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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离异雄虫决定成为大帝

    第131章 盛大庆典 今生:打扰小情侣谈恋爱是会……


    在帝国面对教廷进攻整体退守的局势下, 环卫星大捷成为数月来最振奋人心的消息,盖亚宫与六大集团军群决定举办庆功宴,庆功宴结束后除了第一集团军群驻守首都星外, 其他集团军群就将启程支援其他星系。


    已经回到首都星的阿缇琉丝诧异地得知, 罗萨蒂亚元帅居然成功说服了兰因大公, 兰因决定随军和罗萨蒂亚一起前往翡翠星系。


    兰因看得很清楚,罗萨蒂亚前往翡翠星系后,阿缇琉丝大概率也将常年奔波于前线,他独自留在首都星会很无聊,而如果要让他进宫和玛尔斯作伴, 那更不如一个人待在提丰城堡。


    他不禁感叹时光流逝之迅速,自己也已经来到了厌恶孤独的年龄。


    罗萨蒂亚元帅对兰因大公的理由表示不置可否, 他算是知道阿摩的口不对心到底随了谁——兰因宁愿承认自己年龄大了害怕孤独,也不愿承认出于对伴侣的担忧而随军。


    实际上,以兰因需要处理的日常事务而言,他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去感受孤独。


    不过离别什么的也是举办完庆功宴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此刻的首都星正彻底沉浸在狂欢热烈的庆祝氛围里, 由宪兵团成员驾驶的表演机甲与飞机在安提戈涅的上空来回巡游,缤纷绚烂的烟雾将整片广袤天空渲染得五彩斑斓。


    如同白日流星般划破天际的烟雾表演将庆典氛围烘托至高.潮,猝然炸开的炽烈色彩在蔚蓝无垠的天空留下象征着二十集团军的数字。


    中心城市的地面街道巡游着无数用鲜花礼炮装饰的花车,低空轨道则被拖曳着缤纷彩带横幅的飞行器所占领, 从上至下贯穿摩天大厦外墙的全息投影光屏在光影交汇中浮动不已,象征着各大军种的番旗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冉冉升起。


    而在这些狂欢庆祝的横幅与光屏之后,帝国征兵宣传的海报与口号还未来得及撤下, 被称为帝国心脏的中心城市同时沉浸在喜悦与悲壮这两种情绪中。


    在庞大的战争潮流中,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即便每日都要面对死亡与牺牲, 人们也会努力寻找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喜悦”。


    庆功宴与面向二十集团军的表彰仪式同步举行,身为二十集团军的指挥官,阿缇琉丝却在授勋后提前离开了仪式。


    表彰仪式在总参谋部大厦的全军礼堂中举行,走出礼堂的阿缇琉丝站在走廊的玻璃窗前,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穿梭在楼宇间的飞行器,它们搭载的表演装置器正不遗余力地喷发着闪亮炫丽的礼花。


    不远处已经坍塌的两座军部大厦被彻底夷为平地,总参谋部将这块区域重新规划为新兵训练场,自此曾经被称为帝国九旗的军部建筑群正式成为历史。


    无数的人与事都在成为历史。


    阿缇琉丝对此深有体会。


    这个雄虫曾是帝国永垂不朽的光辉史诗,而“史诗”本身则感叹着自己正在目睹的历史。


    时刻紧跟着长官的副官此刻正困在授勋仪式中,因为环卫星战役中的优异表现,夏盖同样被授予了战斗勋章。


    操心着总战场的元帅先生则没有这种困扰,他十分自然地跟上了阿缇琉丝的步伐,然后看到站在明亮落地窗前的年轻军官。


    察觉到并默许了元帅先生的靠近,阿缇琉丝略微侧身分给对方一点视线,他能感受到这个雌虫的疲惫,于是平和地沉默着没有说话。


    为表彰仪式提供服务的虫族们也默契地远离这片区域,响彻整座城市的礼炮轰鸣却让此刻的氛围显得更加静谧。


    这种庆祝胜利的盛大仪式,在前世长达十五年的战争中,谢默司曾亲身经历过无数次。


    可唯有这次,他的身边站着阿缇琉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阿缇琉丝,他已经得知谢默司最近与总参谋部间的矛盾,不久前极力支持前者成为总指挥官的总参谋部,这段时间与谢默司产生了极大的分歧,而分歧的来源便是——


    总参谋部不认可谢默司提出的第七集团军群。


    谢默司有意让二十集团军成为名正言顺的第七集团军群,那么除了他自己外,阿缇琉丝在事实上就可以和任何一名将官平起平坐,而他自己更不可能对阿缇琉丝说不。


    被总参谋部斥责为“色令智昏”的元帅先生认真听着眼前雄虫的话语,而在阿缇琉丝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种名头后,他凝视着对方说道:“你的二十一岁即将到来,这会是你的生日礼物之一。”


    他紧接着补充道:“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而从大局来说,成立第七集团军群对现在的局势有益无害,阿摩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你有能力做好一切,那么我为你清理这些微不足道的障碍,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很轻易地便说出“理所当然”,阿缇琉丝却不会真的认为是理所当然。


    阿缇琉丝知道谢默司此刻正行走在怎样的钢丝上,而在席卷而来的多方压力下,对方始终保持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淡定,这个雌虫屈指可数的崩溃与失色全都贡献给了他。


    他轻笑了一下,转过身面对着谢默司,看着对方军装胸口象征着荣誉的繁复勋表,轻声说道:“微不足道……那些将军们如果听到这个评价,也许会气得坐不住。”


    谢默司伸手整理了一下阿缇琉丝肩部垂下的流苏绶带,没有说话,目光温柔而平静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片刻后,元帅先生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突然涌起的冲动,他毫无征兆地张臂将阿缇琉丝抱进怀里,摩挲着对方的后颈将之按进自己的颈间,而那刚被他整理好的流苏也不出意料地再次变得凌乱。


    所有隐藏在温柔与平静下的暗流于此刻汹涌而出,谢默司流露出些许喟叹,极其温柔而又带了点疲倦地说:“你终于站在我身边,终于看到属于你的胜利,你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多么……”


    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因为在这刹那之间,窗外夜空骤然爆发一阵璀璨至极的光辉,干扰弹模拟的军事烟花在深沉夜空轰然绽放,缤纷刺目的震撼烟花让无数虫族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


    然而阿缇琉丝没有去看烟花,谢默司也没有。


    温柔而平和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地进入谢默司的精神海,他没有丝毫抗拒地对阿缇琉丝开放了自己的精神海。


    “我知道的。”安静被谢默司抱着的雄虫在他颈侧轻柔地说,“你看,你对我完全坦诚,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情与想法?”


    以谢默司身高腿长的体型完全可以把阿缇琉丝整个抱在怀里,年轻的雄虫也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平和沉静地辨认着他身上浅淡的薄荷与睡莲香味。


    这种时候还不忘记喷香水么。


    阿缇琉丝失笑了一下,继续叙说着自己从谢默司精神海所感受到的一切:“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你,你是如此了解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确实已经看过我不愿对外展露的那面。”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任何人都不愿展露自己脆弱无助的一面,可偏偏他们都见过彼此最彷徨的时刻,并且早已下定支撑对方永远走下去的决心。


    “我不会担心任何事情,因为你曾对我说你已做好一切准备。”阿缇琉丝抱住身前雌虫结实挺拔的腰背,微微低头抵住对方舒展的肩颈,平静而略带笑意地说,“既然让我多多依赖你,那么就请元帅先生多多加油吧。”


    来自猫猫大人的主动贴贴是十分难得的。


    谢默司低笑了一声,突然提起向来被他抛之脑后的弟弟:“腓特烈和佐伊……真是令人惊讶。在为腓特烈感到高兴的同时,我也没想到他会比我先结婚,毕竟兄长的婚礼一般会早于弟弟。”


    他抬手轻柔抚摸着阿缇琉丝后颈的发尾,终于图穷匕见地说道:“落后真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阿缇琉丝闻言仰头去看谢默司,漆黑圆润若珍珠的瞳孔浮现点点笑意,而在这样带着调侃与温柔的凝视下,谢默司再次不可避免地注意到阿缇琉丝右眼皮上细小的红痣,这枚小痣恰好点缀在他双眼皮的线条中,唯有眨眼与闭目时才会灵动地显现出来。


    阿缇琉丝开口说道——


    “元帅,玛尔斯大帝那边传来批示,短时间内不要再刺激其他集团军群——”匆匆赶来的莱夫猝然卡壳。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顶头上司抱着这场表彰仪式的主角,脸上的表情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


    但是下一秒他就不再震悚于谢默司脸上温柔而期待的神色,他开始思考自己怎么才能全须全尾地从这个场景里脱身。


    因为老大正在缓缓地向他看来,带着温和的笑容和额角的青筋。


    而另一位主角也带着笑意地向他投来视线,示意他当自己不存在继续汇报工作就行。


    莱夫双腿一软,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艰涩地说:“要不你们继续?”


    第132章 暴雨将至 今生:某些雌虫真是不解风情……


    莱夫出身尼普顿最重要的几个眷属族之一, 二十年前他的雌父在第九军团哗变事件中为了保护谢默司而战死,诸多因素导致他成为谢默司身边最特殊的一名亲信。


    简而言之,比起卢卡斯等人, 谢默司对莱夫多了几分耐心少了一点要求, 虽然后者同样是一名高等级雌虫, 但大部分情况下,莱夫少爷的上级与同僚们并不指望他展现出过多智慧。


    而在今晚,长了一张英俊开朗的标准王子脸、被副官团盖戳认证为虫傻钱多的莱夫少爷,因打断上司与雄虫的亲密时刻而疑似迎来第无数次职业生涯滑铁卢。


    “成立第七集团军群的事情稍后再说,比起这个, 我更希望元帅先生能少给自己一点压力。”


    接收到莱夫后背生寒、两股战战着投来的求助视线,阿缇琉丝微微仰头对身前的元帅先生轻笑着说道:“我认为忠于职守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莱夫先生及时汇报工作的精神值得鼓励,对吗?”


