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作品:《岁岁朝露》 8点钟,会场里的顶灯刷地暗下,只剩下幽暗的蓝色光晕。舞台上的聚光灯亮起,伴随着音乐,金黄色头发的男孩走出来,身旁是牛仔帽的女孩,很酷。
我要是也能像她那么酷就好了,陆祎宁想。
他们唱起歌来,不是陆祎宁常听的抒情歌曲,是摇滚。她昨天晚上查过的,快节奏的,鼓点密集的摇滚。
肆意、奔放,又热烈,仿佛丝毫不在乎世人的目光。
**的时候,大家跟着跳起来,欢呼,伴唱,气氛进入空前的热烈。陆祎宁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也升起了跟着一起跳的心思,却又无法突破内心那堵墙。她偷偷观摩四周,发现并无人在意,也渐渐大胆了一些,跟着左右摇晃起来。
“跳啊祎宁!”杨潮拽着她帽子的毛球,在她耳边大声道。
于是陆祎宁跟着跳起来,伴随着舞台的节奏,大声欢呼着,呐喊着。
也许是人太多,陆祎宁总被后面的人挤到,又或是被荧光棒甩到。她皱着眉头往后瞧了瞧,果然是一位忘我挥舞着荧光棒的男生。人高马大,很有压迫感。
“过来,”杨潮拉了她一把。
陆祎宁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站在杨潮身前,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杨潮力气还挺大的……她想。
还有,她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和方才站在他身边完全是不一样的。现在几乎有种……在他怀里的错觉。杨潮跟着鼓点跳起来时,也会不经意间碰到她的帽子、后背、头发。心跳加快,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慢慢膨胀开来。她跳着,唱着,闻着会场里的香氛和杨潮身上的味道,感受着那近乎于拥抱的距离,情绪激昂,心神荡漾。
也许是摇滚的力量太强大,滋生出她不敢想象的隐秘情绪。她忽然生出一种渴望。
想真的被他抱着。
她想,她好像真的要变成坏学生了。可是这种感觉太好,让她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她终于意识到这绝不是好朋友的心思。她不去想其中的原因,只是沉浸在这种无法自控的情绪中,感受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渴望,和快乐。
——
年后,天气渐渐回暖。
陆祎宁迎来了她的高一下学期,又开始了路上和杨潮同行的时光。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陆祎宁的目光总是习惯性地追随着他,无意识想要靠近,跟他说话。虽然他们一直走得近,一直在说话,可她总想要再多看见他一些,再跟他多说些话。路上15分钟,太短了。她甚至羡慕高三十七班的同学,能够和杨潮在一个班里。
高三级开始百日冲刺。
誓师大会时,陆祎宁跑去看。主席台讲话,接着众人宣誓。陆祎宁听着有了一种危机感,跑到七号楼,直奔四楼十七班。
高一高二学习新知识,高三是系统性地回顾和复习。上次模拟考,杨潮是高二倒数第五十名。继续这样,他绝对考不上好大学。陆祎宁对此很焦虑。
“你管他干什么,他不想学就不学呗。”玲玲说。
可是陆祎宁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如果杨潮真是没有能力,也就算了。可他明明可以,为什么非要浪费,蹉跎光阴?就为了那个所谓的感情吗?多不值啊。
“该死。”杨潮退出游戏,笑着说:“怎么了?这么严肃?”
陆祎宁按下他的手机,表情相当认真,“杨潮哥,你必须要学习了。今天誓师大会说,考不上大学的话不好找工作。他们有数据。”
杨潮将手机丢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打鸡血的会你也去,到底是学霸。”
陆祎宁说:“我是认真的。”
“没关系,就算上大专,各地都有。你想去哪里上大学,我就先去哪里上大专,一样的。”杨潮反过来安慰她。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上大学,我只希望你上个好大学。”她第N次说出自己的希望,而杨潮也像从前许多次一样笑笑,摆摆手,“我没那天分。”
“你有的。”陆祎宁笃定地说。好多次她不会的数学或者物理题,都是杨潮给她讲的。虽然他一再强调那只是最基础的题目而已。
“哦。”杨潮耸耸肩,“谢谢。”
陆祎宁想了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郑重地说:“杨潮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别为了一段感情浪费自己的能力。”
杨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最后无奈叹口气,“过去了,这不是落下太久跟不上么?”
陆祎宁忙道:“跟得上,跟得上,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杨潮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我讨厌学习。”
陆祎宁再一次铩羽而归。
——
五月份时,天气热了起来,大家纷纷换上短袖。而杨潮则一如既往地穿长袖T恤。他爱出汗,却不穿短袖短裤。篮球场上总有男生裸着上身,杨潮从来没有。
李顺一直调侃那是因为杨潮四肢毛发旺盛,杨潮反驳说:“我那是防晒,怕晒黑。”
“是是是,你最白,死了十天的尸体都没你那么白。”陈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杨潮的确很白,比很多女生都要白。有一些女生曾跑去问他用的什么防晒霜,却被告知他并不用,纯纯基因好。
周末时,玲玲买了电动车,载着陆祎宁去郊外的河边玩。
这里很像是农村,像是奶奶的家。泥土筑起来的屋子,一望无际的麦田,清澈的小河从屋前流过,小鱼小虾在河水中轻快地游着。
陆祎宁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好凉快!”
