小臂骨折……后背长三十厘米的锯齿状疤痕……手骨……”许淮只读了几行便没有继续。


    一个孩子身上全是恐怖的伤痕和狰狞的刀疤。


    真的有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后还能安稳如常地融入正常生活，甚至说说笑笑。在被砸骨折后一滴泪没留。


    她到底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许淮手指攥着单子，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手也在颤抖。无名的火燃烧着他的胸膛，他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对医生进行感谢。并对叶瞑岚之后的相处提了建议。


    在主治医生疑惑的神情中，许淮将病历单捋平，递还给他。


    “我叫许淮，是市刑侦大队的犯罪心理学顾问，不出意外那份针对叶瞑岚的报告是我写的。”


    ……


    “报告！周边街道区域排查结束，并没有看见嫌疑人身影。”军警走到林宇坚的面前行礼，进行任务汇报。


    “军犬有找到什么吗？”林宇坚又问。


    “我们跟着他逃走的方向找，最后在漓江一处小闸口处丢失了气味。我们推断犯人可能已经跳江逃走。”


    林宇坚在案发现场同廖文羽进行现场勘察，但进度并不理想。当时警员追上去时就已经丢失了目标。没有将他就地逮捕。


    “持续监控江道和沿岸的监控。有任何发现立即上报。”


    “收到。”


    廖文羽在林宇坚沟通时便在一旁等候，他低头看着许淮留在案发地公文包与里面的信息。


    林宇坚有条不紊地指挥现场勘查，忙于和汇报信息的警员沟通，并没有顾及一旁。


    见林宇坚一时半会走不开，廖文羽只能走到技术科临时的工作地，拿着文件让他们试着搜寻结果。


    现在时间过了十二点，离第一案开始侦破才过去不到8个小时。林宇坚倒是希望这个凶手只是针对李家人，不然放任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歹徒混到市区，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但这种事情不能赌，他们必须尽快抓到凶手。


    廖文羽在确认这份象征着给警察见面礼的资料后沉默不语，就连身边的几位帮忙的警员也无法表达此时的感想。


    林宇坚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几人这个样子泛着疑惑。他将放在台面的电脑转过来，翻动页面。


    “你们怎么在查近期的失踪人口？”林宇坚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林宇坚抬头看向廖文羽。“发生什么了。”


    “今年十一月份单本市就失踪了十六位儿童，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下。而这张纸上写着九个货物发货地，收货地。以及货物信息和售价。”


    林宇坚没有接过廖文羽递过来的纸，他就着手看向上面的信息。随后揉了揉脸。


    “好的，还有吗。”他明白廖文羽表达什么了。


    “这张，暗网发布的售卖页面。根据上面截下来的售卖信息，时间是十二年前。”那只手将纸放下，又拿来一张。上面是类似于拍摄电脑的图片。


    虽然模糊但还是可以看清楚大部分。


    “这个名叫“鬼兰”的商品在暗网上悬赏了354万。要求只有一个，这个货品要完好地送到收货地。”廖文羽语速低缓。


    “技术科的人用了些手段刚刚在暗网上找了些线索。这个悬赏当时闹起了不小的热潮。可能是这个价格真的很离谱，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货品的名字。但这个悬赏一直没有被完成。直到十年前，这个鬼兰的价格在抬到1000万时被撤掉了。”


    “十年后另一个IP地址再次发布了“鬼兰”的悬赏。而悬赏价据说还在涨。现在我们的人在试图找到那个悬赏页面。”


    ……


    一个小小的凶杀案扯到了大型暗网人口拐卖。


    “这都什么事……”林宇坚呼出一口浊气，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明明早上还有阳光的。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本就安静的现场是那么的亮眼。林宇坚第一次想把手机扔了。低头一看备注是顶头上司便把略微抬起的手缓缓放到耳边。


    “我去汇报一下。”林宇坚拿出手机走到一边。


    ……


    “喂，荆局。永安同伙案有后续了，等我这边和许顾问通一下信息一起汇报。”


    我可真“刑”，这种都敢写。不过没人看就不管我了吧[菜狗]。


    ps：开玩笑我举着发文需求写的，怎么可能管到我头上。我宝宝从始至终都只是受害者在挣扎反击，可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浅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