    英俊温和的雌虫思考了片刻,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当然。”


    在这样面对面的情况下,借着窗外明亮璀璨的灯光与月辉,阿缇琉丝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眼前这个雌虫挺拔立体的面容轮廓, 他发现对方深灰色的眼睛在堪称刺目的冷色光芒下显得深邃而通透。


    在过于强烈的环境光的刺激下,瞳孔会本能地呈现收缩状态,虹膜的颜色由此可以更多地显露出来,从来只与雪原冰川挂钩的深灰色双眸也变得浅透温柔。


    而在某些更为私密的、只适合两人独处的、光线幽深的场合时, 这双深灰色的眼睛也会逐渐接近灰黑幽暗,这是一种几乎无法控制的本能。


    阿缇琉丝早已见过这双眼睛的无数种情态,但依旧会为这种变化而停留驻足。


    这是一种几乎无法控制的本能, 年轻而美丽的雄虫随意地如此想到。


    谢默司沉静地睁眼望着阿缇琉丝,他能感受到对方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点欣喜的注视,于是索性握住对方的手, 在等待阿缇琉丝回神的同时,轻巧而温柔地把玩起这只雪白修长的手掌。


    明显的肌腱轮廓与均匀细腻的骨肉肌理让这只手呈现出完美无瑕的状态,谢默司顺着阿缇琉丝手背上凸起的掌骨往下摩挲。


    在抚摸到根根长而笔直的手指时,他在结构分明的骨节处微微停顿了一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用指尖轻轻挠了一下对方指节内侧轻薄的皮肤。


    这是一块十分敏.感的肌肤,骤然涌起的痒意令阿缇琉丝本能地甩手,他企图从谢默司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掌,于是便推了推身前雌虫宽阔舒展的双肩:“……好了,偷懒时间到此结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对于忙碌的阿缇琉丝伯爵来说,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绝对不会有。”谢默司认真地开着玩笑,“不论何时,我始终这么认为。”


    被炽热爱语迎面包围的阿缇琉丝伯爵并未因此心软,而是扬眉浅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吃这一套。


    早就转移视线的莱夫木然看向窗外的新兵训练场,只要视线不落在对面那两人身上,那么看什么都是有趣的,被同僚调侃为少爷的莱夫并不完全是个笨蛋,他至少清楚地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


    独自缩在角落里的莱夫少爷悲伤而孤独地想着自己和康纳什么时候也能修成正果。


    想到那个狠心又可恶的小骗子,莱夫少爷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打开终端查看是否有新消息。


    打开终端的莱夫少爷再次不出意料地看到康纳求知若渴地表示,自己在体能训练中还有些动作做得不够标准,能不能请莱夫上校帮他纠正一下姿势。


    在帝国与教廷之间全面爆发战争的背景下,无数星系已经仿照天琴星大幅吸收雄虫进入军工技术岗,而在紧急情况下,这些雄虫也可以短暂地承担精神力安抚工作,与以前只重视雄虫的精神力功能相比已经产生了十分显著的变化。


    首都星的变化则体现为所有军队编制人员都必须接受基础的体能训练,包括各种依靠后台关系被塞进部队的文职。


    且不说雌虫们,从小就没怎么吃苦的雄虫们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叫苦连天,再到麻木接受也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已。


    连阿缇琉丝的军事顾问马蒂厄与罗曼都没能逃过一劫,两人每晚拖着白天跑完几公里的酸软双腿苦命地对视完毕后,还得咬牙审批家族下属办公室里传来的各种文件。


    同为受到体能暴击的文职雄虫,表面老实小白花实则玩得很开的海王康纳,头几天还能惨白着一张极其具有欺骗性的清秀脸蛋,艰难地把自己扛到床上,几天后则十分干脆利落地选择走莱夫的后门。


    早就暗中等待着康纳来找自己的莱夫少爷故作矜持地拿腔作调了一番,殊不知自己在康纳眼中就如同一条愤怒中透露着蠢笨质朴的傻狗。


    于是在莱夫已经做好替康纳打点关系的准备下,他惊讶地发现康纳找他居然不是为了免除体能训练,而是认真想要开小灶提升体能,时不时问他一些训练项目的实用技巧,比如某些制式枪械持握姿势之类的。


    此时此刻,面对康纳完全不越雷池半步的正经询问,莱夫再扭头看看和雄虫耳鬓厮磨的上司,不禁悲从中来,悲愤地质问对方是不是只把自己当工具虫。


    网络另一头终于下定决心吃回头草·又蹦又跳累了一天·打算和莱夫少爷玩点教学play的康纳:……?


    难得有机会催促元帅先生处理工作,阿缇琉丝多少从中体会到几分新奇别致的感受,他看着谢默司将莱夫提溜到一边交代工作,自己思考了片刻后也打开终端处理起事情。


    他先是联系伊桑,得知了免疫药剂的后续研发还需要更多样本数据,他和夏盖的精神海状况也要定期传送给研究团队,不过总体而言目前仍在稳步推进。


    接着阿缇琉丝想起佐伊和腓特烈结婚的事情,他居然还是从谢默司口中知道的——没错,直到十分钟前谢默司带有暗示意味地告诉他,他才得知佐伊居然已经和腓特烈登记结婚。


    在他给佐伊发去询问后,对面十分心虚地表示自己以为已经告诉过阿缇琉丝。


    佐伊:你看这事闹得,我以为已经告诉过你了呢,哈哈。


    接着下一秒他就开始理直气壮地索要新婚礼物。


    阿缇琉丝:我以为已经给过了呢,哈哈。


    虽然嘴上这么和佐伊打趣着,阿缇琉丝心中却是认真思考着自己可以送给佐伊什么,他很快便想起这次环卫星大捷后,玛尔斯大帝与兰因大公有意将塔希琴星球送给自己作为封地。


    塔希琴是一颗综合宜居指数极高的高等星球,阿缇琉丝幼时经常前往这颗星球度假,这颗资源丰富而又美丽富饶的星球,是他童年美好回忆的一枚深刻锚点。


    他立刻便做出了决定。


    解决完佐伊这边的事情后,阿缇琉丝给某个与自己并不熟悉、但却因叶尼而产生联系的雌虫发去了讯息。


    发完讯息后他并没有等待对面回复,而是放下终端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副官。


    阿缇琉丝认为与其全心等待着斯堤吉安的回复,他还不如在这里和副官大眼瞪小眼。


    在城市上空持续了十数个小时的表演飞行与璀璨烟花终于即将走至尾声,灿若明霞的光辉一点点隐入夜色,无数楼宇外墙的全息投影屏也跳动着归于更加温和的黯淡光芒,最后一声礼炮响彻天际后仿佛整个世界就此寂静下来,一时间只有夜风仍在默默吹拂。


    在这温和而终将归于静默的良夜中,阿缇琉丝看到夏盖那双流光溢彩的碧绿眼眸。


    光影在这双宝石般的眼睛中安静流淌,其中蕴含着的野蛮与生机逐渐变为某种沉静而悠远的情愫。


    如同在风雨夜抱膝蜷缩于猛兽温暖饱满的腹部,隔着层层厚重猩红的血肉,去倾听骤雨里它肺腑中唯一真实的心跳。


    这是一个无云而静默的夜晚,但很多人都已感受到骤雨。


    远在帝国南部战场,刚与哥哥打完视频的斯堤吉安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缇琉丝发给他的讯息,而后转头看向星舰外浓烟流窜的天空。


    首都星乌拉诺斯在他的带领下,完全按照叶菲烈尼的意志成为厄喀德那的盟友,一直跳来跳去企图搞事的波吕斐斯家族也因此变得安分守己,世俗选帝侯终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团结。


    哥哥的好友给他发来的讯息是关于免疫药剂的,这来源于巴德尔工程的产品即将以六大集团军群为中心向外扩散配备,而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阿缇琉丝为幽灵部队争取了全员配置名额。


    斯堤吉安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叶菲烈尼。


    哥哥……他轻叹着将这个词语在嘴中咀嚼了一下,而后目光痴迷地看着光屏里那张被他偷偷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雪发赤瞳的雄虫对着镜头似笑非笑地挑眉,倒也不能说斯堤吉安是在偷拍。


    他要尽早完成和哥哥的约定。


    另一边的佐伊则正和路易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经过环卫星战役后,这两个同样被哈提家族害惨的雄虫俨然成了忘年交,性格端重寡言的路易斯很喜欢活泼跳脱的佐伊。


    虽然他并不会将身为九大选帝侯之一的佐伊视为后辈,但终归为对方失去的精神力而感到惋惜与不忍。


    “明天有暴雨啊。”佐伊看了眼天气预报,慢悠悠地说道,“这个季节的暴雨还挺罕见的。”


    路易斯看着远方次第明灭的盛大灯火,微微一笑:“暴雨已经来了。”


    第133章 盖亚宫谈话 今生:兰因与玛尔斯的谈话……


    自庆祝环卫星大捷的盛大庆典后, 首都星在战时紧绷的戒严状态下沉寂了三年,这三年中有无数年轻军官在各大战场崭露头角,由军事领域带来的变化辐射到帝国社会的各个层面, 几乎所有权力阶层都在经历着大换血, 年轻炽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向曾经陈腐的制度。


    执掌帝国权柄多年的玛尔斯大帝也减少了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频率, 需要大帝现身的战前动员等活动逐渐被厄喀德那家族继承人接过,这位年轻俊美的少将成为军事频道近年来最亮丽的风景线。


    “时间流逝的速度真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连你也到了不得不服输的时候。”


    在翡翠星系待了三年的兰因大公,回到首都星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玛尔斯大帝。


    行走在盖亚宫花园里,兰因欣赏着百年来都不曾改变的葱郁景象, 慢条斯理地拂去肩头一片随风飘下的花瓣,转头对好友笑道:“我怎么说的来着?几十年前就劝你多多注意身体, 可惜某个自大冷酷的雄虫听不进去,结果还没进入中年期就一身毛病。”


    在虫族漫长的一生中,身体各项指标都处于顶峰的青年期长达一百年,在那之后才是持续四十年左右的中年期。


    玛尔斯冷酷英俊的面容没有因为兰因的话语而有丝毫动容,仿佛对方正在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健康, 而是某个完全无关的雄虫。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卫兵长表情静默了一瞬,而后不动声色地收拾好刹那间无法控制的情绪。


    玛尔斯颇为无聊地看着明净池塘上悠闲游弋的水鸟,平静冷淡地伸出手腕,让卫兵长为自己注射某种修复身体机能的健康药物。


    兰因的目光有一瞬落在这只手腕上。


    苍白冰冷的肌肤上分布着青紫靛蓝的血管, 如同枯萎花束上微微凸起的花脉。


    他又抬起视线去看玛尔斯的面容,发现这张面容依旧和几十年前一样英俊稳重、神采奕奕,如今权柄在握的大帝和当初几乎是傀儡的少年君王有着同样的姿容。


    兰因突然想到,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玛尔斯露出除平静冷漠之外的神情。


    在微型针管的持续注射过程中,玛尔斯没有低头去看,他甚至完全没有露出这个意向, 而是冷淡地和兰因闲聊道:


    “放心,我还可以活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和英诺森彻底撕破脸的这三年,反而比之前轻松不少。几十年前在教廷的围攻打压之下,我们有放松的机会么?你不也是在神墓里——”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当玛尔斯再次开口时,他已经换了个话题,仿佛彻底承认了某个事实一样,他叹了口气说道:“南部珊瑚星系战役已经结束,阿摩应该也快回来了。等他回到首都星后,让他来一趟这里吧,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


    一阵柔和而温暖的轻风拂过他们面前的这片花丛,兰因看到一整朵绚烂美丽的粉玫瑰被吹落至水面,如同一盏精美别致的水晶灯慢悠悠地飘荡在池塘中。


    他领悟到玛尔斯话语中的某种意志,思考片刻后斟酌道:“阿摩还太过年轻,他需要锻炼。在此之前,这个帝国仍旧需要你。”


    卫兵长已经收起一整套注射装置,小题大做地细致处理着玛尔斯手背上完全看不见的针眼,而在他小心翼翼地贴上第四层生物膜后,玛尔斯终于不耐烦地将手掌抽回。


    他蹙眉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而当手指落在凸起的青筋上时,他几乎立刻便察觉与纠正了自己的小动作,语气冷淡地说:


    “并非这个庞大的国家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它……年轻是阿缇琉丝的优势,那双年轻的眼睛可以看到我们因麻木而看不到的东西,我们过于习惯某些事物以至于已经无法改变它们。”


    在片刻的沉默后,兰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扫了一眼玛尔斯身后的卫兵长,露出一个温柔美丽而又略带深意的笑容:


    “既然你有了退休的念头,那么德里克伯爵到时候也得一起退休吧?毕竟每一任赫德卫兵只会服从于同任君主,你离开盖亚宫后,他也会失去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玛尔斯没有分给旁边的卫兵长一丝视线,而是略带了点疲倦地说:


    “他会继续留在盖亚宫几年,直到阿摩选择的雌虫从他身上学会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卫兵长。而在那之后,他也许愿意回到家族里,只要踏出盖亚宫,他与我便没有必须绑在一起的关系。”


    “好冷酷啊。”兰因用余光看到卫兵长仍旧保持着平静的面色,如同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像般寂静地站在玛尔斯身后,“好歹是几十年的枕边虫,不再考虑考虑?”


