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忆?

作品:《夫君和竹马的灵魂互换了

    早晨的微风凉意十足,掠过安静的长廊,带来几缕海棠花香,也吹动了扬长青穿在身上淡紫衫袍的衣摆。


    他此时的心情正如这衣摆,摇曳不定。半晌,在杜筠溪耐心十足的注视下,他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开口说道:“记得,我叫棠寒英。”


    说罢,便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耻。他竟沦落到了要以冒充其他男人的身份欺骗阿筠以此继续待在她身边的境地。


    “……”杜筠溪的眼神变得微妙狐疑起来,这个回答听上去着实奇怪。他似乎在证明自己是“棠寒英”。


    杜筠溪继续问道:“那我是谁?”


    扬长青微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她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极轻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你是杜筠溪,我新娶的夫人。”


    说完这句,杜筠溪发现他的耳朵泛红了,似乎一说出这句话,就让他心跳加速。


    少年人的羞涩和不好意思,让杜筠溪顿了一下。此刻他看上去实在是很好欺负,与往日清贵公子的形象相差甚远。


    杜筠溪忍不住提醒他:“棠公子,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吗?”


    扬长青实在伪装不出棠寒英那斯文淡漠的模样,只好一脸乖巧又懵懂地摇摇头:“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杜筠溪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两个月的相处,她和他之间基本都是不冷不热的,恪守礼制,偶有剑拔弩张。她很意外,他竟然只记得自己。


    斟酌了一下,杜筠溪继续问道:“关于棠府,你的祖母,你的叔父那一家人,还记得多少?”


    扬长青见她似乎是往失忆的方向考虑,猛地想到棠寒英身体的异状,是了,他身体中了奇毒,毒发入脑,引起失忆,倒是解释得通。


    定了定心,扬长青略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全都忘记了。所以这才将你叫住,待会若是见到祖母,恐怕很快就会被看出端倪。”


    “无妨。你的祖母最清楚你的身体,没有隐瞒的必要。到时如实告知便好。”杜筠溪忽地变得有些急切,猜想一被证实,形势反而变得更为不妙。


    这意味着,棠寒英身上的毒越发严重了。


    “你跟我来。”杜筠溪抬脚往前走。


    扬长青乖乖跟上。


    若是他本人,他自然不会如此听话,他自有男儿傲骨,既然已经放话给阿筠,此生不再相见,那么即便当街相遇,他也定会扭头就走,权当陌路。


    但此刻,他已然不是扬长青,他是棠寒英了,压根不需要别扭这些。


    廊外的草木清幽,阳光洒照落下斑驳的影子。面前女郎的青丝仅用一根木簪挽着,窄袖襦裙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裙摆堪堪到脚踝位置,随着走动拂摆着。


    自从阿筠执意要入京都城,自己放狠话跟她关系决裂,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零五天了。


    扬长青别开眼,心口仿佛堵了一口气。


    阿筠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连托人传话或者一封书信也没有。


    “到了。”杜筠溪止步,侧身让他走到前方,“这便是你祖母的居所——泽兰堂。”


    扬长青抬眸,只见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一排宽阔屋子,两边绵延着抄手游廊,各类花木和鸟雀,皆是珍稀品种,见所未见。几位丫鬟婆子,各自忙碌手头的事情,井然有序。


    甫一踏入前厅,浓郁的药香味便飘入鼻尖。扬长青下意识地环顾,屋里光线通透,除了檀木架子上的几件古玩瓷器,其余装饰竟都是晒干的药材,蜀葵、神香草、仁杞,诸如此类,或悬挂墙面,或斜斜插入花瓶。


    正诧异着,屏风后忽地转出一高挑女子,只见她金簪挽发髻,发丝白如雪,面容却年轻红润,脚步健朗,看上去至多三四十岁而已。


    眼看就要走近,扬长青连忙稍稍侧身避让,以为是府里婶娘之类的人物。


    肩头却忽然一沉,对方直接摁住了他,凑上前一脸严肃认真地端详他的神色。看罢,她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杜筠溪:“筠溪,他可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状况?”


    杜筠溪也是一脸凝重,缓慢点头:“祖母,您亲自诊断一下。”


    扬长青听到杜筠溪的称呼,顿时讶然,抬眸定定地看着面前堪称正值盛年的女人,万想不到她竟然是这府中的老祖宗,棠家老太太。


    谢阳韫抓住自己孙儿的手腕,凝眉细细诊脉,不见异样,心里稍稍松一口气,这才又重新看向他的脸,只见往日总是内敛深幽的斜长眼眸,多了几分澄澈之感。


    扬长青木头桩子般杵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只觉得棠寒英的这位“老祖母”气势十足,一双慧眼锐利又通透,仿佛已经将自己看穿。


    更重要的是,这般面对面看着,扬长青看清了她的五官长相,心里陡然一跳,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在自己幼时病逝的生身母亲。


    尤其这双眼睛,实在太像了。


    故而扬长青呆立在原地,几欲不能呼吸。


    “英哥儿,为何屏息?又为何与祖母如此生疏?”谢阳韫不由分说,将自己亲手养大的孙儿抱在怀里,抚了抚他清瘦的脊背,“可是又被毒发惊扰了?”


    这一入怀,扬长青更是浑身颤栗,儿时被娘亲温柔抱在怀里哄劝安慰的感觉潮水般涌来,连气息都是这般相似。


    “没有,孙儿一切甚好。”半晌,扬长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手脚已经不知放到何处,“祖母,您可否先将我放开?”


    杜筠溪知道这祖孙俩感情甚笃,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因此有些担忧地看着棠寒英此刻略显抗拒的反应,他竟然将最疼爱他的祖母也给忘了,这无疑是扎了老太太的心。


    谢阳韫松开手,果然有些惊疑,看着面前一夜之间就与自己生分了的孙儿。


    “祖母,我忘记了许多。尤其是儿时的事情,几乎都忘了。”扬长青忽然不忍这位与自己娘亲极其相像的长辈失望,便没有直言连她也给忘记了。


    同时又有些懊悔,自己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假冒了棠寒英的身份。但若此刻坦白说出,不说互换灵魂之事诡异荒诞,一时半会儿恐怕无人会相信,即便相信了,这也不算是能让老人家宽心高兴的事情。


    不如先稳住局势,再慢慢想更适宜的对策。


    “可有头疼?”谢阳韫的心沉了沉,以往毒发的症状皆在肌肤表层,今日却是验在脑袋,这无疑是毒入骨髓神经的征兆。


    “除了失忆,并无任何不适症状。祖母不必惊慌。”扬长青细细感受过这具身体,确实十分孱弱,但尚不至于日薄西山,奄奄一息的程度。


    杜筠溪在旁也安抚道:“观夫君血色神态,以及行为举止,并无有恙。此毒诡异凶险,按一般毒理推诊,并不准确。因此失忆未必是不好的征兆。”


    谢阳韫这才稍稍安心,又垂眸仔细一琢磨筠溪所说的最后一句,心有所感,抬头,跟杜筠溪对上了视线。


    杜筠溪按捺住略有些激动的心思,一脸温和平静地请示:“祖母,今日我便想带夫君一同出门,前往羽涅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