玲玲说:“是呀,可比城里的空气好多了。”
两人挽起裤腿,慢慢下坡,走到河里。透心凉的感觉从脚底直冲脑门,瞬间冲走多日以来的闷热和疲惫。
“好爽!”玲玲弯着腰,在河里轻轻地走着,摸小鱼。陆祎宁则坐在岸边,眯着眼睛,脚轻轻地在河水里晃着,任凭水流冲刷,感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哎呀,好难抓!”玲玲抱怨道:“眼看着对准了的!”
陆祎宁睁开眼睛,双臂向后撑着岸边,“好像有透视,你看到的不是真正的位置。”
“听不懂,听不懂,反正抓不到。”玲玲放弃了,小心翼翼地走到陆祎宁身边坐下,“这活还得我哥来,他抓鱼,老有心得了。”
陆祎宁笑了一下,“那杨潮哥呢?”
“杨潮不爱抓鱼,哦,不是,他不爱下水。”
陆祎宁觉得奇怪,“真的吗?下水里不是很舒服吗?”
玲玲抬起脚,猛地泼了经过的小鱼一头水,哈哈笑了几声,“不知道。之前有一次我们下水去抓鱼,杨潮都下来了又上去,说湿着难受。陈竟有段时间想学游泳,喊他一起,他也不去。哎,陈竟也一年多没去过游泳馆了,不知道游得怎么样?不过游得再好也没用,听说遇上洪水什么的……”
后面的话,都是关于陈竟的,陆祎宁没仔细听,只是想着原来杨潮不爱下水。对于杨潮的了解,玲玲又比她多了一个。
玲玲与杨潮认识了几年,比她久,对于杨潮的了解也更多。而这一点,自己好像再努力也追不上。但很快,她又开心起来。因为虽然她跟杨潮哥认识的时间没有玲玲久,但是很显然杨潮哥待她要更好一些。
他都没有给玲玲买过大书架。
电话响了起来。陆祎宁拿起手机,是杨潮打来的。她高兴地道:“喂,杨潮哥?”
“你们在哪儿?”
陆祎宁说了地方。
“我就来了。”杨潮挂掉电话。
他要来哎……
陆祎宁忍不住弯起嘴角,心里快乐地哼起了歌。
杨潮是骑着摩托车来的。
陆祎宁还从没见过他骑摩托车,被微微惊了一下。主要是他飞速骑车过来,利落地停下,翻身下车,动作流畅,陆祎宁觉得很养眼,像是在看电视剧一样。
“你看着吧,他绝对不会下去的。”玲玲说。
“嗯嗯,我信。”陆祎宁光着脚,不方便起身,高高举起胳膊跟他挥手,大声道:“杨潮哥,这里!”
杨潮小跑着过来,将钥匙丢在坡上,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陆祎宁和玲玲面面相觑。
说好的不下水呢?
“哎哎哎!”玲玲叫起来,踩着水底,对杨潮说道:“你,你不是讨厌衣服湿吗?”
杨潮从水里冒出头来,抹了一把脸,“今天热!这水真凉快,好爽!”
玲玲笑了,“呵!善变的男生!”
“说谁呢!”杨潮顺手捞了一把水泼过去。玲玲躲地飞快,那水便不偏不倚地落在陆祎宁的头上。
陆祎宁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站起来。她捞起一捧水,就朝杨潮泼了过去。
杨潮也没躲,就直直地站在原地,被淋了一脸。他又抹了把脸,和陆祎宁同时笑了起来。
陆祎宁说:“你会抓鱼吗?”
杨潮说:“当然,你过来,我教你。”
陆祎宁慢慢走到杨潮身边。杨潮指着经过的一只胖乎乎的小鱼,开始讲解视觉误差,以及如何抓到的要诀。讲解完后,他双手一握,那条小鱼果然被禁锢在了手心。
“好厉害!”
“学会了吗?”杨潮松开手。小鱼赶紧摇着尾巴游走了。
“哎呀,装瓶子里呀。”玲玲说。
示范完后,陆祎宁和玲玲开始了抓鱼行动。杨潮一个人泼水,游泳,不时将水点甩到两人身上。两个女孩对此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们的瓶子里已经有了五条小鱼和十只蝌蚪。
陆祎宁高兴地将瓶子给杨潮看,“杨老师,怎么样?”
杨老师点了点头,欣慰地说:“不错不错,就是这些蝌蚪可以放了,不要养。”
“为什么?”
“因为……”杨潮故意拉长了音调,大笑道:“是癞蛤蟆啊!哈哈哈哈哈!”
陆祎宁吓了一跳,心里直发毛。她仔细地端详着那些“蝌蚪”的样子,的确挺丑的。一想到她在家养出一堆癞蛤蟆,她就头皮发麻,仿佛看到了恐怖片,忙不迭地打开瓶口,想要将它们倒出去,却又害怕地不敢碰。
杨潮伸出手,拿过瓶子,用手指挡着瓶口,将它们全部放生,只剩下五条小鱼在瓶子里游着。
接过瓶子时,杨潮的袖口落下,陆祎宁不经意间看到他胳膊上青色的痕迹,似乎是受伤了。她担忧地看着,“怎么又受伤了?”
杨潮无所谓地说:“男生么,受点伤不算什么,平常事。”说着又扎进水里。
陆祎宁望着他游走的身影,心情低落。她不喜欢看到杨潮受伤,可是他好像经常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