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高跟鞋声叩击地面，田欣带着明快的笑容走进终极一班教室。目光扫过教室，她一眼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雷克斯，脸上立刻绽放出更大的惊喜。


    “哦！雷克斯！”田欣快步走近，声音里满是欣喜，“你回来啦！Wee, wee back！”


    雷克斯闻声，立刻礼貌地站起身，微微欠身：“老师好。很抱歉，迟到了这么久才来上课。”


    “不会不会，没关系啦！”田欣摆摆手，笑容不减，“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我知道大东请了亚瑟和小雨担任班上的英文和数学小老师，但雷克斯，你向来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名，所以我想请你担任‘总复习小老师’，带领大家进行全面复习！”她说着，目光转向教室另一侧，“哦对了！还有星临，”她看向那个安静坐在座位上的身影，“星临的成绩也非常优秀。雷克斯，我想让星临担任副小老师，协助你一起帮同学们复习功课，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被点到名字，顾星临原本有些放空的眼神瞬间聚焦，带着一丝迷茫和意外，她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田欣，似乎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提议。田欣则充满期待地看着雷克斯和顾星临，等着他们的回应。


    雷克斯考虑了一下，应承下来：“是，老师。我一定全力以赴。”


    然而，就在雷克斯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班导！我不同意！”只见白琳达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刺向顾星临的方向，脸上写满了不满。


    顾星临原本对这个小老师的头衔兴趣缺缺，甚至隐隐有些抗拒。但白琳达这突如其来的、明显针对她的反对，像一根火柴，“嗤”地一声点燃了她骨子里的那点逆反。有人不想她当？那她偏要当！


    顾星临脸上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挑衅的笃定。她也从容地站起身，迎向田欣期待的目光，语气清晰而坚定：“班导，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助大家复习的。”说完，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脸色难看的白琳达，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弧度。


    “Good，good，good!”田欣高兴地拍着手，“另外呢，我还要宣布，就是从今以后放学之后，要待在教室里自习一堂课！”


    “啊～”众人顿时一片哀嚎。见此情景，汪大东立刻站起来，拍着胸脯宣布：“没问题！为了考大学，从今天开始，全班留下来晚自习！”这时，雷克斯却乖巧地举起了手，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老师，我恐怕没有办法参加欸。”


    汪大东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用震惊又疑惑的眼神聚焦在雷克斯身上。田欣也一脸不解：“为什么？”


    雷克斯抿了一下嘴唇，微微垂眸，恰到好处地酝酿出一丝无奈和歉意：“因为最近……我父亲正式宣布我是总裁集团接班人，所以接下来的每个晚上，我可能都要进总公司里面去实习。”这话一出，如同投下一颗小石子，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哗然和调侃声。


    “哟哟哟，雷克斯是公子哥欸！” “我们班出来企业家富二代欸！”“哇塞，好厉害啊”


    在一片喧闹中，顾星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雷克斯那副“乖巧懂事”、“身不由己”的伪装上。她清晰地捕捉到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算计。一丝玩味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心里无声地念道：“啧，装得真像……这只心口不一的小猫，真想拎回家养着。”


    放学后，汪大东热情地带着雷克斯来到断肠人的摊子。王亚瑟、丁小雨早已落座。四人排排坐好，汪大东兴奋地向雷克斯介绍：“雷克斯，这家摊子新开的超酷！不管你点什么，老板都变得出来哦！”


    “哇，我也才一个暑假不在而已，学校附近就多了一个这么酷的摊子。”雷克斯环顾四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断肠人从摊位后探出身，目光深有意味地在雷克斯脸上逡巡，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雷克斯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王亚瑟和丁小雨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两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丁小雨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直指核心：“断肠人，你好像认识雷克斯？”雷克斯闻言抬起头，对丁小雨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哈！”断肠人怪笑一声，眼神依旧钉在雷克斯身上，“我跟谁都熟，尤其是跟不认识的人——更熟！”这话语带双关，暗藏玄机。


    雷克斯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


    “哈哈哈哈！”断肠人突然爆发出大笑，打破了沉默，“今天……各位想吃点什么呢？”他搓着手，试图缓和气氛。汪大东咧嘴一笑，试图活跃气氛：“那就点沙西米吧！”