    玛尔斯有些无语地注视着兰因:“赫德卫兵并不住在君主寝宫,哪来的枕边之说?”


    顶着好友的死亡凝视,兰因终于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并不在意玛尔斯和卫兵长之间究竟会走向什么结局,他在意的是玛尔斯多年来始终自我封闭,没有再与任何一个雌虫育有后代。


    “如果一定需要理由的话……”面容冷淡的大帝看向水面上正往池塘深处漂去的落花,“我并不适合做雄父。你当年选择为了阿摩而走进神墓,但我却并没有为我的孩子踏进去,这是一个遗憾的事实。也许再抚养一个虫崽可以弥补我的遗憾,但除此之外,这个行为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生命如果是为了弥补某个人的遗憾而被带到世上,那么对于已经逝去的死者和这个新生命本身而言,都是并不公正的。


    兰因明白了玛尔斯并没有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他没有再试图进行劝说,只是柔软而感伤地叹息了一声。


    …


    身处往返于东部战线与首都星之间的星舰上,阿缇琉丝习惯性地打开军事频道,三年前成立的第七集团军群兵分两路,一部分跟随他作战于东线,另一部分则由夏盖率领支援南线。


    在夏盖的支援下,战局僵持了整整三年的南部珊瑚星系终于被帝国军攻克,与此同时,位于东线战场的教廷黎明前哨也被突破,紧绷了三年的首都星决定趁此机会集中授勋。


    军事频道主要板块由官方报道的军事新闻构成,自带流量的总参谋部军宣处有时也会转发一些博主发布的趣味军事解说,以一种不算严肃但足够严谨的态度为普通虫族科普战况。


    一进入军事频道,阿缇琉丝就看到两条热度居高不下的视频,一条是几年前由天琴星军宣发布的视频,另一条则是最近由总参谋部军宣处转发的趣味解说。


    他亲自参与了前一条视频的拍摄与制作,对其自然不会感到陌生,只是有点好奇这个系列的视频最近竟然重燃热度,在没有任何水军推动的情况下凭借着广大网友的热情再次登上热榜。


    其实背后的原因很简单,当初被视频背景解说声音迷得神魂颠倒的网友们发现,几年前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虫族,居然和最近时常发表动员演讲的第七集团军群少将有着极其相似的声音。


    更有敏锐的网友结合盖亚宫最近种种小动作,发现很多本该由玛尔斯大帝出面的活动都已经逐渐转移给这位少将,于是在官方有意的推波助澜下,他们暗戳戳产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这名年轻的军官很可能是继塞缪尔大帝后,千年来第二个出身军队的雄虫大帝。


    未来的大帝亲口解说的视频!


    四舍五入等于大帝亲自给他们讲故事了!


    【趁视频还没下架的时候赶紧保存……只能提醒到这个程度了。】


    【本虫反复观看十几遍试图寻找违规内容,结果发现这个视频正得发邪……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是有害信息就不要传播了。】


    【前面的兄弟好好看看发布方,天琴星军宣啊大哥!官方从哪给你搞来违规内容?】


    【违规内容在哪一帧?求指路。】


    【不是那种违规……多听听军方广播,还有最近一次东线大型慰军活动,你们没发现这个声音很耳熟吗?】


    【突破黎明前哨的那个少将?好像是水蛇家族的雄虫?据说第七集团军群已经开始推行军队心理建设项目,最近的慰军活动里还收集了意见来着。】


    【多半是做做样子,很多年前不就说要关注士兵心理么?结果雌虫精神海崩溃率还是居高不下,自杀率也没好到哪去,感觉还不如多征召点雄虫军医来得实际。】


    【呃话别说太早,我就是第七集团军群的,其他虫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L医生确实很负责,每次和他聊完都觉得还能再活一天。】


    【L医生?三年前才从潘多拉星来到首都星的L医生么?天杀的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失散多年的雄主,据说他到现在还没有雌君,前面的兄弟下次帮我问问是不是真的。】


    【神经,这里没有你的雄主,别在这里发癫。】


    看来路易斯伯爵在第七集团军群很受欢迎,阿缇琉丝在心中想到。


    第134章 珊瑚星战役 今生:首都星家族都有点破……


    另一条由总参谋部军宣处转发的趣味解说则是对南部珊瑚星系的战局分析。


    过去的三年里, 爱德华·乌拉诺斯率领的螽斯骑兵团与斯堤吉安麾下的幽灵军团在珊瑚星系展开厮杀,在双方爆发的无数场战役冲突中,帝国军与神教军各有胜负, 谁都无法彻底攻克对面。


    造成这种局势的主要原因是双方资源配置差距, 爱德华作为神教军主力, 自然被哈提家族和南部乌拉诺斯全力支持,但斯堤吉安却始终没有得到帝国的完全信任。


    无论是他体内流淌的爱德华之血,还是他与神教救济枢机叶菲烈尼之间的关系,都导致了帝国大多数军官对他有所戒备。


    即便他孤军驻守珊瑚星三年,独自抵挡教廷军北上步伐, 成为南部战线一座始终不沉的岛屿,都无法改变帝国内部其他军事集团的偏见。


    南部星系的驻军部队也始终冷眼旁观斯堤吉安与幽灵军团勉力支持, 如果不是哥哥的特意交代,斯堤吉安会在对付爱德华之前先把这些臭虫都杀了。


    幽灵军团的前身是特种部队,每一个成员都是精通各种跨领域作业的精英,结果在这三年里几乎被当成耗材打,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冥河之子终于给首都星统战部发去了最后通牒。


    当螽斯骑兵团全力挥军北上, 对珊瑚星形成围歼态势时,第七集团军群的夏盖终于在危急关头率军赶到,但统战部作出的决策却并非增援珊瑚星,而是从其他航道绕后包抄, 逼迫爱德华主军协防撤退。


    【经典围点打援……爱德华在珊瑚星拖了这么久就是想把帝国援军也一网打尽,结果没想到根本没有援军,第七集团军群特战旅直奔南部乌拉诺斯封地, 爱德华打完珊瑚星回家一看天都塌了。】


    【第七集团军群:兄弟你先撑住,撑不住也没事,我们已经和爱德华换家了!】


    【幽灵军团:?等了半天以为有援军, 结果特战旅看都没看珊瑚星一眼。】


    【不是帝国不想支援,珊瑚星的具体情况可以参考当年的天琴星,所有飞行中转点都被封锁,这种情况强行增援和落地成盒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到这里……四年前爱德华好像也参与了围攻天琴星,目标就是斩首现在的S元帅,结局是五军舰队铩羽而归,渎神者切萨雷差点被狙。结果四年后统战部作决策的就是S元帅,不得不说一句命运弄虫。】


    【论命运的奇妙之处——兜兜转转怎么又是你。】


    随着密密麻麻的弹幕飘过,视频博主模拟还原出的星轨沙盘清楚地显示,爱德华率领的螽斯骑兵团在狂奔回家族封地紧急救援时,被夏盖率领的特战旅和从珊瑚星倾巢而出的幽灵军团两面夹击,血战数月后被彻底击败,主帅爱德华也被夏盖击杀。


    阿缇琉丝看得很清楚,珊瑚星战役得胜的根本原因是南部乌拉诺斯封地没有抵挡住夏盖的闪击,顺着定位封地的飞行中转点,螽斯骑兵团所有补给星球的宇宙坐标都彻底暴露。


    在爱德华率主军纵深袭击珊瑚星时,作为大本营的家族封地成为他无法随身携带的致命弱点。


    经历几年前的家族分裂后,乌拉诺斯再也不复当初的强大,以至于南部封地出现如此致命的防守空虚。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南部封地抵挡不住特战旅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夏盖都亲自出马。


    阿缇琉丝毫不吝啬地给予副官超高评价。


    视频中复杂无比的星轨沙盘被猝然翻转放大,博主重点截取了珊瑚星战役中的某个战斗片段,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


    【太好了,是拔旗狂魔我们有救了。那个雌虫又带着敌方军旗向我们走来了!随堂小测验:来自水蛇家族的某不知名雌虫今年一共拔了敌军几面军旗?】


    【不仅拔旗,X上校这次还成功斩将,爱德华不就是死在他手里的吗?有了击败爱德华的战绩,地狱犬这次可以跻身帝国机甲盘点榜前三了吧。】


    在拥有了自己的专属机甲后,副官很干脆地为其取名刻耳柏洛斯,与阿缇琉丝饲养的三头犬同名,不过比起这一长串名字,虫族们更习惯称呼其为地狱犬。


    【前三可能有点悬,几年前S元帅的不死鸟菲尼克斯还是在天琴星一打五才成功入围前三,等地狱犬什么时候顺手把教廷那几个天使长骑士长的都干了才算保三争一。】


    【弱弱问一句:利维坦凭什么排第二呀?虽然A少将是很厉害,但雄虫在驾驶机甲方面真的能超过雌虫吗?那么多元帅将军的专属机甲都没排进前三。】


    【首先,机甲盘点榜是根据机甲的作战表现进行排名的,既然利维坦在几年前的祭神仪式上打败了所有选帝侯,那么它排第二就没有问题。其次,请复习A少将成年后所有战役,你但凡能找到一次失败再来质疑。最后,还要我再科普多少遍,历史上最强大的机甲驾驶员是雄虫!是芬尼尔家族的乌勒尔王储!PS:再问这种傻狗问题,就用乌勒尔王储的半神之弓射.你。】


    【不要奖励他啊啊啊,来射.我。】(该条弹幕已被折叠)


    阿缇琉丝看到这里,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个举报。


    【说实话,我完全想不明白爱德华最后为什么放弃抵抗……以他的反应能力,启动驾驶舱紧急脱离程序还是来得及的吧,连加文·哈提几年前都能逃走,更何况是他?】


    【封地内所有补给星球坐标都已经暴露,爱德华就算活下来也只能往教廷所在的东部星系逃,打了这么大的败仗他哪还有脸去见英诺森。他又不是哈提家族的虫,教皇不可能轻易饶过他的。】


