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是个较队里寻常人家大些的院子，用黄泥混和秸秆制成的土坯盖成，男女知青各占三间大通铺，除此之外大多是公用空间。


    这样狭隘的地方几乎不允许秘密存在。


    土坯房容易有裂缝不隔音，夜深人静的时候隔着堵墙两个房间的人都能无障碍聊天。


    叶雪颜站在门外说话，其他房间靠近门窗的知青都好奇地探头探脑。


    待看到是叶雪颜，无论男女知青纷纷招呼其他人也来看。


    叶雪颜被部分女知青排挤在知青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偏偏她虽然对男知青不假辞色但长得漂亮，许多男知青都站她这边，就导致更多女知青不喜欢她。


    若要在知青点排一个关注榜热搜榜，叶雪颜毫无疑问会霸占榜一地位无可动摇。


    若再要点进榜单话题，还可以看到霸屏的黑评，男知青为叶雪颜说话会被群殴，女知青为叶雪颜说话则会被开除女籍还要被骂是女知青里的叛徒。


    现在知青点顶流叶雪颜要搞事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叶雪颜问完第二遍，目光一一扫过同屋知青的表情。


    这些人都没把叶雪颜当回事，更没想过掩饰她们对叶雪颜的恶意。


    所以叶雪颜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知情者有谁，参与者和主谋是谁。


    叶雪颜的视线定在得意洋洋的范小娜身上。


    就是范小娜，昨天偷用她的雪花膏，一用就是半罐子，似乎还十分大方地分享给了其他人。


    叶雪颜把粮袋塞给邹红梅，进去走到范小娜跟前，一把扯住她衣领，硬生生把她从炕上扯下来。


    “啊——叶雪颜你干什么？你松手！松手！”


    范小娜吱哇乱叫，光脚踩在地上挣扎，把着叶雪颜的手腕努力掰开。


    叶雪颜冷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拖着范小娜就到了院里。


    屋里其他女知青被叶雪颜满身杀气镇住，一时都忘了反应。


    叶雪颜把范小娜甩到地上，满院惊呆的知青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见她一拉一扯，范小娜两条手臂就被她反锁在背后压在地上。


    叶雪颜则转过身，轻飘飘坐在范小娜背上，“你昨天偷我雪花膏，今天偷我粮食。”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粮食原封不动赔给我，再赔我五块钱，要么我带你去找大队长，偷窃什么罪名你就要付出什么代价。”


    范小娜狼狈地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像个女鬼，整个人被叶雪颜压制得动弹不得，两条腿来回蹬地挣扎都无济于事。


    听见叶雪颜的话，范小娜又气又急，愤怒地嘶吼：“又不是我偷的！谁偷的你去找谁？再说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叶雪颜笑了笑，“你偷粮的事情我没有证据，但你偷用我雪花膏的事满院的知青都知道。之前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我想计较了。你选，赔钱赔粮还是你去劳改，你坚持不赔那我就把小偷的名声传遍大队，到时候你就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你也永远别想回城！”


    劳改什么的都是叶雪颜乱讲，后边才是她真能做出来的。


    范小娜都被气哭了，这下也真正知道了害怕。


    “你敢？不行！叶雪颜你不能这么做！昨天我都跟你道歉了的你说不追究！你的粮食真不是我偷的！是孙慧婷！是她！”


    围观知青哗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叶雪颜拷问范小娜时，屋里的知青们陆续走出来，到院里近距离地安静地围观。


    孙慧婷？


    叶雪颜歪头努力回想，还是没能在脑海里翻出和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孔。


    所以她求助地望向邹红梅，“红梅姐？谁是孙慧婷？”


    人群最外围的孙慧婷听见这话，鼻子差点儿气歪。


    邹红梅转着脑袋找了一圈，其他知青也帮着找，不知谁喊了一句：“孙慧婷在这儿！”


    人群散开一条路，露出了站在宿舍门口的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知青。


    范小娜死死瞪着那个人影，“就是她！她就是孙慧婷！”


    “她嫉妒你比她漂亮，你一来就抢了她的风头，男知青都被你勾走了，孙慧婷讨厌你讨厌得要死！”


    叶雪颜：“……”


    其他男女知青：“……”


    孙慧婷：“……”


    视线的中心霎时从叶雪颜转移到了孙慧婷身上。


    叶雪颜也好奇地看着孙慧婷，原来真的有人会因为这种理由针对别人？


    孙慧婷维持不住脸上温柔的笑意，表情变得难看。


    她柔声反驳：“叶知青，你不会真的相信范小娜的话吧？大家同为知青，知青点是一个大家庭，我怎么会嫉妒叶知青比我漂亮？还因为嫉妒而针对叶知青？”


    “叶知青，偷用你雪花膏的是范小娜，范小娜手脚不干净，是惯犯，她怕你宣扬出去才污蔑我，你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啊！”


    说到最后，孙慧婷红着眼圈低下头，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


    见状，男知青们保护欲爆棚，纷纷为孙慧婷说话。


    “对啊！叶知青你别信范小娜，孙知青怎么会是那种人？”


    “偷东西的一直是范小娜，她有前科，我看叶知青的粮食也是她偷的。”


    “孙知青人一直很好，她长得瘦吃得少，经常把粮食分给别人，她怎么会偷叶知青的粮食？叶知青你别被范小娜骗了！”


    范小娜挣扎，“我呸！孙慧婷你别在那装相了！你就是嫉妒叶雪颜比你漂亮！”


    “你偷粮食的时候又不是只有我能一个人看见了！屋里那么多知青都知道！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