    “沙西米？”断肠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汪大东一眼，“点了你就不要后悔！”话音未落，只见他迅速变出一套潜水装备，“欻”地一下，竟真的跳进了旁边的“空气”里，表演起徒手捕鱼。这离奇的一幕让众人目瞪口呆。


    汪大东一把揽过雷克斯的肩膀，兴奋地摇晃：“雷克斯！快看！哇，够酷吧！”雷克斯配合地露出震惊的表情，点了点头：“嗯，满酷的。”


    王亚瑟见状，忍不住调侃道：“自大狂，没想到雷克斯这样的乖乖牌会跟你这种暴力份子混在一起，难怪连断肠人都会觉得奇怪。”


    “什么话！”汪大东立刻抱紧雷克斯，一副护崽的架势，“雷克斯跟我的个性可是互补的！天作之合！”


    “你是雷克斯的拳头，雷克斯是你的大脑。听说了。”丁小雨淡淡地补充，目光却带着探究看向雷克斯。


    “小雨还是你最了解我！”汪大东得意地拍大腿，“不过，我汪大东之所以能变这么强，全都是因为雷克斯！”他侧过头，对着雷克斯笑得一脸灿烂信赖。


    “大东，这没什么好说的吧……”雷克斯无奈地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汪大东不以为意，“我和雷克斯从小一起长大！雷克斯从小身体就不好，我打的第一场架就是为了雷克斯！”他语气骄傲，仿佛这是最珍贵的回忆。


    丁小雨再次开口，问题尖锐：“听说雷克斯的成绩非常好，好到……不应该进终极一班？”


    雷克斯扶眼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个温润却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没有啦，其实你们不要看我这个样子……”他语气微顿，仿佛在斟酌用词，镜片后的眼神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我也很暴力的。只是因为我身体太差，所以……”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所以不敢打架。”那抹阴郁恰到好处地笼罩在他眉宇间。


    就在这时，断肠人猛地从“水”里冒了出来，手臂上赫然挂着一只……塑料玩具鲨鱼？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雷克斯，意有所指地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暴力，有时候不只是拳头！” 雷克斯听懂了这**裸的暗示，手指轻轻摩挲着镜框边缘，若有所思。


    王亚瑟紧接着接话，目光如炬地盯着雷克斯：“没错。亚里士多德说过，心智的暴力……可以不流血就取人命。”空气里的火药味陡然加重。


    就在这暗流涌动、气氛紧绷的时刻，一个带着点慵懒戏谑的女声轻飘飘地插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在开批斗大会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星临不知何时已站在摊子不远处，斜倚着路灯杆，双手环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她显然是看了一会儿“热闹”才现身的。 “星临美眉！”汪大东热情地招手，“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顾星临没理会汪大东，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微微垂着头的雷克斯身上。看到他这副被“围攻”的、仿佛有些“委屈”的模样，尽管顾星临知道这家伙多半是装的，一丝护短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


    她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摊子前，目标明确地站到了雷克斯的座位后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椅背上。这个站位充满了无声的宣告意味。


    “雷总，”她微微俯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点调侃，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怎么，才刚上任小老师第一天，就被我们终极一班的‘哲学家’们用名言警句教育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王亚瑟和丁小雨一眼，眼神锐利。


    雷克斯抬起头，对上顾星临近在咫尺、带着玩味和某种了然的目光。他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惯常的温和笑意掩盖。


    汪大东没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反而顺着顾星临的话，有些急切地再次揽住雷克斯的肩膀：“对啊！雷克斯，你可不能走！我可不能没有你欸！”他语气真挚。


    雷克斯顺势看向汪大东，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感动”和“被需要”的脆弱神情，声音也低柔了几分：“大东，你现在好像慢慢的不需要我了……因为亚瑟和小雨绝对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你在说什么傻话！”汪大东激动地打断他，抱得更紧了，“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汪大东不能没有你！”


    顾星临看着雷克斯在汪大东怀里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再看看王亚瑟和丁小雨若有所思、断肠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只猫，演技真是炉火纯青。