    【也许是父爱爆发了也说不准,驻守珊瑚星的S少将不就是他的虫崽吗?没准之前三年都是演给教廷看的,最终目的就是在关键战役里输给S少将。】


    【前面的疑似星网短剧刷多了,你知不知道S少将之前差点死在爱德华手里,据说整个虫都变成上下两截,如果不是S少将护住了大脑,他的下场绝不是在治疗仓躺一个月那么简单。】


    【某乱.伦家族里还有没有正常虫?好一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该条弹幕已被折叠)


    【一棍子打死所有虫是吧?那你还真是打对了,这个家族就没有正常虫啊啊啊啊,老疯子害死自己的雄主,大疯子对自己是一巴掌,对别虫更是两巴掌,小疯子脑子里除了哥哥什么都没有。】


    这糟糕而熟悉的称呼令阿缇琉丝瞬间想起佐伊,他仔细思索后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这条弹幕,对方说的确实句句属实。


    俄狄浦斯虽然死于自杀,但深究起本质原因,似乎与爱德华脱不了干系。


    叶尼更是倔到骨子里,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虫族都足够决绝。


    斯堤吉安……斯堤吉安与叶尼之间的情况,阿缇琉丝并不了解所以保持沉默。


    【放个耳朵,爱德华和他的雄主是怎么个事?】


    【贵族之间狗血的爱恨情仇而已,首都星那些大家族有几个没点破事的?这事说起来也不算复杂,大概是三十年前,说好一起私奔的爱德华转手把他的雄主卖了,后者没过几年就死了,雄虫嘛,受不了打击心理出现点毛病很正常。】


    【前面一知半解的傻狗别装理中客,爱德华干的那破事搁谁身上能受得了?想听八卦的自己去搜二十四年前爱德华引咎辞职事件,当年雄保会顶着某个家族长老团的压力,硬是把爱德华起诉至帝国最高法庭。整个案件持续审理了几年,光是雄保会提供的证据目录就能看到十几种违禁药物,给雄虫注射这么多违禁药物,爱德华死几万次都不够,结果只是轻飘飘的引咎辞职而已。】


    【卧槽了,看上去虫模虫样的爱德华以前还干过这事?】


    军事讲解视频的弹幕莫名其妙开始歪到贵族秘闻上,阿缇琉丝在心中默默说了声糟糕。


    阿缇琉丝对弹幕里涉及的各种秘闻倒是不算陌生,爱德华在引咎辞职前一直是帝国的风云人物,他的死亡引起种种讨论自然也很顺理成章。


    但事关叶尼的身世,他还是对这种热烈讨论秘闻的行为叹了口气。


    正如弹幕所说,首都星选帝侯家族基本都有破事,但即便在所有破事里,乌拉诺斯家族也绝对是最奇葩的。


    【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啊啊啊,这个雌虫绝非善类,我以前在原第二军团服役过,他就是纯神经病,手下士兵的行军死亡率永远是九大军团最高的……PS:骂归骂,下辈子我先预定爱德华那张脸,怎么有虫能长成那样?】


    【确实……这哥们长得跟把高等级基因写在脸上一样……】


    【论长相我们第七集团军群的X上校完全不输好吗,要不然你们猜为什么A少将就这一个副官?哪个雌虫在申请成为A少将的副官之前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帝国绝大部分雌虫往X上校旁边一站就是绿叶。说不定原本A少将还没什么概念,结果好嘛,来个绿叶一对比就知道X上校长得有多牛逼。】


    ……对长相确实没多大概念的阿缇琉丝觉得有被内涵到,他有些怀疑地自我审视了一番。


    【那我预定S元帅的虫生,既然都做梦了干脆梦个大的!堪称虫生赢家的六边形战士,谁能告诉我S元帅还有什么烦恼?!!】


    【好的,如果下辈子你真成了S元帅,答应我不要让下属加班好吗?PS:长得再帅也没求婚成功,一不高兴就让下属加班的上级最屑了。】


    第135章 攻心 今生:有虫沦陷了,首先排除叶尼……


    爱德华死后, 丢失了封地的南部乌拉诺斯选择往教廷方向撤退,南线战场由族中其他将领收尾,率先撤退的长老团企图和帝国交涉, 用他们所掌握的部分资源换回爱德华的遗体。


    毕竟他是南部乌拉诺斯的族长, 也是一名基因十分优质的高等级虫族。


    这些长老们还抱着爱德华被生擒的幻想, 认为帝国军哪怕只是为了从爱德华脑子里撬出情报都会留他一条命。


    他们的想法也正是夏盖本来的打算,然而爱德华却出乎意料地选择放弃抵抗,原本只会令他重伤的攻击最终带走了他的生命。


    他最终还是没有听从俄狄浦斯的命令,没有像对方要求的那样活到生命自然终止。


    他终于明白俄狄浦斯所恐惧的漫长生命,终于明白对方企图教会他的贪生怕死原来不只是活着。


    帝国同意了南部乌拉诺斯的交涉请求, 爱德华的遗体成功换回数十名被教廷俘获的高级军官,珊瑚星系也彻底回归帝国掌控, 双方对这次交涉的结果都还算满意。


    不过这次成功交换给身处教廷的叶菲烈尼带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扰。


    长老团遵循着家族传统,准备将爱德华的遗体与俄狄浦斯的骨灰一同安葬。


    从叶菲烈尼的角度而言,他当然不希望爱德华那只臭虫被葬在雄父身边,他漫不经心地想,俄狄浦斯生前没能摆脱的雌虫, 至少死后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是将俄狄浦斯留下的日记翻了无数遍的叶菲烈尼清楚地知道,前者曾经真的视爱德华为救星,将希望与光明寄托在雌虫身上固然很愚蠢, 但他已经不会再谴责雄父不彻底的反抗。


    应该被谴责的是压迫他人的人,不是因恐惧或懦弱而反抗失败的人。


    三年多过去,原先的枢机大主教因身体健康缘故回到哈提家族进行休养, 叶菲烈尼便顺理成章地成为大主教,即使切萨雷始终对他怀有戒心,他仍旧越来越多地参与教廷关于精神力的研究。


    自几年前教廷从首都星撤离后, 教皇冕下对救济枢机的态度便有了十分微妙的变化,他仍旧病态地想要掌控叶菲烈尼,越来越多地亲身深入对方的生活。


    他开始每晚睡在叶菲烈尼身边。


    日理万机的教皇冕下会在深夜挑开猩红的床幔,然后理所当然地躺进救济枢机的被窝,满目华贵的猩红帷幔中,唯有救济枢机苍白若雪的身躯显得异常醒目。


    一开始叶菲烈尼还会惊疑不定地防备着教皇,他彻夜不眠地靠坐在床头,枕着绣有金狮纹样的柔软靠枕,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自己如果现在刀了教皇成功率会是多少。


    但是教皇什么也没做。


    他平稳端正地躺在叶菲烈尼旁边,既没有再对美丽的雄虫做什么突破底线的事,也没有将之揽入怀中,而是自顾自地安稳入眠,仿佛身边的叶菲烈尼只是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叶菲烈尼观察了两三晚后确信教皇就是来和他抢被子的,于是也毫不客气地躺下就睡,而就在他放松警惕躺下的瞬间,看上去已经睡着的教皇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腰部,简直阴得没边。


    顶着教皇冕下炽热平稳的呼吸,叶菲烈尼在思考了片刻后选择放弃抵抗,枕着对方宽阔饱满的胸膛沉沉睡去。


    没事的没事的,反正这个角度看不到英诺森的脸,代一代星网帅雌也不是不行。


    救济枢机在心里如此自我安慰道。


    不论事务多么繁忙,教皇冕下总是坚持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哪怕战事紧急时,他只能在叶菲烈尼身边躺上十几分钟就不得不离开继续工作。


    他没有再对叶菲烈尼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却似乎在向后者索取着某种比情欲更为奢侈、也更为不切实际的东西。


    对此毫无察觉的救济枢机和教皇冕下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当确认爱德华阵亡的消息传回教廷时,叶菲烈尼正半靠在床上撰写教廷法庭的文书,密密麻麻的文字随着虚拟键盘的波动一点一点出现在光屏上。


    教廷东迁后对东部星系内大部分新贵家族敞开了怀抱,圣职任命远不如过去严格,由此产生了诸多纠纷,叶菲烈尼在教廷法庭的工作就是处理这些争议,对枢机主教团内的所有新晋人员展开合法性审查。


    教皇冕下则同样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查看着珊瑚星战报。


    这种直白的冷酷表情很少出现在教皇完美的面容上。


    需要经常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教皇冕下早已将表情管理做到极致,在那张英俊无暇的脸上最常出现的神情是温和、平静、悲悯与神性。


    虽然知道教皇真面目的虫族不算少,但叶菲烈尼绝对是其中最了解对方的那一个,他为对方衣冠禽兽的割裂反差度而啧啧称奇,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极具欺骗性。


    叶菲烈尼扫了一眼教皇冷若冰霜的表情,慢吞吞地挪到对方身边,若无其事地将脸蛋挤到教皇手臂与胸膛之间的缝隙里,透过狭小缝隙扁扁地看教皇。


    教皇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叶菲烈尼的脸上,索性直接关了光屏,沉默着等他说话。


    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屏幕熄灭后,室内昏暗的灯光瞬间显得模糊不定,即便教皇就在叶菲烈尼的身边,他依旧看不清前者的神情。


    他依稀感觉到那是一种漠然的、沉寂的、满不在乎的神情。


    救济枢机伸手按灭近在咫尺的灯光,然后在一片黑灯瞎火中放出了自己的翅翼。


    轻透如膜的翅翼从衣物中伸出时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如同一只灵动轻巧的猫行走在干枯的落叶上。


    面对这骤然涌上视网膜的黑暗,教皇仍旧淡定地一动不动,连垂下的眼睫都没有丝毫变化,直长浓密的金色长睫维持着俯瞰的傲慢弧度。


    直到指尖传来柔软若云层的触感,奇异跳动着的翅翼像一颗坦诚舒展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手掌,英诺森冷凝的眉眼猝然出现一丝松动。


    浓密英挺的长眉刹那舒展,在英诺森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他的额肌与皱眉肌已经向外展开相互配合着露出一种放松而柔软的神情。


    在第一次见到这个雄虫的十几年后,他终于在黑灯瞎火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捉摸亦不被看见的温柔。


    他顺着凸起的银色翅脉,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叶菲烈尼半透明的前翅,银脊螽斯的前翅质地柔软厚重但却透明如水,因此可以清晰看到分布其中的繁复翅脉,整体就像一枚浸透在琥珀里只剩叶脉的叶片标本。


    银脊螽斯的后翅轻透如纱,如一团隐藏在前翅下的半透云雾,此刻叶菲烈尼便将它们折叠藏于前翅之下,时刻保护敏感脆弱的后翅是每一只银脊螽斯雄虫的本能。


    教皇骨节分明而微凉坚硬的长指已经来到了前翅的尽头,他带着寒意的触摸像几滴落于躯体上的雨滴,令叶菲烈尼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这极其细微的颤抖,教皇的抚摸轻顿了一下,而后便变得不容抗拒,轻柔却强硬地一路向下深入前翅覆盖的阴影之中,从层叠复杂的缝隙中勾出缩成一团的纱状后翅,而后极尽狎昵地摩挲着。