    啊？


    其他人也看到了？


    众人又把目光移到孙慧婷身上。


    孙慧婷咬着嘴唇，两只手绞在一起，脑筋飞快转动，终于让她发现个甩锅的好主意。


    “不是我！我也是被范小娜骗了，她说那是她的粮袋！她还说大家秋收辛苦了，所以免费贡献自己的粮食给大家，我真不知道那是叶雪颜的粮食！”


    孙慧婷说完，为难地看着大家，“对不起，我不该信范小娜的话。”


    “她昨天被叶知青骂哭后就对叶知青怀恨在心，她肯定是怕再偷叶知青的东西还会被骂，才、才会拖大家下水……”


    范小娜目眦欲裂，牙都要被咬碎了，死死瞪着孙慧婷。


    “孙慧婷你、你、你放屁！你不得好死！”


    叶雪颜：“……”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还不如直接动手呢？


    叶雪颜放范小娜自由，范小娜一骨碌爬起来，爬到一半却身形趔趄跌回地上，但她一秒没耽搁，又一骨碌爬起来。


    “孙慧婷你去死吧！”


    范小娜喊出心中的愤怒，跟头蛮牛一样朝着孙慧婷冲过去，冲到跟前时抬起巴掌就是咣咣两下，直接给孙慧婷甩门上去了。


    范小娜的气势比之刚才叶雪颜还要足，下手也狠，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孙慧婷也不甘示弱，反应过来后一把扯住范小娜的头发，同时柔柔弱弱向男知青求助。


    “救命啊！杀人了！范小娜要杀人！”


    男知青们还未从眼前震撼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遵从孙慧婷的召唤要上去帮忙。


    叶雪颜却横插一脚拦住他们，“哎？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会要拉偏架吧？范小娜和孙慧婷自己的事情让她们自己解决，你们一帮无关人等掺和什么？”


    男知青们迫于叶雪颜刚才的壮举，一帮大老爷们竟被她一个女生吓得不敢再往前一步，老老实实缩脖子后退。


    叶雪颜因此又达成了一女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


    只有一个男知青朱勇寿梗着脖子语气不善：“叶知青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没看到孙知青被范小娜欺负了吗？”


    叶雪颜眼神稀奇地从上到下打量这个说话的男知青。


    她收回视线恍然大悟，语气笃定道：“你喜欢孙慧婷？”


    朱勇寿结结巴巴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动起了手，要去推开叶雪颜，“叶知青你胡说什么？”


    叶雪颜抬起手臂挡住朱勇寿地动作，接着迅速反手一拧，朱勇寿就表情痛苦地佝偻起了身体。


    叶雪颜嗤笑：“不喜欢你出什么头？刚才怎么没见给你范小娜出头啊？”


    “刚才没出头，现在看着就行，我们女知青的事你们男人少掺和！”


    后一句是对其他男知青的警告。


    在叶雪颜眼神扫过去的时候，男知青们纷纷心虚地避开对视。


    朱勇寿反手去拍打叶雪颜，“你放开！放开！叶雪颜老子让你放开你听到没有？”


    叶雪颜就不放开，还抬脚踹向他膝窝。


    嘴不干净！


    就你？都没我高？你是谁老子啊？


    朱勇寿噗通跪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脸色红红白白变幻。


    众人看看屋里厮打的孙慧婷和范小娜，再看看叶雪颜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朱勇寿，啊不是？她们不是做梦呢吧？


    朱勇寿虽然长得不高，体格也一般般，但他是个男人啊！他拼了老命一天能拿七个工分！


    邹红梅嘴角抽了抽，叶雪颜拾高粱穗一天下来才勉勉强强凑一分……


    顶着大家震撼的眼神，叶雪颜松开了朱勇寿，心里庆幸还好她学过防身术，还会点其他招式。


    “说不过就动手，你可真给男知青长脸！”叶雪颜对朱勇寿大开嘲讽。


    朱勇寿脸色灰败，提不起一点心气分辩，从今往后他算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男知青们：“……”


    他们纷纷在心里摆手，他们可不想朱勇寿这样的长脸！


    朱勇寿他不仅动手，关键他动手都没赢！实在太丢脸了！


    叶雪颜找到人群中的邹红梅，高声问道：“红梅姐，你看是不是该找人把她们两个分开？这也太难看了。”


    沉浸吃瓜的邹红梅‘哦哦’两声点点头，如梦初醒一般，喊了几个力气还算大的女知青去分开范小娜和孙慧婷。


    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儿，打起来也是下死手，抓抠踹咬怎么有杀伤力怎么来。


    从今往后，朱勇寿在知青点里抬不起头，而孙慧婷也没人再相信她柔弱可怜的形象了。


    大家的目光放在凄惨到快奄奄一息的范小娜头上，她可是硬生生被孙慧婷扯掉一块头皮啊！满脸的指甲印都还在冒血珠！


    叶雪颜皱紧眉，孙慧婷下手也太狠了。


    她对邹红梅道：“红梅姐，赶紧送范小娜去卫生所吧，她的医药费我先给她垫上。”


    叶雪颜听邹红梅说过，范小娜家里困难。


    她并不认为家庭困难是范小娜手脚不干净并且爱占便宜的借口。


    但一码归一码，范小娜没偷她的粮食只是知情不说，刚才叶雪颜已经教训过范小娜。


    后面她放开范小娜，是利用范小娜对付孙慧婷，范小娜也算变相为她出头。


    再说，叶雪颜只是垫付，后面范小娜要还的，不还她还要教训范小娜。


    范小娜无神的双眼动了动，听见叶雪颜的话转头望向门口。


    阳光洒落进来，在叶雪颜周身勾勒出她‘高大’的身影，范小娜鼻子一酸，眼角无声地滑下一串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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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