    她站直身体，指尖轻轻敲了敲雷克斯的椅背，仿佛在提醒他适可而止，然后目光扫向断肠人手臂上挂着的玩具鲨鱼，红唇微启，语气带着点天真的恶意：“老板，你这鲨鱼……是今天的主菜吗？看着挺凶的，不过，”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雷克斯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和挑衅，“再凶的鲨鱼，养熟了，不也挺可爱的？”


    雷克斯听到这话，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他侧过头，迎上顾星临带着戏谑和某种“我懂你”意味的眼神。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地碰撞、胶着，仿佛在交换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密码。


    断肠人看看雷克斯，又看看顾星临，突然嘿嘿一笑，把玩具鲨鱼往案板上一丢：“嘿嘿，这位小同学说得好啊！凶不凶的，有时候……得看养在谁家池子里！” 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而微妙起来。


    断肠人把那只塑料玩具鲨鱼“啪”地一声丢在案板上，然后动作麻利地端上几盘晶莹剔透的生鱼片——所谓的“沙西米”。他将盘子一一放在四人面前，动作看似随意，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牢牢锁定在雷克斯身上。


    气氛并没有因为食物上桌而缓和，反而因为断肠人那毫不掩饰的审视而更加凝滞。他拿起一块湿布擦了擦手，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感，缓缓开口：“吃吧，英雄们。不过嘛……”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汪大东、王亚瑟、丁小雨，最后又落回雷克斯脸上，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对朋友的认识，实在是太少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重重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汪大东一脸茫然，王亚瑟和丁小雨则瞬间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雷克斯。“朋友”二字被断肠人咬得极重，充满了**裸的暗示和质疑。


    雷克斯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抬起头，迎上断肠人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犀利眼睛，镜片后的目光复杂翻涌——有被看穿的惊怒，有极力维持的平静，还有一丝深藏的、难以言喻的……狼狈？他抿紧了唇线，没有立刻反驳，但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就在这充满火药味的沉默即将引爆之际，一直搭在雷克斯椅背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宣告。


    顾星临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慵懒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泉般清冽的质感，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摊子周围的嘈杂：


    “老板，”她微微歪头，看向断肠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您这做生意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闲聊，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沙西米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您这又是鲨鱼又是‘朋友’的，口水乱飞，不怕……污染了食材？


    “污染食材”四个字被她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断肠人脸上的高深莫测微微一滞。


    顾星临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断肠人，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这个人呢，护短。特别是对我‘罩着’的人。”她搭在雷克斯肩上的手，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肩头点了点，宣告意味十足，“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说多了……”她拿起桌上用来蘸生鱼片的一小管绿芥末，慢条斯理地挤了一点在自己的碟子里，然后用筷子尖轻轻搅动着那团刺鼻的绿色膏体，眼神却始终锁着断肠人，“小心呛着。”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威胁。那搅动芥末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警告：再多嘴，后果自负。


    断肠人被顾星临那番夹枪带棒又暗含锋芒的话噎住，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维持了几秒，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又带着深意的叹息。他不再看雷克斯，转身佯装去整理调料瓶，动作慢吞吞的，带着点老人特有的絮叨感。他拿起一个装着酱油的小壶，轻轻晃了晃，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顾星临听清，又不会太引起其他人注意的音量，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唉，年轻人啊，有冲劲是好事……可有些水，看着平静，底下藏着暗流漩涡；有些鱼，看着温顺，骨子里是冷血的猎手。”他顿了顿，将酱油壶稳稳放下，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顾星临，带着一种长辈看透世事却又无能为力的忧虑，“强行去捞那最凶的鱼，逆着水流……最容易伤着自己，也……搅乱了原本该走的水道啊。他语气低沉，充满了过来人的劝诫和一种近乎悲悯的担忧，而非威胁。他话里的“鱼”和“水道”，指向性已经足够明显，却包裹在生活化的比喻里。