    在被触碰到后翅的瞬间,叶菲烈尼无声眨了眨眼,血红美丽的瞳孔失神了片刻,但他没有忘记正事,随着翅翼一同释放出的精神力温和而坚定地朝教皇的精神海试探而去。


    教皇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蜂族特有的尾刺攀附上叶菲烈尼的脊背,尾刺末端软中带硬的软钩轻巧地划过翅翼根部,如一尾游鱼亲昵地围绕在脊骨附近。


    在长达十年的克制注视后,在三年来持之以恒的同床共枕后,英诺森的精神海终于向叶菲烈尼猝然开放。


    第136章 早该醒来的梦 今生:一个虚假的真实故……


    “喂, 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接到驻守南部战场的命令后,有着冰蓝色眼睛的铁面裁判官第一时间便开始准备出发,在他和裁判军登上前往南线的星舰之前, 三年来已经和他有些熟悉的同僚十分别扭地赶来送行。


    这个名为埃文的年轻雌虫出身贵族, 在刚进入裁判所时, 他和绝大部分贵族雌虫一样无法接受被列昂指挥,因此他给自己的上司找了无数麻烦,甚至在一次战役中冲动到将自己送入帝国军的包围圈。


    最后是列昂孤身突袭敌营将他救回。


    虽然列昂在救回埃文后毫不留情地将后者送上军事法庭,让他为自己的冒进与死去的士兵付出了深刻而惨痛的代价,但埃文总归是苟延残喘地捡回了一条命, 没有死在帝国军的战俘营里。


    凭着神教近些年疯狂投入战场的精神力炸弹,埃文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进了帝国军战俘营, 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下场。


    埃文别扭地不愿承认自己对这个出身平民的雌虫的深深感激与隐秘钦佩,但却再也没有给列昂找过任何麻烦,他和他的家族甚至隐隐成为铁面裁判官立足于神教中的助力。


    如果深渊裁判长退位换任,他也许会站在列昂这边。


    列昂这次接到教皇调令前往南线战场,主要目的是给乌拉诺斯家族的爱德华收拾残局, 在乌拉诺斯全线溃逃后,整个珊瑚星系都被帝国军如入无人之境般收入囊中,列昂的任务就是守住珊瑚星系后的所有教廷领土。


    此时南线战场的帝国军正是士气大涨的时候,列昂也听闻过那位号称冥河之子的雌虫的传奇逸事, 但他依旧平静沉默地接受调令,顺从地前往南线战场去为他人收拾残局。


    他没有其他选择。


    骑士长背后是方檀家族与枢机骑士团,天使长背后是传达神谕的恩基家族与无数信徒, 但列昂背后什么也没有,这一点在他当初选择进入神教时便已经心知肚明。


    不论走到哪里,他始终只是一块称手的顽石, 打败敌人是他唯一的价值,至于这块石头会不会受损破裂,没有人会在意。


    拒绝承认自己是专门前来为他送行的埃文,此刻正抱臂斜靠在舱门上傲慢地告诉他,自己的家族在教廷还算说得上话,如果列昂真的不愿意接手南线这块烫手山芋,他可以帮助列昂。


    戴着金属面罩的裁判官思考了片刻,摇头拒绝了埃文的好意。


    埃文被拒绝后也不再坚持,转而问起对方曾经和自己讲述的一个充满遗憾与悲伤的故事。


    “你真的一次也没去看那个雄虫吗?”埃文突然小声地问。


    列昂定定地站在原地,无法形容的苦涩与悲伤第无数次席卷而上,他轻轻垂下眼睫,短促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被列昂某次濒死之际说出的故事深深吸引、甚至为之辗转反侧的年轻雌虫没忍住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到底为什么啊?就算一点也不喜欢他,你去看他一眼又会怎么样呢?他肯定一直都在等着你去看他啊,可是你真的一次也没去。”


    明知阿缇琉丝在等他,一直都在等他,但他就是一次也没去。


    列昂已经无法记起自己当初的心情,他既回答不了埃文的问题,也面对不了自己的内心。


    深深沉浸在当初那个故事里的埃文仍在喋喋不休:“你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雄虫,那么,那么就算你要亲他,要做点其他事情,他也不会拒绝你对吧?哪怕只是为了拥有一个雄虫,你也应该去找他。”


    列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那么做,他不会……他不会接受‘瑕疵’。”


    前世为了挽救他而缔结荣誉婚姻的阿缇琉丝,其实早已放弃了这段感情,早已明白他们不可能拥有美好结局。


    在无数次濒死之际,在他已经望见冥河湍急水流的刹那,列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然后便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悖论怪圈。


    你说你爱他,但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他、不理解他。


    难怪阿缇琉丝在面对列昂的自我剖陈时只觉得荒诞可悲,连他都觉得自己苍白可笑。


    在提示起飞时间的舰内广播响起时,列昂最后看了一眼满脸苦大仇深的埃文,在面罩下扯出一个说不出情绪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故事是假的。”


    “我就说嘛!”得知自己被骗了的埃文反倒表现得高兴了不少,象征性地对列昂龇牙咧嘴地挥了挥拳头,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煞有其事地说,“谁会拒绝这个雄虫啊?!我才不信你能忍住不去看他!编故事也不知道编得真一点,就算是为了哄自己也得做个真实点的梦吧?”


    这确实只是一个梦。


    列昂在心里对自己轻轻说到。


    一个他明知早该醒来却仍旧强撑着不肯睁眼的梦。


    …


    “这次打算在首都星呆多久?”


    玛尔斯看着端正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缇琉丝,微微侧头示意对方随意坐下。


    阿缇琉丝思考了片刻后,如实回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第七集团军群针对黎明前哨的突破行动刚有进展,我打算尽快回到东线。”


    “佐伊应该还留在那里?”玛尔斯大帝随意地问了一嘴,“他这几年过得还可以么?”


    “佐伊托我向您转达,如果能把腓特烈调回南线,他会十分感激您。”阿缇琉丝流露出一丝笑意,平静的语气也变得活跃了一点,“腓特烈少将经常对佐伊担心过度,这点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个甜蜜的烦恼。”


    玛尔斯点了点头,看向阿缇琉丝的视线逐渐变得平和,那双深灰色的瞳孔流露出一种绵长平静的疲惫感:“已经做出的决策往往经不起再度推敲,但也许是年纪上来了,我最近总是不可避免地重新审视以前作出的决定。有些决定现在看来依旧令我满意,但这总归是少数,更多的还是遗憾与质疑,即便当时的条件与环境注定我只能作出那样的决定。”


    他平静地注视着阿缇琉丝,语气温和地说:“兰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也许不会后悔,但总会感到遗憾。”


    年轻沉静的雄虫坦然地对玛尔斯对视,那双与兰因如出一辙的漆黑瞳孔始终坚定执着,而正是这种坚定不移,让玛尔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面前的雄虫与好友存在着深刻的不同。


    结合了兰因与罗萨蒂亚特质的阿缇琉丝,已经走在了自己的道路上。


    他明白玛尔斯想要说什么,也明白这个冷酷强硬的长辈并不需要安慰,对方只是需要某种确认,确认他与雄父已经没有隔阂。


    从少年君主开始,在盖亚宫的腥风血雨中行走了几十年的玛尔斯大帝,最终向自己的继任者确认的却是与好友有关的问题。


    他以自己所习惯的、迂回到甚至略显冰冷的语句,向阿缇琉丝传达了兰因当初的苦衷。


    阿缇琉丝回复道:“我知道的。我并不会为您和雄父作出的决定而感到怨恨,就像您所说的,当时的条件与环境注定只能作出那样的选择。”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后真诚地继续说道:“我曾听说过一种说法,当对现在不满时必定会想起过去,虽然过去未必更好。如果您对现实感到疲惫,也许可以去想想未来,我认为未来是比现在和过去都更为美好的存在,即便我无法肯定地说未来会发生什么。”


    姿态随意地坐在国王桌后玛尔斯懒得隐藏自己身上的疲惫感,所以他并不惊讶阿缇琉丝对此有所察觉,他轻巧而低沉地叹了一口气,对阿缇琉丝劝解的话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进去。


    他很快便提起另一个话题:“听说谢默司求婚失败了?和我说说吧——你认为他还有待改进的地方,或者说你对他不满意的地方。”


    完全没想到话题转了一圈最终来到自己和谢默司身上,阿缇琉丝几乎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就本能地谨慎回道:


    “……我认为现在不是进入一段深刻关系的最好时机,战场上会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在充满不确定性因素的情况下,我和谢默司元帅或许都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在阿缇琉丝的认知中,婚姻是一种恒久绵长的羁绊,并非两人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走过一道花门那么简单,所以他总是倾向于考虑更多、思索更多,他想要胜券在握、万无一失的稳定局面。


    听到这个滴水不漏又略显官方的回答后,玛尔斯慢条斯理地说:“在我们那个年代,促成一桩婚姻的因素只有两个——仔细的考虑与冲动的勇气,看来你缺乏的是后者。”


    玛尔斯的评价十分客观,但从某种角度而言又显得十分不公正。


    阿缇琉丝确实不再冲动,但这并非因为他缺乏冲动的勇气,而是因为某个雌虫给了他仔细考虑的机会与可能,他不再需要带着同归于尽式的冲动去完成任何事情,他已经有了仔细思考、认清内心的时间。


    所以他也不再需要像前世那般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第137章 求婚失败后 今生:老谢成功劝服自己……


    从盖亚宫离去后, 阿缇琉丝没有急着回提丰城堡,而是先来到统战部大厦查看第七集团军群总部建设情况。


    在过去三年中临时成立的第七集团军群总部和首都星统战部位于同一座大厦内,鉴于第七集团军群的主力部队和总司令常年作战于前线, 工作于这座大厦内的虫族基本都是负责情报通信类工作的非战斗职。


    在确认核心部门已经建设完善后, 阿缇琉丝给正从珊瑚星赶回的副官发去了几条讯息, 提出了几个在他看来仍需完善的小问题。


    他思考了片刻后,以一句轻描淡写的称赞作为结尾。


    他说夏盖是令他感到自豪的优秀副官。


    发完这条讯息后,阿缇琉丝没有再关注终端,而是来到位于大厦顶层的统战部。


    某个不久前刚被拒绝的雌虫正很有骨气地安然坐在统战部总办公室里,没有在阿缇琉丝回到首都星的第一时间就有所行动。


    “少将的飞行器选择了前往盖亚宫的航道线……应该是因为玛尔斯大帝的召见。”卢卡斯从手持光屏上抬起头, 从外观来看手持光屏只有一枚小巧的金属握柄,开机后握柄一侧会投出一块虚拟屏幕, 所有实体元件都集中在实体握柄中。


    手持光屏和便携式终端的差别在于信息计算处理能力,前者基本可以满足所有专业化办公要求,后者则主要用于日常娱乐通讯。


    站在窗前的元帅平静地听着卢卡斯的汇报,沉默地抿着一支烟,没有说话。


    他或许在期待阿缇琉丝回到首都星后第一时间就前往这里。


    卢卡斯眼观鼻鼻观心地端正站在原地, 坐立难安地忍受了一会顶头上司的沉默后,抬眼看看对方唇间没有点燃的香烟,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枚暗银色的复古打火机,干脆利落地递到老大面前。


    随着极其轻微的“嚓——”声, 砂轮摩擦之下一丛蓬勃明艳的细小火苗猝然跃动,卢卡斯举着打火机用眼神询问谢默司。


    跳动不已的火焰让谢默司军装胸口部位的金属编花折射出一抹暗芒,面容英俊冷淡的元帅蹙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火苗, 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唇间香烟揉乱折进透明烟灰缸,抬眼示意下属将打火机拿远点。


    卢卡斯老老实实地缩回去,百无聊赖地在心里复盘起上司失败的求婚。


    哪个正常雌虫会在和雄虫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突然求婚!


