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霜听闻判决结果时，两眼一翻，直接晕厥在诉讼代理人席。


    顾修竹下意识按住她的人中穴，指尖触到对方脸上仓皇的泪痕。


    沈沫则死死攥着旁听席扶手，指甲几乎掐进真皮座椅，眼底却闪过一丝惶惑。


    爸爸锒铛入狱了，今后她可怎么办？


    当法槌落下的瞬间，她忽然意识到，那个曾被她视为“砧板鱼肉”的姐姐，早已化作掌控棋局的执棋人。


    不……她还有顾氏太子爷。


    如果能牢牢抓住这个男人，她今后照样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别哭了，我以后会照顾好你的。”顾修竹看沈沫这么难受，赶紧安慰着。


    沈沫心里不屑一顾，但是却拉着顾修竹走到了沈漫面前。


    “姐姐……”她扯住沈漫的袖口，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虚伪的泪珠，“爸爸明明最疼我……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把我们全家推向深渊？”


    “你如果恨就恨我好了，为什么要害爸爸呢？”沈沫绿茶一样的开口。


    顾修竹眉心紧蹙，将沈沫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他盯着沈漫，声线里带着压抑的失望，“沈漫，你闹得还不够吗？非要把沈家弄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沈漫扫了眼这对“璧人”，舌尖抵着后槽牙轻笑出声。


    “还是那句话，有病就去看。”她懒得拆穿沈沫眼底的算计，更不屑顾修竹的误解。


    转身时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顾修竹看着沈漫就这么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她凭什么总骂他有病？


    她欲擒故纵的戏码要演到什么程度？


    为了得到他的爱真能疯狂到这种程度吗？


    不，他爱的是沈沫。


    暮色漫过法院穹顶时，沈沫望着沈漫的车影消失在街角。


    她忽然想起八岁那年，自己在母亲教唆下推开病房门时，那个躲在窗帘后的小女孩眼里，也是这样冷得能冻死人的光。


    沈漫的报复来了。


    沈沫突然打了个寒颤，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抱住了顾修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修竹哥哥，我怎么办呀？姐姐因为你生气了，是不是我不该爱你，我应该把你还给姐姐！”


    “她这样恶毒的女人，怎么能配得到我的爱？”顾修竹恶狠狠的开口。


    看着沈沫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更加坚定了要娶沈沫的心。


    这样善良又柔弱的女孩子，他要保护她一辈子。


    顾修竹再次想起那漫天火光里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


    小小的她把湿了水的手帕分给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他从那时起就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善良的小姑娘一辈子开心，快乐。


    ——


    回到陆家别墅，沈漫倚在落地窗旁，看暮色如何将庭院里的雪松染成黛青色。


    “在想什么？”陆廷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单臂缠着石膏，却仍利落地将袖扣换成居家款，铂金袖扣在腕间泛着温润的光。


    “没什么。”沈漫转身，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陆廷礼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


    当个保镖，真的有些屈才了。


    沈漫隐下了眼底的暗芒，手指摸索着桌面。


    陆廷礼挑眉，指腹摩挲着厨房门框上的胡桃木纹饰，“晚餐想吃什么？”


    “你都这样了，还打算下厨？”沈漫瞥了眼他打着石膏的右小臂，语气里难得带了丝松动。


    “一只手足够。”他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定制西装的肩线在夕阳下拓出利落的剪影，“说吧，米其林三星水准还是分子料理？”


    沈漫失笑。


    他啊，有时候还挺有趣的。


    她指尖划过餐桌边缘的鎏金雕花，忽然开口：“听说健身人士的食谱都很克制？你不会让我跟你一起吃水煮鸡胸肉吧。”


    “我的雇主，我能让你吃的那么寒酸吗！”陆廷礼也不由得失笑。


    两人一开玩笑，刚才屋子里沉闷的氛围突然被打破。


    沈漫想了想，“我能点一份干式熟成牛排配黑松露酱吗？”


    “当然可以。”陆廷礼忽然低笑出声，从橱柜里取出法国进口的Le　Creuset煎锅。


    阳光掠过他微卷的发梢，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


    他转身时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去餐厅坐着，等我为你呈现一场味觉的‘　Haute　cuisine’（高级料理）。”


    陆廷礼沈漫静静的看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身材不错，长相不错，功夫也不错，认知也不错。


    还会法语。


    当个保镖？


    似乎……


    当牛排的焦香混着迷迭香气息弥漫整个空间时，沈漫坐在餐桌前，看着单臂做饭的男人。


    没多久，陆廷礼端着一盘牛排走了过来，又继续做下一份牛排。


    沈漫想着他一只手切牛排不方便，善解人意的替他切好，又把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推到了他的面前。


    陆廷礼端着新的牛排走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面前切好的牛排，挑眉，眼底满是惊喜。


    刀叉相击的清脆声响中，沈漫突然有一种他们两个在过日子的错觉。


    她垂眸沉默片刻，忽然抬眼认真审视眼前的男人。


    嫁入陆家已一周多，却连丈夫的面都未见过。


    对公公婆婆的盛情款待心怀感激的她，此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对陆家少爷的状况竟一无所知。


    这个神秘的陆家少爷一直不出面。


    甚至连别墅里的佣人都从没人谈论过他。


    他的存在好像神秘的过分。


    陆廷礼将两份餐食端上桌，在她身侧落座时，注意到她叉着牛排的指尖顿在半空。


    胃是情绪的容器，即便沈如海已得到法律制裁，她眼底却未见预想中的畅快淋漓。


    “心情不好？”他递来一杯气泡水，气泡在玻璃杯壁上炸开细小的银光。


    “怎么可能。”她挑眉否认，刀叉切入牛排的动作却忽然用力，“谋划十几年的局，终于把加害者送进监狱，开心还来不及。”沈漫晃了晃脑袋。


    他静静凝视着她，看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忽然轻轻摇头，“你在难过和自责？”