    汪大东正埋头对付生鱼片，完全没注意断肠人的絮叨。王亚瑟和丁小雨隐约听到断肠人在说什么“鱼”啊“水”的，只当是这个怪老板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皱了皱眉，并未深想。他们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雷克斯和顾星临身上，对这两人之间那种旁人难以插足的、带着电流的互动氛围感到困惑和探究。


    顾星临听懂了断肠人的弦外之音，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断肠人。浑浊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深深的忧虑和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力感。


    “ 伤着自己？搅乱水道？呵” 顾星临心里冷笑一声，断肠人的善意和忧虑，她接收到了，但这并不会改变她的决定。顾星临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看似平静、实则气息微凝的雷克斯身上。他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自己碟子里的生鱼片，仿佛与世无争，但顾星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像一张拉满的弓。断肠人的话，显然也刺中了他某些不愿示人的角落。


    一丝玩味又带着点恶劣的念头在顾星临心头升起。她忽然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倾向雷克斯，靠得很近，近到她身上清冽的果香几乎将他包围。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雷克斯面前那碟几乎没怎么动的沙西米，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笑，故意放大了一点，确保旁边的人也能听到：


    “喂，雷总，”她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雷克斯的耳廓，“你这盘……是不是太素净了点？老板都说了，这鱼……看着温顺，骨子里可是猎手呢。”她刻意重复了断肠人的话，却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暧昧的意味。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雷克斯的手背，“怎么，不敢下筷子？怕被‘鱼’咬了？” 她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撩拨和挑衅。


    轰——


    雷克斯感觉一股热流猛地从耳根窜起！顾星临的突然靠近、她身上那扰人心神的香气、她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她指尖那似触非触的威胁……还有那番意有所指、将断肠人警告完全曲解成情人间调笑的话语！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将他捕获。他伪装多年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被这妖精般的女孩撕开了一道滚烫的口子！


    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眼看向顾星临。她离得那么近，近得能看清她卷翘睫毛下那双带着狡黠笑意和绝对掌控欲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知道你在伪装，我知道断肠人在警告什么，但我偏要逗你，偏要罩着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羞恼、悸动和被看穿后无处遁形的慌乱感席卷了他。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泛白，仿佛要捏碎什么来遏制这失控的情绪。他想推开她，想维持那个温顺无害的雷克斯，但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感觉脸颊的温度在急剧攀升。


    “我……”他声音干涩沙哑，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卡住了，狼狈地别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她那灼人的目光。


    汪大东终于抬起头，看到顾星临几乎贴在雷克斯身边说话，而雷克斯那副罕见的、连耳根都红透了的窘迫模样，让他大感惊奇：“哇塞！星临美眉，你对雷克斯做了什么？他脸好红哦！” 他完全没理解刚才的暗流涌动，只觉得这画面很有趣。


    王亚瑟和丁小雨对视一眼，更加迷惑了。断肠人那番关于“鱼”的话他们没懂，顾星临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和雷克斯这剧烈的反应……也完全超出了他们对这两人关系的理解。这到底是护短搭档之间的默契玩笑？还是……别的什么？


    断肠人看着顾星临用这种近乎“调戏”的方式回应他的担忧，又看看雷克斯那副方寸大乱、连伪装都几乎挂不住的模样，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彻底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他知道，有些路，劝是劝不住的。这小姑娘……是铁了心要往那漩涡里跳了。


    顾星临看着雷克斯红透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她不再逼他，坐直身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优雅地夹起自己碟子里最后一片生鱼片，蘸了点芥末，送入口中。


    “嗯，味道确实不错。”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非常自然地把断肠人丢在案板上的那只塑料鲨鱼玩具拿了起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随手塞进了自己书包的侧袋里。


    “这个，”她对着依旧处于宕机状态、脸颊绯红的雷克斯晃了晃书包，笑容明媚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占有，“归我了。就当……你这条‘鱼’给我的见面礼？” 她故意把“鱼”字咬得很重。


    雷克斯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和她书包里露出的鲨鱼尾巴，听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见面礼”说辞，一种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狠狠击中了他——他好像真的……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当众“标记”并“领养”了。而他那颗在算计和伪装中早已冰冷坚硬的心脏，此刻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蛮横的“归属感”，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