    虽然整个尼普顿家族最值钱的东西——族长权戒早就被谢默司放进阿缇琉丝的手心, 但最起码也得有个走过场的仪式……


    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过程草率戏剧到甚至不能被称为求婚,据卢卡斯听到的小道消息传闻,自家长官和阿缇琉丝少将打视频的时候以为对方那头没人,于是在聊完星星和月亮后十分自然地问对方要不要和自己结婚,结果少将错愕之下还没来得及回复,便被怒火高涨的夏盖上校从旁窜出强行挂断通讯。


    是的,少将的副官一直就在旁边。


    卢卡斯认为这个小道消息应该是真假掺半,前面是假,后面为真。


    老大肯定知道夏盖就在阿缇琉丝少将身边,但应该不知道除了夏盖,佐伊等虫也在旁边暗中观察。


    于是统战部总指挥官元帅先生求婚失败的消息在七大集团军群中不胫而走,沸沸扬扬到连身居盖亚宫的玛尔斯大帝都有所听闻,驻军翡翠星系的罗萨蒂亚元帅更是特地打来通讯贴脸嘲讽。


    故事的版本也越传越离奇,甚至传出元帅仗势逼婚,上校为爱怒闯珊瑚星。


    反正卢卡斯是搞不懂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


    越是亲眼目睹谢默司对阿缇琉丝的态度,卢卡斯越是不能理解前者为何会不经任何铺垫地对后者说出“要不要和我结婚”这种话。


    他不相信谢默司傲慢到认为阿缇琉丝一定会答应自己,所以才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地问出那个问题。


    他的长官确实有着深入骨髓的傲慢本性,但是唯独在阿缇琉丝少将面前,谢默司升不起一点傲慢之心。


    那个雄虫让他战无不胜的长官失去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卢卡斯叹了一口气。


    沉默站在窗前的谢默司反倒神色平静,他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面无表情的脸上偶尔可以窥见一点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在无数个变幻不定的念头后,谢默司终于认输般叹了口气,温声对下属说自己要去一趟盖亚宫。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而光站在这里是得不到任何结果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追着阿缇琉丝跑。


    谢默司极轻地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披上军服外套,一边扣着金属纽扣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外走去,不再纠结于某些细枝末节后他反倒彻底想通。


    办公室的漆黑厚重的门被猝然敲响。


    敲门的人显然既有耐心又有礼貌,力度适中地敲了两下后便暂停,似乎在等门内的人给出反应。


    短暂又漫长的五秒过去后,门外的人再次轻轻敲了两下门,这次似乎带着一点疑惑。


    元帅先生的表情骤然变得空白,急促向外迈动的长腿也死死定在原地,如同神话中被水蛇目光石化定格的塑像,只有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睛流露出无数复杂又难辨的情绪。


    卢卡斯条件反射地看了眼上司,终于按耐不住,在对方有所表示之前便噔噔噔地跑去开门,背对着谢默司对门外端正站着的雄虫比了个割喉吐舌的表情,示意自己已经受尽折磨。


    阿缇琉丝越过卢卡斯看了眼办公室内神色不明的元帅先生,轻笑一声后挑眉示意卢卡斯撤离战场。


    他对如蒙大赦的可怜副官比了个“交给我”的手势。


    恨不得脚底抹油的卢卡斯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十分上道地替两人关上门并嘱咐其他人短时间内不要靠近元帅办公室。


    阿缇琉丝:……


    他深呼吸了一下,维持着轻笑的表情,对面前死死盯着自己的元帅先生微微歪头张开手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示意对方抱一下就突然演变成被扣着腰亲吻,但镇定冷静的雄虫少将接受良好地仰起头,心中思忖着自己的嘴唇好像有点破皮?


    被猝然涌来的舌尖强硬叩开齿列,强烈袭来的甜蜜窒息令阿缇琉丝有些头脑发昏,他攀附着高大雌虫腰背的双手也下意识地向上握去,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攥住对方的后颈以此要求暂停。


    但他最终只是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对方打理得层次分明的金棕色短发,将拒绝的话语艰难咽下。


    亲爱的元帅先生短时间内可能不太希望听到第二次拒绝。


    几分钟过去,谢默司终于停下针对怀里雄虫的唇舌掠夺,他扣住对方腰部的手向上伸去,轻柔却坚定地扶住那张每次凝视时都会令他屏住呼吸的脸蛋,迫使阿缇琉丝与自己对视。


    但是阿缇琉丝却没有感受到腰部束缚的松开。


    他无法低头向下看,于是困惑地伸手探向自己腰间,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摸到一种坚实粗糙的奇妙触感,他下意识地略微用力按压了一下,包裹着发达肌肉的外骨骼充斥着微妙的弹性,像紧绷到极致的饱满水球,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蓬勃跳动的血肉。


    直到被迫坐在谢默司的步足上,阿缇琉丝才恍然意识到缠在他腰部的与挤在他身下的都是君王蛛发达修长的步足。


    出于生理结构限制,人形状态下的蜘蛛种雌虫无法解放全部步足,他们通常会选择释放擅长冲刺攀爬、极具爆发力的第四步足,以便作战或撤退。


    但谢默司此刻释放的是负责快速转向与抓握猎物的第二步足。


    身为典型的游猎类蜘蛛,君王蛛的第二步足一向有死亡之矛的称号,它们狰狞、发达、冰冷、毫不留情,一旦握住猎物便绝不会松开。


    阿缇琉丝亲身体会到了这种溺水窒息般密不透风的抓握。


    他短促地轻喘了一下,毫不躲避地与大蜘蛛对视,犹豫片刻后抬手轻轻拍了下大蜘蛛温柔笑着的面庞:“放松点。”


    第138章 狡辩 今生:真正的信心其实一无所有


    元帅先生依旧没有收回自己的步足, 但却听话地放松了一点,至少阿缇琉丝所感受到的不再是紧密缠绕的窒息感。


    他毫不躲避地与谢默司对视,坦然而沉静地望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在温暖柔和的光线下, 这双眼睛再度变得剔透浅淡, 如同两枚可以被他握于掌心的轻巧宝石,虽然呈现出略显沉重的银灰色,但阿缇琉丝知道自己可以轻易握住它们。


    谢默司沉默地再度靠近,扶住阿缇琉丝脸蛋的双手放了下去,松松地搭在对方腰间, 扶着对方坐在自己的步足上。


    阿缇琉丝为身下新奇的“椅子”而挑了挑眉,君王蛛粗壮结实的步足触感奇妙, 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坐在谢默司的血肉上。


    “好了,让我们聊聊吧。”阿缇琉丝摸了摸谢默司的眼睛,在感受到长睫轻微的颤抖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关于元帅先生现在的心情,或许我可以‘狡辩’一下?”


    “啊, 不用‘狡辩’,也不用解释。”谢默司顺着雄虫的力度轻轻闭上双眼,他藏在眼皮之下的眼球因对方的抚摸而极度不自然地转动了一下,身为高等级雌虫他其实并不习惯将眼睛这种脆弱的部位放在别人手下, 但此刻轻柔抚摸着他双眼的人是阿缇琉丝。


    从神情看去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年长雌虫依旧温柔平静,他似乎并不在意没有得到回复的‘求婚’,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解释与安慰。


    婚姻只是一种表达爱意的仪式。


    它只是一个仪式,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它既不能将阿缇琉丝绑在自己身边,也无法让对方永远幸福。


    谢默司平静地对自己说。


    他抓握着阿缇琉丝腰部的第二步足再度无法抑制地收紧了一瞬。


    可是我想让他永远幸福。


    无法就此收住的思绪在谢默司脑中疯狂涨起,他回想起这三年中出自统战部的无数指令, 它们带走了无数虫族的生命也带来帝国胜利的曙光,他从不回首自己做过的任何决策,可是当面对这个决意并且注定要成为英雄的雄虫时,他总是无法遏制地反复思考与对方有关的一切。


    他并非动摇于任何与生死有关的事物,而是焦虑于无法掌控的未来。


    像目送着一轮圆月逐渐升起,他知道它会散发出怎样的光辉,也知道它为了这光辉会付出一切,但他不知道它会不会有坠入夜幕的那刻。


    他又怎么才能让这个雄虫永远幸福呢?


    他没有说话,沉默而安静地抱着阿缇琉丝。


    轻柔游走在他眼睛上的手指停顿了片刻,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阿缇琉丝冷淡而柔软的声音,如同夜幕雪原中的泠泠雪光:


    “可是我想解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有所犹疑、有所顾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面对的并非一片坦途,其中种种艰难险阻足以让最强大的勇士失去信心,我曾看过无法尽数的尸骸堆遍前线,被教廷击中的星舰瞬间汽化形成碎片云,死在这个过程里的虫族更是无法计数。”


    “我会想朱庇特是否真的注视着我们,祂为何会让如此残酷的事情上演千万遍,而在这种犹疑之中,我发现真正的信心其实一无所有。”


    “没有任何神明或者虫族许诺给我们胜利,我们没有必胜的担保,亦不去想失败的结果,在真正的信心前面,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


    他感受到阿缇琉丝的手指来到自己的耳边,像在说悄悄话般虚虚笼住,对方清浅柔和的呼吸也洒在自己的耳廓上,阿缇琉丝微微踮脚凑近了对他说:


    “我们只有一直一直走下去的希望而已,这种希望并非某种柔软的情绪,而是紧咬牙关、不顾一切地放手一搏。可是你知道吗,每当我可以依偎在你身边时,就再也提不起这种坚硬到不顾一切的情绪,我会想:就这样疲惫而放松地在他身边睡上一觉,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谢默司听到自己的心脏猝然迸发出无法抵挡亦无法隐藏的猛烈跳动,这急促跳动于他胸腔内的器官在此刻竟完全不听他的指挥,一门心思地为自己怀里的雄虫摇旗呐喊,仿佛阿缇琉丝才是它的主人一般。


    阿缇琉丝确实是它的主人。


    谢默司如同无计可施般叹了一口气,而后猛地睁开双眼,在度过长时间的黑暗后骤然接受明亮光线,他的瞳孔本能地迅速缩小,但却执拗地坚持着凝视阿缇琉丝。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犹豫与冲动来源于什么。


    既然这轮圆月仍旧好好地呆在天空,那么他自然会恐惧于它的落下,而前世那个不顾一切的谢默司正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担心的对象才能始终坚定不移。


    前世的谢默司坚定冷酷到不会再有任何犹豫恐惧,因为能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雄虫早已长眠地下,留给他的只有墓碑上阿缇琉丝那永远年轻的面容而已。


    在愈来愈猛烈迅速的心跳声中,谢默司终于承认自己并不平静,终于承认自己流露出了软弱与恐惧,过去几十年所有的修养与磨砺都丢盔弃甲于阿缇琉丝亲口承认的情愫。


    他看着阿缇琉丝漆黑的眼睛,突然想起名为黑蝶贝的贝壳,这种贝壳颜色漆黑却闪透着奇异绚烂的色彩,在阳光之下可以窥见其中螺纹般复杂的色泽纹路,也只有在此时,那些被它们外表所迷惑的人们才会发现原来它们并不是纯黑的。


    原来它们会迸发出如此美丽又璀璨的光辉。


    他微微低头,专注地凝视着对自己露出沉静微笑的雄虫,突然感觉到眼眶中涌起无法抑制的酸涩热流,然而雌虫对自身肌肉的强大控制力又让他成功将其压下,他若无其事地对阿缇琉丝温柔说道:


    “我爱你,永不停止且绝无尽头。但如果这爱会让你感到软弱,那么等上一时半会也无关紧要,而在等待的过程里,我会尽力消除那些令你犹疑的事物。”


    他说得温柔而缓慢,低沉绵长的语调却不再有丝毫动摇,他想自己已经找到绝不再有所动摇的秘诀。


    看着阿缇琉丝,只要看着阿缇琉丝,他就不会再有所彷徨。


    世界是覆盖着无边雪色的荒原,所有结伴行走在其中的人们都彼此依偎着升起篝火,它们渺小零星到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但所有围着篝火的人都能看到冰雪消融下汩汩流淌的生机。


    谢默司只有眼前的雄虫这一丛篝火而已。


    阿缇琉丝没有拆穿元帅先生眼眶中刹那的通红,他微笑看着对方迅速收紧眼轮匝肌,将眼睑与眼球紧密贴合,那些酸涩脆弱的热流便暂时无法流出而只能堆积着等待干涸,如同替深灰色的虹膜镀上一层晶亮的银光。


    他能够察觉到谢默司的焦虑与恐惧,自然也能够察觉到那混杂在悸动狂喜中的复杂酸涩。


    这些如海中冰山般沉浮不定的情绪,正是对于“存在”的蓬勃而又狂热的证明。


    他和谢默司,以及此刻奔走于深空星海中的无数虫族,就是存在于这样一个残酷而又温情的世界上,动摇是不可避免的,绝望也总是如影随形。


    尽管他的大部分同僚在漫无尽头的战争面前仍旧表现得乐观淡定,但阿缇琉丝曾无数次撞见过深夜中痛苦压抑的隐忍吞泣,无论是杀死敌军亦或被敌军杀死,死在这场战争里的虫族最终都会成为他们此后经久不散的心病。


    通过星舰舰桥的透明钢观察窗可以清晰看到毁灭于战役中的星舰机甲残骸,也许只需数十年,也许需要百万年,但最终它们都会形成尘埃云,舰桥在非战时会呈现开放式结构,很多军官都喜欢站在这里沉默地凝视窗外。


    除了夏盖。


    只有夏盖从不曾在此停留。


    阿缇琉丝在这里遇到过无数同僚,瓦伦丁、路易斯、安德烈、卡西安……甚至是佐伊。


    但是他一次也没遇到过夏盖。


    冷漠寡言的副官是如此意志坚定,仿佛从未有过片刻迷茫与不安,那些死于他手中的敌军与死于他面前的友军都不足以令他停下脚步投去一眼。


    副官不畏惧深夜自然也不追寻天光,驱使他前进的并非恐惧或希望,而是他生命里永恒且唯一的旗帜。


    他早已做好为这旗帜奔赴地狱的准备,又因这旗帜生出投身天堂的渴望,那么一切犹豫恐惧都变得渺小若尘埃。


    第139章 幸运与命运 今生:他所拥有的只有命运……


    即便元帅先生再怎么依依不舍, 阿缇琉丝仍旧得回一趟提丰城堡。


    虽然罗萨蒂亚驻军的翡翠星系同样位于东部星域,但在过去三年紧张急促的战事中阿缇琉丝和兰因一次都没有见过面,前者偶尔还会回一次首都星, 兰因却是的的确确三年未曾踏足这里。


    对于兰因大公而言, 离开提丰城堡在外漫游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实际上在他精神力受损之前,他经常待在自己的封地而非首都星。


    但自从阿缇琉丝出生以后,兰因就不怎么离开首都星,封地中大部分事务也交给了厄喀德那的眷属族,提丰城堡开始占据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


    兰因本人对此倒谈不上不满或遗憾, 因为在青年时期他早已看过无数只存在于其他星球的奇观,宇宙的波澜壮阔与瑰丽奇妙已经保存在他的大脑中, 他看过太多陌生的人与物以至于不会再为错过他们而感到遗憾。


    时隔三年再度回到提丰城堡,兰因的主要目的还是与自己的虫崽见上一面。


    罗萨蒂亚元帅则依旧留驻翡翠星系。


    投身军旅数十年的雌虫对未来有着十分乐观的估计,他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和虫崽会在潘多拉星会面——当教廷被彻底攻破,第二集团军群与第七集团军群将在圣兰加城堡会师。


    他乐观的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兰因大公。


    虽然兰因从不吝啬于在阿缇琉丝面前为罗萨蒂亚树立光辉形象, 但也很少如此坦诚地谈及罗萨蒂亚对自己的影响。


    他若有所思地对自己的虫崽说:“你的雌父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军官,虽然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亲眼所见后仍旧会感到震撼。你和佐伊——你们则更加勇敢,我为你们感到自豪。”


    兰因停顿了一下, 接着继续对阿缇琉丝说道:“有时候我会希望你不要那么勇敢,但你的勇敢属于你自己,即便我是你的雄父, 也不能对此多加干预。我只是——”


    兰因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此刻正坐在提丰城堡的花园里,虽然他们缺席了这座偌大花园的三年, 但其中蓬勃盛放的花束却并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迎风舒展,管家先生和侍从们将它们照料得很好。


    东线是主战场,翡翠星系的战火也绵延不断地烧了三年,帝国和教廷在此爆发了无数场战役,双方报废的星舰机甲彼此纠缠着形成庞大宏伟的碎片云,甚至成为翡翠星系中最危险的航行区域。


    诸神黄昏在帝国疆域内形成了无数个类似的危险物质带,即便战争结束,这些危险航行区也会给各大星域之间的通行运输造成不小困扰。


    被罗萨蒂亚保护得很好的兰因大公只能从卫星影像中看到这些扁平环状结构,那时他所想的是,他的阿摩会亲身穿梭在这些持续反射着星光的冰冷残骸带里,他觉得这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虽然看上去瑰丽又宏伟,但它们确实是坟场。


    阿缇琉丝一边听着兰因的话,一边随手从花丛里摘了一朵幽紫绚烂的玫瑰,这种被称为海洋之歌的花朵原本生长在塔希琴星球,因为幼年的阿缇琉丝喜欢,它们便不辞辛苦地跋涉数个星系来到提丰城堡中。


    兰因看着身边如幼时一般伸手撷花的阿缇琉丝,勾出一抹温柔而略显无奈的笑容:“怎么就真的和罗萨蒂亚一样了呢。”


    怎么就真的和罗萨蒂亚一样想要成为英雄了呢。


    阿缇琉丝撇了撇嘴不满地说:“我明明更像雄父。”


    兰因伸手拂去对方面颊沾上的一缕发丝,最终也只能表示认同地点点头。


    得到兰因的认同,阿缇琉丝将自己摘下的紫玫瑰放到雄父手里,听到对方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听玛尔斯的意思,你可以开始确定赫德卫兵长的人选了,这很重要,卫兵长必须是你可以完全信任的虫族。”


    “在各种因素中,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个人喜好。”兰因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虽然多有卫兵长成为大帝枕边人的例子,但这并非必须而为的事情,雄虫控制雌虫的手段并不是只有那一种,卫兵长只是你的守护者。出身、能力、经验……每一项都比你喜不喜欢那个雌虫更重要。”


    阿缇琉丝明白了兰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所以——首先排除尼普顿族长,他哪有时间每时每刻跟在你身边?”兰因大公点了一下阿缇琉丝的额头,“就算他愿意,你也不会愿意。”


    阿缇琉丝确实不愿意。


    因为谢默司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围着他团团转。


    严格意义上来说,阿缇琉丝认为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位优秀的雌虫,都不适合卫兵长的职务。


    作为大帝最信任的虫族,卫兵长的职责实际上远不止警戒盖亚宫安全这一项,位于这个岗位上的虫族还是盖亚宫实际意义上的对外联络方,一切与君主有关的事务都必须经过卫兵长之手,资深政治家或许是卫兵长的真正职务。


    兰因提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选。


    阿缇琉丝当然有考虑过副官,但他很快便唾弃这种“自私”的想法,在全面战争的背景下,夏盖对他言听计从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等战争结束的那天,他是不是应该让对方去往自己的广阔天地?


    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一路走得过于匆忙,他好像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年轻昳丽的军官陷入了沉思。


    他抬头看了看日光晴朗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自己的雄父。


    兰因将阿缇琉丝递给自己的玫瑰随手插入一只透明花瓶里,在摘去花梗上一枚即将落下的残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做不了决定的话,不如直接问问夏盖。”


    他朝花园外的方向微微扬起下巴,留下一个笑容后便从另一个出口离去,这些年兰因越来越懒得见外人,也许是受到玛尔斯的影响,他也逐渐生出退休放松的心情。


    反正已经有了优秀的继承人,何必万事亲力亲为——阿缇琉丝性格中善于偷懒的怠惰部分,或许便来源于兰因大公。


    对于匆匆赶来的夏盖而言,再次踏入提丰城堡也带来或多或少的恍若隔世之感。


    他仍旧记得两世以来自己第一次踏入这里时的场景,那时他莽撞而又粗鲁,不肯相信命运的眷顾竟然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抱着怀疑的态度冷着脸踏进城堡,结果差点开枪打死那条总是绕着阿缇琉丝团团转的三头犬。


    后来他反倒成为除了阿缇琉丝之外,这条三头犬最亲近的人。


    他记得老管家对他说的话——如果打死这条大狗的话,主人也许会再次哭鼻子,后来他知晓了阿缇琉丝幼年所豢养的那头小三头犬,也知道了对方哭鼻子的原委。


    副官终于明白管家所说的“幸运”是什么意思。


    但他始终认为,遇见阿缇琉丝,然后留在阿缇琉丝身边,并非幸运而是命运。


    是一种对他来说无可抵挡的命运。


    从前世到今生,他和阿缇琉丝都各自遇见过无数人,他们与庞大到看不见尽头的汹涌人群擦肩而过,而他与阿缇琉丝的相遇本该也是这样毫无结果,但是某一刻,就在命运降临的那一刻,他正好仰头而阿缇琉丝正好俯首,他们便在相遇的那一刻就此对视。


    也许就在这一刻,阿缇琉丝想到曾死在自己怀里的小德,所以带着些许怜悯地对这个同样有着绿色眼睛的雌虫伸去指尖,他并没有想到这个雌虫以后会和自己有深刻到跨越两世都无法斩断的羁绊,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然后伸手。


    但是夏盖死死抓住了那堪称吝啬的冰凉指尖。


    在夏盖最开始被丢给管家的那段时间,意气风发忙于自己事业的雄虫军官,几乎不会想起这条被自己顺手救下的野狗,除了每星期固定一次的精神力安抚,副官完全见不到自己的主人。


    直到阿缇琉丝得知管家为副官安排的每一项课程后者都能做到最好,他才颇感惊奇地发现自己确实进行了一次完全成功的投资。


    是的,直到前世猩红血夜,副官顶着足以摧毁整片提坦之森的冲击波将阿缇琉丝从死神手里抢回时,冷淡而美丽的雄虫才在内心彻底改变这种“投资”的看法。


    因为没有任何一种投资会像这样一本万利且毫无风险。


    唯有不可抵挡的命运,既不需要考虑代价,也不需要考虑风险,因为时机一到命运自会取走它看上的东西,所以在这命运之下的任何人都不需作出考虑。


    彼时因精神力使用过度而安然昏倒在驾驶舱里的阿缇琉丝,并不知道命运为他和夏盖安排了怎样的结局,浑身外骨骼碎裂殆尽仍旧坚持着将阿缇琉丝死死护在身下的副官,也并不知道自己会为此被命运取走何物。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怀里的雄虫活下去,即便血肉融化、肺腑粉碎,他所想的也唯有这一个念头而已。


    他所拥有的只有命运。


    第140章 你已放弃二分之一的自由 今生:他似乎……


    在朝着那个安静站在花丛旁的雄虫走去时, 夏盖很快就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关于“命运”的一切,因为他的命运就站在前方等着他。


    阿缇琉丝就是他的命运。


    他很快便来到对方身边,一如既往沉默而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在片刻停顿后若无其事地平静问道:“主人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阿缇琉丝原本正看着自己身前的花丛, 在副官到来后便自然地将目光转向对方, 然而当副官轻描淡写地提出这个问题后,他又很快将目光移开,短暂地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已表现出犹豫与踟蹰。


    在夏盖坚定不移地接受命运时,命运却表现出了柔软的犹豫,似乎在考虑自己该给予这个雌虫什么。


    不过副官从不是坐以待毙的雌虫, 即便没有得到阿缇琉丝的回应也没有关系,他在进一步的靠近后微微低头去牵长官的手:


    “珊瑚星上有一种名为珊瑚鱼的共生体, 这种鱼全身透明,折射光线时就像海里的星星,但是它们一生中只有一半的时间可以自由游动,另一半时间则会因体内快速生长的珊瑚虫而逐渐沉入海底,最终变成一种剔透绚烂的美丽奇观。”


    “星网上说雄虫会喜欢珊瑚鱼, 所以途径珊瑚星时,我耽搁了一点时间。”夏盖轻柔握住阿缇琉丝的手,带着对阿缇琉丝的了解肯定无比地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它们。主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总是如此谨慎地不肯给出评价,那么就和我一起尝试,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你会变得了解它。”


    “所以,就让我成为你的卫兵长, 对于这一件事情,我们都同样的陌生,但是我会陪着主人去逐渐熟悉它,直到你想好该怎么做。”


    副官口中的“耽搁了一点时间”,自然指的是他途径珊瑚星时从这颗星球带走了大量珊瑚鱼,然后不辞辛劳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带回首都星。


    珊瑚鱼是一种对水质要求极高的生物,珊瑚星当地生态在经历多年战火后已经被严重摧残,夏盖带走的这批珊瑚鱼几乎是当地所有幸存者,驻军珊瑚星的斯堤吉安为此和他大打出手。


    原因很简单,斯堤吉安认为自己的哥哥也会喜欢这种漂亮奇特的小东西,所以他当然不能放任这个绿眼睛雌虫把所有珊瑚鱼都带走。


    副官花了点时间才成功搞定火冒三丈的冥河之子,这种类似于欺负年轻雌虫的事情在他看来没必要告诉阿缇琉丝,在帝国这批崭露头角的高级军官里,斯堤吉安的年龄是最小的,他甚至比阿缇琉丝还要小一岁。


    直到亲眼看见游弋于庞大人工湖里的珊瑚鱼,阿缇琉丝才明白海底星空的真实寓意。


    所有刺目强烈的光源都被关闭,只有一丛幽深渺茫的细微光线照射在湖面中央,然而正是这一点微弱冰凉的光芒令湖中透明银鱼折射出幽幽荧光。


    随着这些珊瑚鱼漫无目的的游动,湖中拖曳出数不清的光痕轨迹,像无数颗星星坠落时留下的拖尾。


    柔软而冰冷的黑暗微光中,阿缇琉丝俯身向水里伸手,这绚烂奇异的景象令他下意识想要去触摸水中星痕,站在他身边的副官立刻便搂住他的肩头与腰背,生怕他将自己栽进湖里。


    阿缇琉丝当然不会让自己栽进湖里,对此心知肚明的夏盖却仍旧没有收回手臂,而是更紧地扶住主人。


    一尾胆大的珊瑚鱼无知无觉地朝这边游来,在水下亲昵地蹭了一下阿缇琉丝的指尖,而它的动作似乎给周围鱼群带来了启发,无法尽数的鱼群簇拥而至,如同群星争相涌来。


    因为它们透明的身体结构,阿缇琉丝能看到寄生于这些星星体内的珊瑚虫,他知道这些星星终有沉入海底的那天,自由游动的时间至多占据它们短暂一生的二分之一。


    夏盖脱下包裹着手掌的漆黑皮革手套,将它们随意丢在池边后,取出随身携带的亚麻手巾,轻柔地为阿缇琉丝一点点擦去指尖水渍,与雄虫雪白莹润的手掌相比,夏盖的手掌同样苍白但却丝毫不见柔软,透露出皑皑白岩般的质感。


    因俯身蹲下的缘故,阿缇琉丝身上裁剪合体的军装瞬间在腰部产生皱痕,被金属腰扣仔细勾出的腰身因此更显紧致纤直,从后颈到后腰形成一条利落又柔软的纤长线条,竖直脊骨的上端又因舒展平直的双肩而生出一条长短适宜的横向线条,这是一具比例与线条都十分完美的躯体。


    夏盖难得没有被此迷惑心神,而是再度提起前话,平静又柔软地注视着自己挚爱的雄虫。


    阿缇琉丝微微抬头与他对视,在副官碧若翡翠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完整的倒影。


    与阿缇琉丝冷淡却又秾丽的眼睛不同,副官虽然同是双眼皮,但他的双眼皮却并非如前者般是一条紧密依附于眼睑边缘的深刻线条,而是与睑缘有着些许距离的凹陷线条,本质上是由过高的眉骨与深邃的眼窝共同形成的褶痕。


    所以不具有丝毫线条的柔软,只有阴影与光亮交界带来的冷酷坚硬。


    幸而微微垂下的眼尾中和了这种残酷感,只是副官似乎知道自己偏向下三白的瞳孔会显得凶恶,所以总是懒得调整眼神,维持着自然原始的厌世脸。


    在漫长而迷茫的对视中,阿缇琉丝认真仔细地思考着夏盖的提议。


    前世他可以随口将卫兵长许诺给夏盖,是因为那时的他认为权力金钱对于副官而言确实是一种奖赏,可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经明白自由的选择权才是这个世上最奢侈的礼物。


    尊重对方的心意,并且让对方过上想要的生活,走上想走的道路,这才是最奢侈又最艰难的事情。


    所以阿缇琉丝曾在难得心软的情况下允许副官退缩,给予对方其他选择,告诉对方你有其他路可以走。


    但是副官一次又一次地表明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从来只有阿缇琉丝身边那一条而已。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阿缇琉丝抬起已经被副官擦干的手指,隔着一点空中的距离悬停在那双绿色眼睛的上方,如同洒出一点看不见的闪碎灵光,他温柔而冷淡地说:“你已经放弃了那二分之一的自由游动。”


    副官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粼粼若宝石的眼眸眷恋地凝视着眼前美丽的雄虫:“不是放弃,而是放到你的手上。”


    …


    在教皇冕下的支持下,远在潘多拉星的叶菲烈尼成功取代死去的爱德华,成为乌拉诺斯家族的族长,他与斯堤吉安这对同源而生的兄弟,最终分别成为家族名义上的掌权者。


    在叶菲烈尼成为族长的这天,他以肃清族内顽固力量的名义向教皇提出自己需要调用被称为死亡之泪的哈提魔毒,教皇难得十分有耐心地亲自教导他该怎么使用这种生物毒素。


    教皇告诉叶菲烈尼,在脱离超低温冷冻的环境后,死亡之泪需要以兜虫作为载体来确保它的活性,而即便是以兜虫作为保存载体,死亡之泪也仅能存活48小时。


    “所以你必须抓紧时机。”教皇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秀致雄虫轻声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过了48小时,它就只是没用的蛋白质而已。”


    叶菲烈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进去。


    救济枢机突然有些好奇地揽着教皇的脖颈问对方有没有亲自使用过死亡之泪,被这双柔软手臂禁锢住的教皇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他不需要亲自动手,这种不光彩的肮脏活自然有其他虫族完成。


    所以谈起理论来堪称长篇大论的教皇,其实对哈提家族赫赫有名的魔毒也不算熟悉。


    叶菲烈尼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在他低头沉思的一瞬,教皇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无从得知他在想什么。


    仅仅片刻过去,雪发赤瞳的雄虫便再度抬头对教皇露出笑容。


    自教皇第一次对叶菲烈尼有所保留地开放精神海,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似乎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改变,这种改变是如此悄无声息又宏大深刻。


    它足够微小,所以教皇可以对此视若无睹,但它又足够庞大,所以教皇无法完全弃之不顾。


    教皇最终的做法是扶着叶菲烈尼的手,将他送上乌拉诺斯的族长之位。


    他知道叶菲烈尼在进行一场持续了很多年的战争,过去他对此视若无睹、毫不在意,但现在他竟然想要扶着对方的手,让对方能够打赢这场仗。


    虽然这个雄虫的生命一无所有到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是毕竟还可以去赢取些什么。


    教皇平静地想到。


    他似乎在期待成为对方的救世主。


    教皇冕下仍旧傲慢如初,既身处窄门,也位于这个世界的中心,他并不在意怀里雄虫的想法,即便他想成为对方的救世主,即便他此刻正在轻柔抚摸着对方雪缎般的长发。


    在叶菲烈尼终于想明白自己该如何杀死教皇的这天,后者产生了帮助他命中世界十环的念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